望月耀太看了下表,确定会在凌晨十二点前回到家之后,他下车买了份豆浆、烧饼,准备给可葳当宵夜。
和杜宇挥手道别之后,他哼着歌走人大厦的电梯里,吹着口哨打开了大门。
客厅里还有灯!可葳还没睡。
「可葳,我带宵夜回来给妳吃了!」望月耀太笑容可掬地冲进客厅里。
然后,他呆愣地站在客厅的地毯上,瞪着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谢可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抱着一瓶威士忌,手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唱着歌。
「可葳?」他迟疑地说道。
谢可葳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泪眼汪汪,然则唇角带惨笑。
「妳喝醉了。」望月耀太肯定地说道。
「我、没有。」谢可葳表情镇定地说完后,睁大了双眼,然后对着他格格大笑了起来。
望月耀太叹了口气,原就不重的酒意全被冲光了。
「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家里喝闷酒?」望月耀太走到她身边,轻易地取走她手中的酒瓶,随手搁在高柜子上。
「我……我……」
谢可葳仰首看着他,看着看着,泪水就开始一颗一颗地滚出眼眶。
「乖啊,不哭啊!」望月耀太大惊失色地抱住谢可葳。「谁欺负妳了?我去找他算帐!」
谢可葳泪眼汪汪地扁着嘴,对着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接着把手里的酒杯硬塞到他手里,嘟嘟嚷嚷地说道:「我要喝酒!把酒还我!」
「不准喝了。」望月耀太好气又好笑地命令道,把酒杯摆到桌上。
「我要喝!」她突然立起身子,大声地对着他的耳朵吼叫。
望月耀太双手摀住耳朵,痛苦地皱起眉。
「我要喝酒!」她得不到酒,于是继续吶喊中。
「要喝就喝啤酒。」至少比较不会喝醉。
她抓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我妈喜欢喝威士忌。」
望月耀太反握住她的手,想起她对妈妈背心的依恋,看着她此时泪痕未干的脸颊,他整个心都拧痛了起来。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脆弱而渴望妈妈的稚气女孩啊!
他抚摸着她的发,柔声问道:「今天是妳妈妈的忌日吗?」
「你干么诅咒我妈!」谢可葳狠狠地瞪着他,凶巴巴的拳头立刻落在望月耀太的肩膀上。
「轻一点、轻一点。」望月耀太痛得直抽气,他握住谢可葳的手腕,一脸的尴尬与抱歉。「对不起啦,因为妳曾经说过妳的背心是妳妈妈留给妳的,所以我才会产生那种误会。」
「我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自杀,变成植物人了,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谢可葳打了个酒嗝,她揉着眼睛,揉着揉着,整个人突然无力地往后一瘫,从沙发滑到了地板上。
「小心,别撞到桌角。」
望月耀太连忙也坐到地板上,快手把她的身子从桌角边缘挪开,并拿起一个抱枕垫在她头颈下。
他现在知道她年纪轻轻,却总显得郁郁寡欢的原因了。
「对不起。」他对着她低语道,牢牢握着她的肩。
「对不起什么?我妈的自杀又不是你害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爸。」她仰起头,眼神清醒地盯着他,嘴角却一直在傻笑。「你知道吗?医院今天发病危通知,我妈今天差一点就走了。」
望月耀太深吸了一口气,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够坚强地坐在这里,聆听她的不快乐。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居然要一个人承担这么多痛苦,她的害怕与恐惧,她的家人都不曾发觉吗?
望月耀太的大掌抚着她的背,无声地陪伴着她。
「你知道吗?我爸晚上……打电话来……要我下星期六回去相亲……」她侧过身,脸颊压在抱枕上,于是乎说起话显得断断续绩的,含糊不清。
「相亲?可是妳妈不是病危吗?」望月耀太诧异地问道。
「这不是医院第一次发病危通知了,我爸只是打了通电话过来询问一下状况,他甚至没来看她,好好笑,呵呵呵……」谢可葳无法自制地笑着,可是,她的眼泪一直不停地在掉。
「好好笑……我妈居然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自杀……」她把脸埋到抱枕里,被闷住的笑声,听起来很像在哭泣。
望月耀太瞪着趴在抱枕上小声啜泣的人儿,他感觉胸口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想扁人,想把她爸爸抓起来摇晃一百下。
她的亲人居然对她漠不闻问,这实在是太残酷的事情。望月耀太愤慨地想着,整个人却突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有什么资格说她爸爸呢?他不也一年没回过家了吗?
