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的时候,聂小洁发觉自己竟睡在梵遥的臂弯中。
她眨了眨困惑的双眼,将眼前熟睡的他看得更清楚些。
昨晚他一会儿热得全身冒汗,一会儿又冷得打颤,忙得她一下子为他拿毛巾拭汗,一下子又得为他盖被。
好不容易他才终于肯安静入睡,但却也累坏了她。她从不知道原来照顾人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聂小洁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的头虽然是枕在梵遥的手臂上,但却是整个人压在那一床厚软的蚕丝被上!看来,她很可能是整个人从床上滚下去的。
但,她是什么时候滚下床,又是怎么滚下床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聂小洁伸手探向他额际,待确定他没有发烧之后,才小心地移开梵遥圈着她的手,起身爬回床上。
她趴在床边,出神地看着他安详的睡脸,回想起昨夜他像个小孩般耍赖着要东要西,忙得她晕头转向,不觉好气又好笑。
彷佛意识到聂小洁的注视,梵遥睁开迷蒙睡眼。
醒来的第一眼,他看见聂小洁伏在床边探出脸来看着自己,嘴角似乎还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眨了眨眼,然后又闭上眼,抱紧被子准备继续蒙头大睡。
小洁怎么可能对着他笑,他一定是还在梦里!“既然醒过来了就不许再赖床。”聂小洁向来轻柔不带喜怒的音调传来,梵遥却直当自己仍在梦境中。 “我不要,梦里有小洁,我才……”他猛地抬起脸,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在此刻完全清醒过来。“小洁?”
他不是在作梦吧?小洁竟然在他身边!他还以为她再也不理他了。
他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大个子……大概要多久后才会再上来?”聂小洁早已敛去笑容,定定地望着他讶然的脸。
大个子?她指的是乔克吧� 耙弧桓隼癜荨!�
“这期间我们都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梵遥愣愣地摇头。“没办法。”小洁竟然主动和他说话?他有些受宠若惊。
聂小洁沉吟了半晌,然后望向一脸呆滞的梵遥。
“那么,这一个礼拜,就请多多指教了。”
“小洁……”她要和他和解了?梵遥的脸上漾起感动的笑容。
“别误会。”她害怕看见他幸福的笑容,遂冷着脸坐起身。“我的意思是,一个礼拜后我一定要离开。”
离开?她还是这么讨厌他吗?梵遥的脸又垮下来。
他好想问她,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她生气,令她不开心,为何她要用含着恨意的眼神瞪视着自己。但他害怕他若真问出口,会破坏掉这一刻的和平气氛。
他气馁的垂下肩。
“你现在可以起来吗?”
梵遥抬起脸,好奇她想要说什么。
“我想跟你学做饭。”
“嘎?”梵遥只能愣愣的起身。
没想到他这么会料理吃的!看他驾轻就熟的在炉边忙着,才一会儿工夫,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牛排就上桌了。浓浓的奶油香勾得聂小洁的胃咕噜直叫,看着面前这一盘鲜美牛排,她忍不住想大快朵颐一番。
梵遥坐在聂小洁对面,带着一脸的笑意看着她。
感觉到他的注视,聂小洁抬起眼回望着他。
但梵遥只是一个劲儿地笑,望着她却不出声,看得聂 小洁浑身不自在。 “你在等我问你能不能开动吗?”受不了这样诡谲的气氛,聂小洁只好先开口。 梵遥笑着摇头。“我只是想找机会告诉你,为了公平起见,从现在起,你说一次话,我就说一次,你不说 话,我也就不先开口。”
“无聊。”哪有人连说话都可以拿来玩游戏的!“我爱你。”
梵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聂小洁不由得瞪大了眼。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因为你说一次话,我就说一次话啊!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上一句话,所以只好利用这个机会说出我想对你说的话罗!”
