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子本来没这意思,但好友一人一句的,扰乱她原有的单纯心思。她年纪老大,羽对她又忽离忽即的,有房子没有钱也没用;再者,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向他要点钱也不为过。他对女人一向出手大方,照理是不介意让她要点生活费。
这话可惹恼了羽,冷冷的盯着尊子。
尊子婉言说道:“羽,丽子是为我好,替我将来打算,她是好意的,你……”
愈听他就愈恼,右额青筋无法压抑的冒出,恨声说道:“尊子,我们玩完了。”
“玩完了”三个字还在尊子脑海回荡之际,丽子又趁机加油添醋:“你看,我没骗你吧!男人全是烂东西,你看看他,像是你口中的那个爱恋你,疼惜你的男人吗?幸好,今天是我们陪你来,你才能捞到一些好处,不然喔,你只能涂一身污泥回家去。”
丽子愈是说,他更是有气,扬起手来便赏了丽子一个响透的巴掌。
丽子呆愣了半晌,热辣的刺痛感凝住她伶俐的嘴。
事已至此,尊子也知道她的大势已去,不敢多作逗留,悄然的走出岛悟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处心积虑在丽子的口中化成灰沫,她的心既疼又不舍。美好的未来全泡了汤,自己幻梦大半辈子的情感,竟是如此脆弱不堪。
尊子走掉了,真治拉着表情恶毒的丽子也随之离去。
羽为今天的事愤恨不已,月子的劝言历历在耳,“前车之鉴”四字也还烙在他的脑际,他实在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跌坐沙发上,此刻他真的——什么也不想。
月子沏壶茶端了上来。
羽以为她又要唠叨,但这回月子并没有,只是静静摆下一壶茶及一只茶杯,便悄悄退下。她真是心细,明白此刻他最需要的便是安静。一抹苦笑浮上他俊逸的面容。
她终于看见樱树的模样,也终于看见岛悟宅的风景,一切都如织香所形容的,但重要的是——
“织香,前面的闹剧已经结束?”
“纯柔,你还挂心尊子的来访?”
怎会?她只是……担心。
“没有啦,我只是……”
织香不是傻瓜,哪看不出她的心思。
“纯柔,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嗯!”
“纯柔,你很喜欢社长,对不对?”
这问话叫她心跳漏了半拍,迅速接口:“他是救我命的恩人,除了这层关系,我们……什么也不是。”
在医院看到他,她的心依然悸动。当初在台湾看到的他,是个冷酷的刽子手,他联合父亲谋杀自己的未婚夫,那是个令她恐惧的杀手。但现在再看见他,少了那分暴戾,但他的眼神依旧教她害怕,只因他的眼底仿佛宣告着:他要将她吞噬、征服,那是一种令她喘不过气的压力。
他的身边有许多女人围绕,不缺她一个,若说他对她有情,又为什么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可见她是想太多了。
织香可没她的悲观。
“纯柔,我看得出来,社长很中意你,或许你该敞开心胸和社长聊,好运才会跟着来的。”
“要聊也得他肯呀,万一他的心思全在尊子身上,那我岂不是拿脸去贴他的冷屁股,那多丑啊!”
“不会的,你要有信心。”
其实,来日本也好长一段时间了,人生地不熟的她,能依赖的也只有他,偏偏他又性情古怪、心思复杂,想问他想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他应该知道她的处境,父亲死了,瀚洋也有了涂媚,台湾早没她容身的空间,她拿什么理由回去呀!
“或许,我该试着和他做双向的沟通。”
“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我相信你和社长之间一定可以相处融洽。”
纯柔由衷希望,一切能像织香所说的。
她变了,在诸事纷扰得他心烦之际,他赫然发现,纯柔主动的接近他的生活,锁碎得甚至在晚餐后沏壶浓茶,就令他好生感动。
“纯柔,别急着走。”
一如往常,茶盘一搁,她便想悄悄走人。但羽却不像以前一样保持沉默,他喊住她。
“你还有事吗?”
他以轻松又自然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只不过是想——和你聊聊。”
“你今天工作不忙吗?”
他进书房来哪是要正经的工作?逃避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忙早也忙够了,今天我想早点休息。不过在休息前,我还想找人聊聊天。”
“喔,找人聊天呀!”她不敢表现得太过开心,但也不拒绝他的邀请,免得他打消主意,浪费一次大好机会。“好哇,反正我也还不累。”
见她不推拒,他在心里窃喜。细心的为她准备另一只茶杯,打算来个促膝长谈。“你的眼睛,还可以适应吧!”
