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桌上的花瓶,将插在里头的红杏移开,可瓶内除了水外,没有任何发现,只得无奈地又将花给插回。
她再次走到柜前,将上头的茶盒拿下观看,茶盒上写着朝翠园几个大字,想必是赢瑾萧送的。
「还送这么好的双井茶。」她摇摇头,将茶盒放回去,又拿下另一个来。「这是……紫阳茶,黎大人最爱喝的。」她无趣地又将茶叶放回。
突然,一个好玩的念头窜起,她笑着将茶盒又拿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谈话声,细听之下:心头一惊,糟糕,好象是惠文回来了。
她张望一番,快速躲进床底下,拉好床布,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这下糟了,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惠文推门而入。
葵月听见开门声,她轻轻掀起布的一角,瞧着灰色履鞋后头跟着一双黑靴,她猜测穿履鞋的应该是惠文,至于那双黑靴的主人,她就无从猜起了。
「一会儿我得给黎大人写封信,告诉他那批漕卒已经找到,让他安心。」惠文在桌边坐下。
漕卒……葵月在心里喃念一声,莫非赢瑾萧找到翻船的那群舟卒了?她高兴地露出笑,没想到她给的情报还挺有用的。
「惠先生不是过两天就回去了吗?还要写信。」黑靴的主人笑问。
葵月竖起耳朵,可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用马递送信,速度很快。」惠文笑道。「为了漕船翻覆的事,黎大人可说是心神不宁,所以能早一天让黎大人安心也是好的。」
「说得也是,那……夏家小姐的事就这么算了?」
「恐怕也只能这样了。」惠烂莫可奈何地说。「夏小姐骗了黎大人是无庸置疑的,可男婚女嫁这东西,也难说谁对谁错,她因为不想嫁黎大人,编派了与赢公子的婚约,就法理上来讲,黎大人是不能入她于罪的,能告她的是赢老板,可我想赢老板是不会这么做的,只是黎大人面子上挂不住……」他叹口气。「让一个姑娘家这样耍了,心里头总有不甘。」
葵月憋着一口气,心脏跳得飞快。
「黎大人忍得下这口气吗?」
「我会回去劝劝黎大人。」
听到这儿,葵月有松口气的感觉,这惠文还算明事理。
「前些天赢老板跟我说了些话,我想他是打算娶夏小姐,这样也好,虽说绕了一大圈,可最终他们两人还是凑在一起。」
一阵火烧上了葵月的脸颊,她在心里驳斥道:谁说她要嫁给赢瑾萧,准是赢瑾萧瞎说一通!一想到他,她的心扑通扑通地愈跳愈快,她抬手覆上胸口,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想娶她呢?表哥曾说过,她若不改掉莽撞的个性、有话就说的毛病,是绝对嫁不出去的,她也明白自己有时太任性妄为,每每想着嫁人后要让丈夫管着,她就浑身不对劲,她自小野惯了,做事凭着自己的喜好,要她去屈就别人,实在困难。
可他不只一次说要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喜欢有人同他斗嘴吗?还是他喜欢她?
葵月掩上热辣的双颊。她在胡想什么!她若真想知道,直接去问他便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男女私情的时候,男女私情……她在乱说什么,他们才没有男女私情,好了,不要再想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葵月才又将注意力移回屋里两人的谈话上,可听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没什么内容,只是不着边际的漫谈着,过了大约一刻钟后,穿黑靴的男子起身告辞,葵月在床底下动了动,希望惠文也一块儿离开,那她就能脱身了。
可当她听到脚步声时,她就知道希望落空了。她掀了角布幔,瞧着惠文在柜前停
了一会儿,而后走回桌前,当磨墨声传来时,她猜想他应该是要给黎大人写信。
「叩叩叩。」
葵月扬起眉,有人敲门。
「哪位?」惠文起身走向门口。
门外之人并未响应,只是又敲了敲门。
葵月听见惠文开门的声音。「请问你是……噢!」
奇怪的声音让葵月皱起眉头,她疑惑地侧耳聆听。
「你可别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葵月心头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了?
