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梦幻的脚步,她走上二楼,走向他说的房间。但最后面的房间正敞着门,她忍不住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一张巨幅的照片呈现在她眼前。
她霎时间屏息,几乎忘了呼吸。眼前是个美得摄人魂魄的女人,带着异国风情,大而卷曲的头发贴着她美好的曲线,直落到臀部,大大的眼睛上是卷翘的睫毛。她斜躺在躺椅上,性感而妩媚,照片是比较早期的风格,但仍然保存得非常好。照片中的她笑得魅人蚀骨。
这幅照片很出色地捕捉住她的神韵,彷佛噙着诱惑视线的美人就在眼前。
「谁让妳进来的?」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
她惊跳地转身,看到龙韶天正冷冷地看着她,她拍了拍心口。「你吓了我一跳,我看门没有关就径自走了进来。」
她转回头,视线情不自禁的黏在这张巨幅照片上。「她是谁?」
「妳不认识她?」
他问得好似她应该知道似的,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是第一个扬名好莱坞的华人,在二十几年前红极一时。」
「她真美!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照片中的女人有着浅浅的笑意,自有一股魅入骨髓的性感,及流露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风情。
「是吗?」声音有几许的轻蔑,他的情绪彷佛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她是谁?」
「她是生我的女人。」
叶萍倒抽一口气,惊讶得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是你母亲?」
他点起烟,丝丝缕缕的烟雾使他的脸孔显得蒙胧了起来。「听说她是。」
「你母亲真美,难怪你也长得这么好看。」无惧于他浑身升起的不悦,她还是忍不住赞叹。「她是一个大明星吧!」
她的着迷神色触动了他。「她独一无二,在华人影史上也算是个传奇了。」
「什么叫好莱坞?」
「那里是全世界艺人的梦想,能在那里的是明星中的明星,华人要打进那里并不容易。」
「你想去好莱坞吗?」
「对。」
「那我也要去。」她手掌触着相片,侧过身看他,一对眼瞳奇异地闪着光,
他闷笑一声。「那并不容易,小妹妹。」
「我可以的。」她低声说道。「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要我的,对不对?」
他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妳的房间在隔壁,以后别再走错了。」
门在她走出房后,随即关上。听着关门声,迎上龙韶天深幽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似乎走错地方了。
她的房间也是一色的白,搭上金色的镶边,就像个公主的房间。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置身梦中,但眼前仍真实地存在着。「这是……给我的房间?」
轻轻地走着,怕踩破梦幻的泡泡,她走向阳台,这栋位于半山腰的别墅,将繁华热闹的台北市尽收眼底。
一连串的惊喜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直看到站在门口的龙韶天。他一步也不肯动,眼睛试着不去看外面的风景,
「你怕高?」
他的沉默证实了她的猜测。知道这高高在上的人也是有弱点的,并不是什么都会,她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好心情。
「我喜欢高,从上往下看,就觉得很舒服。」她再看一眼外面的风景后,轻轻一蹬,一屁股坐在高墙上,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他的脸色微变,轻弹一下烟灰。「妳下来。」
「不要紧,我常这么坐。」
他冷冷一笑。「这里的风很大,只要风一刮,妳就会摔下去,当场脑浆迸裂,死的很难看。能死还算是妳运气好,若妳运气不好的话,摔成残废或者瘫痪,那妳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后悔妳现在幼稚的举动。」
她脸色吓得煞白,那?目惊心的一幕闪过脑海后,她乖乖地跳下阳台。
他吐出一大口烟雾。「下次要再做这种愚蠢的行为时,先用脑袋想一想。」
她不服气地看着他。「怎么可能那么刚好。」
「是吗?我就从楼上摔下来过,而我没那么幸运摔死。」他讥讽地撇了撇嘴角。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
他冷哼一声,一转身走向酒柜。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在两个酒杯里倒了些酒,透亮的水晶玻璃杯里反射出红酒诱人的光泽。
「妳几岁了?」
「十四岁。」