聂小洁先是怔了一会儿,继而板起脸道:“不要随便把爱字挂在嘴边。”
“为什么?我爱你呀!为什么不能说?”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生气了。
“因为我讨厌听见那个字。”聂小洁动手切着面前的牛排。
“你讨厌我?”要不然怎么不让他说爱她?“我没那么说。”聂小洁的语气冰冷。
“但你听见我说爱你时会生气。”他就像是个在抱怨的小孩。
聂小洁的微震了一下,她假装从容地吃着牛排。
因为你的爱不值得相信!这么说或许很残忍——但是,她真的无法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所产生的爱情。
小洁,你怎么不回答我呢?看着她只是低头吃着牛排而不搭理他,梵遥心急的用手轻敲了几下桌面。
聂小洁抬起脸,望着他焦急的眼神数秒,然后冷冷的还给他一个“我不说话,你也就不能开口”的眼神之后又撇开脸不理他。
可恶!梵遥懊悔的垂下头。是他自己想的烂点子!什么她不说话他就不说,现在可好,都没有人说话了。
看着梵遥懊悔的神情,聂小洁着实有些不忍心。
但她不能心软!一个礼拜之后,她就会离开他,所以,她要趁此除去对他的依赖。
她推开盘子起身,察觉到梵遥对她热切的凝视,她强忍住回头的冲动,默默地走进卧房。
“为什么你会这么冷?”望着合上的房门,梵遥低声问出口。“我都快要被你给冻僵了……”
收拾起昨日的伤痛和不堪,梵遥就着水龙头,以冷冽的水拍向面颊,藉以鼓舞自己。“加油啊,梵遥!你只剩下五天的时间了。”
掺杂着细粒冰块的水,冻得梵遥脸上—阵麻痹,他微笑着承受。“比起小洁对我的冷,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聂小洁一开启房门,便看见梵遥正用手接着冰冷的水洗脸。当然,也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而那让她的心因罪恶感而揪痛。
聂小洁举起手轻敲房门,让梵遥注意到她的存在。
梵遥转过身,嘴边咧开了一个兴高采烈的笑容:“小洁,你起床啦。昨晚睡得好吗?我煮了稀饭,煎了些蛋和火腿,快来吃吧!”他替聂小洁拉开椅子,然后自己则跑到对面坐下来。
看着他殷勤的模样,聂小洁的态度并未因此而稍微软化。
她冷冷地开口:“不玩昨天的游戏了?”
不可以气馁!梵遥提醒着自己,不要因为她的态度而放弃。“昨天的游戏不好玩,所以不玩了!”他耍赖地笑道。
聂小洁抬眼瞥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执起桌上的碗筷。
“你不用这么勉强的讨好我。”
梵遥的笑容登时凝结,“我并不勉强……”
“我说了我不会嫁给你,所以你大可以不必浪费多余的心力在我身上,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认定非我不可,不过……”聂小洁一字一句说得事不干己似的,看得梵遥的心都在淌血。
“你说……你不明白?”他颤巍巍地问道。
注意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聂小洁抬起脸望向他。
“我以为……我已经很清楚的告诉过你了,但你现在却说你不明白!”梵遥的心受到严厉的打击。“我爱你,想要你,求你嫁给我,你却这么狠心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狼狠地射向聂小洁,那凌厉的视线让她的心头冷不防的一紧。“你怎能如此狠心?”
聂小洁正襟危坐,表面上看来,她很平静,但她在桌下的双手早巳紧扭着裙摆而指节泛白。“我……”聂小洁被他凝视得说不出话来,她想逃离现场,但双脚早巳不听使唤。
不!或许,她打从心底想留下来;虽然她也同样的感到恐惧,但她就是不想离开他。她在心里说服着自己。就这一次!往后的每一天她都会远离他的。
梵遥走到聂小洁的身边,连椅子带人的将她转向自己,而他则由上方俯视她。
聂小洁仰着头望进他泛红的眼眶,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忍不住伸手抚向他刚毅的脸颊。
梵遥的双手撑在聂小洁身后的椅背上,全身因她突然的轻触而震颤。“如果你这是同情……”他咬着牙,忍耐着袭向全身的痛苦。“我劝你最好赶快放下手,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同情。
聂小洁抚着他痛苦紧揪着的眉心,眼里除了他痛苦的神情,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快……住手……”梵遥由紧绷的喉头挤出这几个字。她的心是铁打的吗?她不许他爱她,却又这样折磨他。
聂小洁不想再压抑自己了,她放任自己的另—只手抚上他微渗着汗珠的额头,柔柔地道:“你流汗了。”
在她的手抚上他额头的一瞬间,聂小洁没来由地感到—阵心悸;她清楚地知道她这么做很危险,但她却报复式地享受着这种危险。
“小洁……”梵遥极力克制袭向全身的火热欲望。
她的眼神已有些迷蒙,“我这样对你,你有什么感觉?”她轻灵的指尖由他的额际游走到他的耳窝和颈子,最后则是逗留在他紧抿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