而后她听见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着走进来,她紧张地不敢移动分毫,听着脚步声朝她这方向而来,而后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奇怪地蹙紧眉头,听见脚步声来回走着,似乎在翻箱倒柜。
「啧!就这些银两,还以为能多捞些钱呢!」
是……是抢劫吗?葵月虽然好奇,可也不敢乱动,万一真是抢劫,贸然行动可就不智了,但惠先生呢?怎么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对了,差点忘了。」
葵月听见脚步声朝她这儿靠近,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无法判定对方在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后,才听见关门的声音。
葵月松了口气,看样子该是走了。她小心地拉开床布,一双恐惧而瞪大的双眼回视着她,尖叫声从她喉咙挤出,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惊吓地全身发抖。
她慌张地想要逃开,可却办不到,床的一边是墙,另一头却有惠文,她急剧喘息,全身开始冒冷汗,她必须出去,她必须出去……
她啜泣出声,恐惧地先以右腿探出,双手撑着地往床尾的方向退出,深怕会碰到惠文的尸体。当她好不容易从床底下爬出时,泪水已湿了双颊,她虚弱地站起身体,发现惠文倒趴在地上,只有头接近床铺,身体与床有些距离,所以她才能由另一头出来。
鲜血在他胸膛的地板上蔓延开来,她哽咽出声,双脚发软。「为什么会这样……」
她拖着脚想离开,可发软的身子让一切变得困难,当她绕过惠文的尸体时,却突然发现他右手边的地板上写了一个未完成的字。
她颤抖地靠近,身体在下一秒僵硬,是「赢」。
第十章
葵月踉跄地走出馆驿,虽然烈日当空,却暖和不了她发寒的身躯,她扶着墙,蹒珊前进,双脚发软地瘫了下来。
「小姐。」
阿清的声音传来,葵月猛地抬头,果真瞧见阿清站在她面前。
「小姐,怎么了?」阿清急忙扶起她,却发现她抖个不停。
「你怎么在这儿?」
「小的被派出来跑腿买些东西。」他随口说着,事实上他是跟踪小姐出来的,昨天晚上赢瑾萧把他找去,吩咐他以后只要小姐出门,就得跟着,尤其是明天,他担心小姐又想去查贡茶的下落,虽说小姐已经答应不再管这件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当他瞧见小姐穿著男服出门时,便不假思索地紧跟在后。
原以为小姐会胞去宁国寺,谁想到她却跑来馆驿,他猜想她是来找惠文,所以一直在外面等着。哪知一刻钟后,他竟看见惠文从外头回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还是待在原地守候,当时间不停地过去,而小姐一直没出来,正盘算着进去一探究竟时,小姐就走出来了。
「我有些不舒服,扶我回去。」葵月在他的搀扶下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葵月改变主意道:「送我到朝翠园。」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阿清询问。
「没什么。」
「可是小姐的脸色很不好。」阿清皱一下眉头,他从没见过小姐这样。
「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她含糊带过。
在惠的尸体发现前,她必须先去知会赢瑾萧一声,让他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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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翠园。
「妳为什么穿成这样?」赢瑾萧怪异地瞧着葵月。
她除了穿著男服,头上带仆帽外,更好笑的是她还在嘴巴上方,接近鼻翼的附近贴了一个很大的黑痣,这荒谬的样子让他笑了出来。
「我……我……」她打着哆嗦,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的脸色比平常苍白许多,连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红润。
她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他转向一旁的阿清,口气严厉起来。
「不知道,小姐从馆驿出来后就这样了。」他自己到现在也还在纳闷中。
「葵月。」他皱眉地来到她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我……」她用力吸口气,先镇定自己。「阿清,你先下去。」
「是。」他颔首后离开。
「出什么事了?」赢瑾萧忧心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葵月。
「惠……惠文……死……」
「什么?」他拢紧浓眉。
「我说……」她的声音发颤。「我说惠文死了……死了。」
「死了?」他一脸愕然。
「他……他死了,流了很多血……」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我快要昏倒了。」
赢瑾萧立刻抱住她,发现她全身抖个不停,这才明了事态严重。「没关系,没事了。」他抱紧她,不明白惠文怎么会死掉,而她又怎会知道?
她轻泣地哭着。「我……我停不下来,我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