「那可以喝酒了。」他递给她一杯酒,脸上已经归于平静。
他慵懒舒适地斜靠在客厅酒吧的椅子上,叶萍端着酒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男人,都让她有种犹如置身梦境的错觉。
他微扬高酒杯敬她,她啜了一口杯中浓郁、芳香的液体。
「以后,妳的名字就叫『阿曼达』。」
「阿曼达?好奇怪的名字。」她咕哝着。
「知道阿曼达是什么意思吗?」
她摇了摇头,只见他玩着高脚酒杯,若有所思地瞅着她。
「在尼泊尔有一个神话故事,在以前,世界被魔鬼占领了,只有黑暗没有光明。当时有个公主叫做阿曼达,她机智、美丽又勇敢,并且拥有美妙的歌声。当她看到自己国家的人民整日都生活在黑夜里,她觉得很难过,因此自愿和魔鬼谈条件。魔鬼要阿曼达嫁给他、为魔鬼们在地狱里唱歌,那他就让世界有了光明。阿曼达答应了,所以只要白天的时候,她的子民就会说:『阿曼达又在唱歌了』。」
「所以你叫我阿曼达?」她着实受宠若惊。
「妳有一副好歌喉、好眼睛,以及与生俱来的舞蹈细胞。最重要的是,妳有一种特殊的光芒,迟早有一天,妳会发光的。」
「那是不是要花很多、很多的钱?」
「我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而且我相信以后妳会为我赚更多的钱。一个好商品是值得投资的。」
他的声音听来竟有些寂寞,她怔忡地看着他。
「阿曼达,」低沉的嗓音恍如醇厚的白兰地,一开瓶就闻得到酒香。「妳是我的。」
「我是我自己的。」带着莫名的怒气和反抗,她无所惧地回望着他。
他低笑出声,又扬起酒杯。「记得我们的协议吗?妳已经把自己交给我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晓魅似的黑眼睛,在这座属于他的宫殿里竟让她浑身战栗。她彷佛见到那个无助的公主,在阴暗幽黑的地狱里向睫鬼承诺为他唱歌,只要他能还给子民阳光,她愿意与他待在地狱里。一个可怕的交易,交付的不只是一生,还有长长久久、悠远无期的亿万年。
她甩了甩头,眼前的是一身尊荣的龙韶天。
「我是我自己的。」她肯定地再重复一次,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显然没有兴趣再和她争辩。「我会安排妳出国念书,几年后再回来。」
出国?
这词汇好陌生,而它所勾勒出来的图像就像另一个梦境,听起来不切实际得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对,」他像回复了她的问题。「我会让妳去美国念书,学一些东西。」
「为什么要出国?」
「华人的舞台生命都太短暂了,像一朵花才刚红就要凋谢,就是因为没有国际化的专业制度,纵使有很好的人才,仍无法迈上世界的舞台。我要让妳成为巨星。」
她为他所描绘的情景而战栗,却一点都不怀疑这个男人办得到。
「妳怕了?」他观察她,像在评估一个商品的价值。
「不怕。」
「那好,我不喜欢胆小鬼。」他的声音有了一丝的暖意。
「龙……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她突然问。
他有些惊讶地看她,但她很认真地回望着他,他失笑了。「一个女孩子不要随便和男人说这种话。」
「你会在我身边吗?」她固执地再问一次。
他蹙着眉。「等妳长大一点再问吧!但也别太相信男人,男人很会说谎。」
「我相信你不会说谎。」
他低低地笑了,他的笑容比平常多了点。「小女孩,我也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你不会说谎的。」她固执地相信着。「你不会对我说谎。」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小女孩吸引他了。她跪在地上的身影在他面前挥之下去,她乞求但不可怜,她害怕但不胆怯;她有和他一样的本质、一样相似的孤独灵魂。多可笑,他竟然觉得在这小女孩的眼里无所遁形。
「如果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她喃喃自语着。
她喃喃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徘徊,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这小女孩早已用让他忘尘莫及的勇气,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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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她看着脚下灯火辉煌的纽约市,这是她在美国的家。龙韶天一手安排了全部的事情,让她接受最专业的舞蹈、歌唱的训练,以及在美国完成高中学业和就读大学。
二十层楼的阳台外是被浓雾所笼罩的纽约市,点点灯光在雾里若隐若现。起风了,她瑟瑟缩缩地埋在大外套里;这是龙韶天的外套,穿著他的外套,彷佛他与她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