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过,她真的是个很用功的好学生。」裴安伦失笑,嗔道:「你怎么老是怀疑这一点呢?」
为什么连娇嗔都这么迷人……凌彦东在心里哀号。
「没有呀,我只是……」
「咳。」轻咳声不大,却很清楚而有效地打断两人的交谈。
凌彦东一僵,立刻站直了。「总监。」
出现在门口的季以肇,高大身影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他刚硬的俊脸没有表
情,锐利的眼神扫过两人,然后,瞄了一眼墙上时钟后,回到凌彦东已经涨红的脸上。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眼色,便很有力地阐释了他的不爽、不耐、时间到了、小伙子动作快一点、别靠近我的女人。
凌彦东夹紧手臂底下的图稿,什么也不敢多说,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而季以肇也随之离去,从头到尾,脸色都没有改变,也没有看裴安伦一眼。
「还说没摆脸色,明明就很臭嘛。」裴安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忍不住喃喃自语,「阴阳怪气!」
第七章
虽然早有猜想和预感,不过,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季以肇还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是总经理来跟他谈。
已经接近圣诞节了,公司在一楼大厅立了一棵耶诞树,上面缀满一闪一闪的小灯泡,散发节庆的气息。
季以肇从来没注意过这种旁枝末节,他每天直接从地下二楼停车场坐主管专用电梯上楼;就算经过大厅,也是匆忙出入,根本不会多看那棵耶诞树一眼。
不过这天他刚送走几位重量级的业主之后,一回头,站在敞亮的大厅,他瞇起眼,第一次发现,这耶诞树还真无奈。
闪烁的小灯泡,在白天也没有关掉。采光极好的大厅洒满阳光,让红色绿色金色银色的小灯泡很徒劳地闪烁,却得不到注意。
「季总监。」突然有人出声叫他,把他从莫名其妙的冥想中解救出来。
是裴总经理。
裴总大约五十岁出头,虽然头发有点稀少,不过身材保养还算得当。他长得浓眉大眼,配上蒜头鼻,一脸有钱人的模样。
季以肇不只一次纳闷过,这样的长相,为什么会生出像若瑶那样五官细致、精灵活泼的小丫头呢?
「总经理,吃过饭没有?」他走过去,一面顺口问。
「还没,我在等你。邱秘书说你有大约一小时的空档。」裴总对他招招手,「来,跟我去员工餐厅吃顿饭,有点事情跟你谈。」
季以肇没有多问,跟着裴总来到楼下的员工餐厅。
主管们来餐厅吃饭,自然有人员过来服务,就像去一般餐厅一样。
帮两人都点了筒餐之后,裴总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才开口说:「开会开了一早上,讲到口渴死了。」
「总经理辛苦了。」
「哪里,你最近才辛苦。」裴总放下水杯,抬头盯着季以肇,「台中的明新天地、汐止的园区,和信义计划区的那几个案子,进行得都很顺利,董事长跟我都很满意。」
季以肇只是笑笑,「这是我分内该做的。」
「我知道,你接总监以来,分内的工作表现一直都很好,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
裴总停了片刻,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似的。
「总经理有什么事找我谈?不是要夸奖我的工作表现吧?」季以肇扯起嘴角,淡淡笑着问:「年底快到了,我可以从年终分红跟奖金上面,知道各位对我的工作满意度。」
裴总也笑了,「没错,这不是我要找你谈的。」
「那么……」
「我就直说了,我们一向都是这样沟通的。」他上身前倾,表情认真的开口,「董事长跟我已经讨论过不少次,想升你上来当副总经理。不过几次董事会议中,这个提案都没有通过。我们讨论之后的结果……是希望可以外派你出去磨练个一阵子,再回来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升上来了。」
季以肇的气息一窒。
总监是带领一个部门,但是当副总经理的话,带领的几乎是一个公司,而且副总经理还可以配股,等于是从职员跳到经营者的阶级了。
这是所有高级主管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季以肇高兴不起来?