望月耀太握紧了拳头,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妳和妳妈妈的感情一定很好。」他听见自己沙嗄的声音这样说道。
他决定明天就打个电话回去给爸爸,他怎么可以因为爸爸不赞同他的理想,就把亲人当成了仇人呢?
「是啊,我们感情很好、很好,我妈的美丽会成为每一个女儿的骄傲。她好疼我、好爱我,把我当成她唯一的宝贝--」谢可葳突然停了话,她抬起头,伸长手臂揪住望月耀太的头发。「你把头低下来,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喔。」
「好。」他合作地弯身倾听。
「我骗你的。」谢可葳格格大笑了起来,笑得东倒西歪的。
「妳骗我什么?」望月耀太没回过神来,双唇微张着。
「我妈没那么爱我,她只有心血来潮时才会理我。」谢可葳抓着右耳上的红宝石耳环,把耳朵揉成了通红。
这下子,换望月耀太的泪水差点掉出来了。
他咬着唇,忍不住把她从地上整个抱了起来。他将她的脸颊压在他的颈间,为的是怕她看见他在同情她。
「我爸也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到我。」谢可葳的脸埋在他的发丝里,手指头揪着他的发丝。「他一个朋友的儿子从美国回来,他就想着要和人家联姻,平常时候,他就只当我是一团空气。」
「妳爸只有一个女儿吗?」他用沙嗄的声音问道。
「不,我爸公开承认的有两个女儿,还有两个儿子。」她抬头,举起四根手指头摇来摇去,最后因为头晕而又倒回他的肩膀上。「他另一个女儿有了男朋友,所以他才把主意动到我头上。」
「妳不想相亲就别去啊,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望月耀太把她的身子往后一挪,让她背靠着沙发而坐。
「可是我都听我哥的啊,他为了替我妈争一口气,从不放弃谢家的一切。他住在谢家,在我爸心中,他是个好儿子,可他比我还恨我爸……」她蓦然抬头,手掌啪地一声盖上他的嘴巴。「嘘,这是秘密。」
望月耀太被打得嘴巴发麻,有口难言,也只能乖乖点头。现在就算她揍他一拳,他都不会和她计较的。
「好讨厌喔,如果我有男朋友的话,就不用去相亲了。」她揉着发昏的脑袋,对他抱怨道,眼睛却突然睁得其大无比。
「妳干么这样看着我?」她亮晶晶的眸子,看得他头皮发麻。
谢可葳兴奋地扯着他的头发,扯得他哇哇大叫。
她把脸凑到他面前,激动地宣布道:「你来当我的男朋友!」
酒味从她的呼吸间透出,传到他的鼻尖。他皱了下鼻子,身子往后微倾,不让她的酒气冲天把他醉倒。
「妳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望月耀太干笑两声,感觉到她的曲线已经毫无自觉地贴上了他的身躯。
她……她居然没穿内衣!望月耀太听见自己血液在沸腾的声音。
孤男寡女,夜黑风高,佳人有意,软玉温香在抱……一堆想法弄得望月耀太急忙把她推在一臂之外。
「我是认真的。」她用力点头又点头,双手捧住他的脸,以防他乱跑。
怎么他还是在乱动呢?谢可葳决定用额头顶住他,她低下头「叩」地一声撞上他的额头。
「唉呀!」望月耀太惨叫一声,痛得差点掉下一滴男儿泪。
「当我的男朋友、当我的男朋友、当我的男朋友……」她催眠式地说道,自己的眼睛倒先闭了起来,一双手臂干脆吊在他的脖子上,省得费力。
「妳现在是在追求我吗?」他的手抚住她的后背,男性虚荣因之受到极大满足。
他倒是没交往过像可葳这类的清纯少女,不过他对她动心的次数屡创新高,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可以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啊,而且我们又住在一起,这个计划简直完美到不行。」谢可葳嘀嘀咕咕地说道,眼睛根本就懒得睁开了。
望月耀太叹了口气,看着她颊上和眼皮上因为醉酒而泛红的皮肤。
「可以不假装吗?」他戳戳她的肩膀,比较想和她来真的。
「不可以!你一定要假装,不然就不让你住。」她呵呵呵地笑着,笑得身子一偏,略地又倒回了地板上。
望月耀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在地板上瘫成一个大字形。
他跟一个小酒鬼谈条件干么,她可能连他是谁都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