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陌生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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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小菊。」永井惠走没多远,便有下人捧着无线电话急忙追上,将电话交到她手中。回以微笑和道谢,她从容地接过电话,也不避讳外人听到对话。所谓的外人,除了为她知道自己名字而呆了一晌的小菊,自然就是杵着不走的泽渡凉。

  小菊会意外是难免,她没想到永井惠能轻易喊出她的名字,说有多感动就有多感动啊!她刚进泽渡家做事没多久,上头的人,还没有人能理所当然似地喊出她名字。泽渡家的佣仆多,要被记住并不是容易的事,她又是很不显眼。

  「嗯……」接了电话,永井惠聆听着话筒那端的声音,眼神落于院落之中,神态让人感觉十分专注,穿着和服立于廊下的美丽身影,教女人看了也会心动。

  泽渡凉看她轻声回应,脸色却突然凝重了起来,敏感地察觉有事发生。

  就算是唬人也好,她眼底长驻的笑意却完全消失了。

  她毫无笑意的神情过于认真,让他突然想起在东京铁塔之上,她想到某个人时的感觉。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却能肯定对她而言,那肯定是个重要的人。

  「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快赶过去,你们等我……」回着电话,她平冷的声调始终毫无起伏。

  「嗯,没事的,日本这边我会想办法……」

  「好,加拿大见……就这样,Bye.」

  「谁打的?」等她挂掉电话,泽渡凉就忍不住问了。别说笑了,她此刻沉重不安的脸色,根本只能用有够难看形容,哪像平日永远能微笑的永井惠。

  「就算要嫁给你了,也不代表我得失去自我的空间,我想我没必要连和谁讲电话,都得一一向你报告。」深沉的漆瞳里,有丝藏不住的担心焦虑,她的表情不但十分难看,甚至难有好气地讽刺:「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也太广了。」来不及多想,她已将情绪发泄在他的身上,只为转移自己心中的惶恐。

  莫莫在加拿大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她离开加拿大的时候,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呀!

  跌入山谷之中,莫莫那条小命竟岌岌可危。照朱利叶的说法,莫莫要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更遑论她根本陷入植物人般的昏迷状态,还不知有没有救。

  不,不会的,单纯傻气的莫莫绝对不会有事!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被她的怒气一震,他只能如此回答。

  「我要去加拿大!」不管他说了什么,她脑中飞速转着念头,只有这么一句话。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探望莫莫的情况,在这之前她不愿多想。

  「加拿大?去加拿大做什么?」皱起了眉,泽渡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语带不悦质问:「敢情你忘了,我们的婚礼就定在两个星期之后。」婚礼在即,爷爷才会弄了个茶会,想让一些上流人士先认识她的存在,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将成为泽渡家的媳妇,更让她婚后能更快速地融入新环境。

  「我会赶回来的。」她保证。

  「要是赶不回来呢?」他不免怀疑,她有让婚礼开天窗的打算。若是她滞留加拿大不回日本,泽渡家可就有场没有新娘的婚礼,够闹足笑话让人去传。

  「取消,不然就延后!」眸光凛凛,她的答案异常坚决。

  死党出事都不能赶到,她还算哪门子的朋友。想到莫莫还在鬼门关晃荡,自己却不能在她身边为她加油打气,她会感觉难受、万分难受。

  「永井大小姐,你当和我的婚事是儿戏一场,随你高兴要或不要、取消就取消、说延后就延后吗?」抑郁中,泽渡凉自觉可笑而满心苦涩难堪,神情肃冷地给了她没好气的回答:「不——在婚礼结束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那个出事的人,对她就那么重要吗?

  不说理由,却毅然决然给出了他当初曾祈求她为他做的决定。突然间,他对素未谋面的人起了敌意。他气她,如此在乎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曾经奢求不到的在乎呀!

  哈,既然他不配拥有,别人也别想得到!