“嗯,好很多了,说到这,我真得好好感谢你,当初若不是你救我出火场,又花这么多钱让我开刀,做手术移植,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她的感谢之词全属多余。当初之所以从火场救她出来,全是一时的冲动所致;为她争取角膜,也不过是当做他在台湾那段期间所欠她的。
现在他只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最实际的回应,而不是这些空洞的感谢之词。
“纯柔,你不需感谢我,那不过是我应尽的本分罢了。”
“沐阳——”
“别叫我沐阳,这个名字的主人早消失在人间;你该喊我一声羽。”他希望他们之间能够一切从头,包括她能忘掉台湾的一切。
羽,一个全新的认知。
“好,羽!”
她甜美的嗓音,喊出“羽”的名,真是悦耳动听。他希望,她可以这样喊他一辈子。
和谐度过温馨的一晚,但到了白天,两人反倒生疏了。
用餐时的有所避讳,叫月子看出他俩的刻意,那不是生厌的躲着对方,倒像是暧昧的闪避着外人的眼光。
羽出门后,纯柔还心神不宁的张望他的身影。
月子无法与纯柔沟通,也不敢敲探她的心思,收拾好餐桌,等待织香来做她的翻译。
摸清了自己一直搁在心中的那张底牌后,他不再迷惘。母亲的背影已然远去,尊子无法取代他记忆中的母亲,就算是迷恋,也早该醒来了。托人送去了支票,连小别墅的契约也给她,他想,这样也就够了。但据回来的人说,尊子并未收下,倒是她的朋友丽子一把就抢下。抢下也好,至少他的心里因此少了份牵挂。
贵子来找过他,本以为她的出现又会是一场风暴,哪知道这小妮子可风趣——
当贵子如旋风般闯入,秘书一句:“我拦不下她。”
他的心里纷乱,唯恐贵子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创举来扰乱他。谁知她一句:“听说你甩了宇花寺尊子?”
“你消息挺灵通的。”
贵子收下他的恭维。
“那倒不是,只是宇花寺尊子是我的对手,我不得不特别注意她。更何况我可是这一回围剿狐狸精的发起会长,不得不多用点心。”
她们倒也抬举尊子,把她当成镖靶对待。
“对了,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这事?”
贵子也坦率的。“我今天来是恭喜你及时回头;二来是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她也有人敢要?不错嘛!
“对方是谁?”
“我虽然进不了名门,但要嫁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算难事,他是泽田居。”
泽田居?他不是电视导演兼演员吗?
“那恭喜你了。”
泽田虽是三级片导演,但钱赚得多,而且嫁给他,她川真贵子以后就不愁没戏拍了,一举两得,难怪她得意的。
“恭喜我收下,不过我倒有个谏言要送你。”
“什么谏言?”
不能嫁给他,她真的是拍胸脯捶心肝的痛,但她也不希望,他再风流下去,所以她给的谏言是:“早早收心,你家里的那个台湾女人不错。”
呵,这谏言可切中他的心思,只可惜,他肯,人家未必肯。“贵子,你不用担心我,倒是冲着你这句美言,婚礼当天,我肯定送份大礼给你。”
头一回,他与贵子可以如此惬意的对话,那种感觉真好。07
纯柔心血来潮的想联络在台北的瀚洋。
当电话通了,她才紧张的期待这个时间可以有人回应她。
一声、二声、三声……
“喂,黎公馆你好!”
是秋嫂,是她的声音,太好了!
“秋嫂,我是纯柔。”
当她开口告诉秋嫂她是纯柔时,秋嫂还当她是接到来自地府的问候哩!
她吓得冷汗直冒,说起话来也结巴了。“你……你说……”
这可是国际长途电话,再让秋嫂结巴下去,不知要浪费掉多少钱。
“秋嫂,我真的是纯柔,涂媚或是瀚洋在吗?”
秋嫂的异样惹来涂媚的疑问:“秋嫂,谁来的电话?”
秋嫂掩住话筒表示:“有一位小姐,她自称是纯柔。”
涂媚的神情平静得叫人看不出心思,她二话不说便接过电话。
“喂,我是涂媚。”
那独特的性感嗓音,是纯柔记忆中永远忘怀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