他的眼神转为锐利,「总经理,这是您的希望?还是董事长的意思?」
「要升你是大家的共识,反正迟早要升。只是在管理方面,你还年轻,资历不够服人,你也知道董事会那些人有多啰唆。」裴总伸手拍拍他的肩,做个「你也了解」的表情。「反正加美的案子也都是你在主导,过去马来西亚一段时间,对公司、对案子、对你都有帮助。这边的事情,三个副总监一起照顾应该没有问题。」
果然猜中!季以肇在心里想。要把他远调到国外去!
加美的案子才刚起步,动工后少说要三年才会完成,三年之后……
三年之后,那个人儿还会在他怀里吗?
少掉他,多少男人会前仆后继地涌上来抢?不要说别的,光公司里由上到下就不知有多少仰慕者,要不是碍于他,那些人早就有动作了。
就像一天到晚找机会接近安伦的凌彦东。只要她一出现,凌彦东的眼睛就像被强力胶黏住似的,离不开她。
想到那娇腻的嗓音唤着别人的名,雪嫩手臂拥抱着别的男人……季以肇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滚烫的油锅里一样。
沉默中,他们的简餐送上来了,裴总自顾自的开动。
见季以肇始终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他抬眼望了望,眼光极锐利,有着深意。
「怎么,你有疑虑?」他犀利的问:「难道,这儿有什么原因留住你,让你无法离开?」
季以肇继续保持缄默。
他能怎么回答?难道能告诉总经理,原因就是裴总的宝贝侄女、董事长的宝贝女儿,也就是他的情人?
在静默中两人用完了餐,季以肇的浓眉始终深锁,整个人陷入了长考。
「我以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对你个人前途帮助极大,你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裴总很直接地说。他显然不太满意季以肇这样消极沉默的态度。
「总经理,我想……」季以肇想了千百个说法,最后只是简单地说:「我想,我应该要考虑一下。」
「公司的政策、派令,有什么让你考虑的空间?」一向和他亲近的裴总,此刻口气变得冷硬、不悦了起来。「也好,你考虑看看。如果高层的决策你不认同的话,也许你该慎重考虑的是,你跟公司的理念到底是不是相同。」
话已经说得很重,季以肇明白,这是在告诉他,如果不愿意听命,大可辞呈一递,另谋高就。
终于要走到这个地步了吗?
在她和工作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那天下午,看完工地之后,季以肇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赶回公司。
他让司机先走,自己开着车,在台北市街头漫无目的的逛着。
冬日阳光照着一幢又一幢的建筑,有高有低,有现代有古旧。办公大楼、公寓、住家、商圈……一路看过去,他默默计算着,自己曾经参与过,或曾经竞过图的有哪些。
他热爱他的工作。由无到有,环境与使用者的调和,预算与理想的拉锯……这一切都能燃烧他的热血,让他义无反顾的投入。
可是,他也不停想起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或温柔,或调皮,或氤氲动人的情欲烟雾……不管怎样,都紧紧牵扯他的心。
如果告诉她他要走,她会不会哭呢?
认识这么久,除了在缠绵时承受不住而落下几滴珠泪之外,他没有看过裴安伦哭过。
是说伤心、痛苦那种哭。
他注定要让她伤心。虽然他极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想到她曾经幽幽地问他,既然知道这么麻烦,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
该怎么回答?有些时候,即使是自制力惊人的季以肇,也会失控,降伏:被一个温柔娇媚、又大胆热情的人儿给征服。
他们的第一个吻,让他哑口无言,重重震撼了他,让他晕眩,失去了平衡,再也找不回来。
握紧方向盘,季以肇瞇着眼,望向阳光灿烂的前方。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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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舒适的卧房中,春意漫漫。
从晚上一进门,他就是这样。问他什么都不回答,问吃过饭没有也没反应,只像是从来没抱过她似的,在客厅就扯裂了她的轻便家居服,褪下自己的西装长裤,然后在沙发上要了她一次。
然后,在她娇嗔抱怨时,他让她泡了热水澡--当然,他也在浴缸里……
到底缠绵了多少次,被高潮袭击了多少次,裴安伦已经完全数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累得快要昏厥,明天起床之后,一定会有一阵阵令人脸红的酸痛。
而她也知道,不擅长沟通情感的季以肇,在用这样的方式,诉说他对她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