  第8章(1)

  受了限制,永井惠快气坏了。

  由于泽渡凉的反对,没有人赞成或肯她去加拿大,连护照都被拿走了。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失去自由,心中的憎恨恼怒可想而知。

  在人前,她若无其事的微笑仍挂在美丽的脸上。

  在人后,她只摆了晚娘面孔给他看。

  昨天,陆琦又从加拿大拨了通电话,说是莫莫的情况不乐观,昏迷中的病情有恶化的迹象,要她赶快到加拿大,否则连莫莫的最后一面恐怕都将见不到。

  挂了电话,她的心都凉了,差点没跌坐于地。

  死党生命垂危,她自然心急如焚,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可是行动受到约束,护照也被拿走了,她又能怎么办呢?唯今之计,只有再去求他帮忙了……

  夕阳从纸窗外射入室内,使和屋内隐隐散发着黄昏的迷蒙之美。

  好香哪……上等沉香的独特香味十分浓郁。门一拉开,满屋的檀香便扑了她满鼻,她忧郁沉闷的心情,竟在香味窜入鼻息的那一刻受洗涤而退了些。

  探知泽渡凉这个时间,通常都会在这间和屋禅坐修身,所以永井惠藉口不舒服,第一次没去上新娘课程,反而瞒着人偷溜到这儿来找他。也不知道泽渡家娶媳妇有怪规矩,未婚夫妻住在同个屋檐下却不许常见面。

  啧,怕他们偷做「坏事」,给下人瞧去坏了名声吗?

  害她每回要见他都得私下活动,就怕泽渡家的长辈知道而毁了她形象。

  「泽渡凉,我有事求你。」掩上门,她对着他背影直接说出目的。

  听见打扰的声音,泽渡凉缓缓从冥思中睁开眼,但并没有因而转身。一如泽渡幽并,他静坐时向来不喜被干扰中断,泽渡家的下人自然不可能犯他们的忌讳。此刻,他在意的却不是被打断静修的事,而是她竟会低声下气有所求。

  她的口气不比平常,有种不达所求绝不死心的决然。

  望着他俊挺的禅坐背影,她禁不住怀疑:「你……睡着了吗?」这么无聊的功课,就像她的新娘礼仪课般枯燥乏味,能躲过周公召唤的人不多,偶尔会不小心睡着也没啥好奇怪,遑论并没有人盯着他冥思静坐。从小,她就是靠意志力和不服输的天性,在辛苦沉闷的教育中撑了过来。

  「没有。」略感失笑,泽渡凉终于发出声音,吐出两个字回应也直接告诉她:「你的话我听见了,可惜你的要求我无能为力;在婚礼完成之前,我不可能让你飞去加拿大,你死了心等着当新嫁娘吧!」不用问清楚,他也能肯定她所求何事。

  除了想去加拿大,她不会向他开口要求其他的事。

  好安静。静得像这屋内没了别人,只有他一人冥思禅坐时般肃冷安静。这回,是泽渡凉半天不闻声响,略感疑惑地转过了身体。

  她干嘛……不出声了?

  不知何时缩短空间距离,永井惠默不吭声地移动了位置,仅隔一个人身距离,已跪坐于他身后好一会儿。当他转过身体,便直接和她四目相接了。

  视线突然近距离交会,的确让毫无预警的他怔愣了一下。

  但,教他蓦地揪紧心跳的主因,是为她如雾般的星眸落下了珍珠泪。安静的泪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在他身后淌落,此刻却撞击着他的四肢百骇。她的泪水震撼了他的心,教他有一瞬间忘了呼吸,只冲动得想拥她入怀。

  难以忍受的感觉涌上,她的眼泪像是亵渎了他心中的宝物。

  不要她哭,他也不忍见她落泪呀……

  「你要去见的人,对你当真如此重要吗?」叹了口气,泽渡凉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温柔揩去了她滑落脸颊的泪水,语气里充斥着认输的调调与无奈。

  她不该掉泪的,泪水代表了她无言的挫败。

  依她的个性,若非绝望到无路可走,绝不会选择以懦弱的泪水告输。

  晶莹的泪珠还悬挂长睫末端,雾光又在绝美的漆黑瞳眸里闪烁,只见永井惠很肯定地点了头。泪水的滋味许久未尝,不代表它来了就不苦涩,如果时间上可以允许,她不会如此轻易卸防。满心恐惧,她好怕应了陆琦所言,见不着莫莫的最后一面哪!

  忍不住冲动,泽渡凉轻轻捧住了她粉嫩的脸,前倾吻去了她眼睫上的泪水。

  身体微微震了一下,她却没有拒绝他亲昵的举止,仅是睁大恍惚的眼看着他。他的温柔恍若春天里涓流而下、最动人心弦的一股暖流,教她怎么拒绝得了他的抚慰呢?

  他轻柔的吻,从眼睫沿鼻而下,最后覆盖上她略略苍白的粉唇。

  忧心莫莫的病情,左思右想都找不到好方法去加拿大,的确让她近日消瘦不少,却未对于她的美貌有所影响。她的美,只是更骨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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