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从一开始就计画,想要离开好自立门户?」有人危险的瞇起了眼睛。
「那时……那时我又不知道我们、我们会变这样。」精致的丽颜面露赧色,还不习惯眼下这种两情相悦的状态。
「嗯哼。」大爷不满意的哼了两声,提醒道:「以前的事就算了,但是妳说过喜欢我,妳说过的!做人要有信用,妳要记得妳说过的话,要敢再随便丢下我就跑,哼哼!」
他的不安全感溢于言表,害她,明明就为他的话大感困窘,却还要设法安抚他。
「你啊~~堂堂一个圣者大人,别胡思乱想啦!」隐藏在火爆脾气下的孩子气的那一面,总能引发她内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面,无法放着他不管。
「打勾盖印。」他最幼稚的那一面总会因她而起。
见他伸手,闹着小孩子的游戏,她失笑,却也只能顺他的意,软软的小手伸出,勾着他的小指,两人用大拇指盖了一个章,很慎重其事似的。
约定成立,他没放开她的手,顺势,大手紧紧包覆住她软滑的小手,不再放开。
脸儿红红,她没出声,心慌意乱得差点忘了她要说什么。
「那个……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起。」清了清喉咙,佯装没发现他正握着她的手,她导回正题,「在我学会占卜之术时,那时我就为我跟我爹占过一个卦。」
「结果?」
「我们父女缘薄,缘分已尽。」
「怎会这样?」他又皱眉。
「你比我清楚,有些事是注定的,不是你我之力想改变就能改变。」长期下来,在受伤感之中,她已经学会看淡。
「但是……」
「别这样,缘起缘灭有它的定数,硬要延续并猫见得是好事。」当她重拾新生的时候,就决定彻底的斩断过去一切。
察觉到她的决心,月午星只能沉默,握着她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微微一笑,她知道他的安慰之意,即使心里难受,也打起精神。
「说得更现实一点……」笑笑,想打趣,却难掩苦涩意味,「比起失而复得,认定有一个成仙的女儿,这对我爹来说,还比较让他开心跟满足。」
她说的是实情,她知道,他也能体会。
那真是一件再伤人也不过的现实。
「事已至此,成全他,是唯一能够两全其美的做法,那也是……也是我这个女儿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无缘的人,有此结局,她觉得已经是一种造化。
听她故作无谓、看似云淡风轻的倾诉,月午星紧握着她的手,不语。
身为一个男子汉,自认是一个男子汉,他从没来说,但是,在他真正的了解她、知道她经历过的过往之后,他知道她感觉受伤,她的心里有一个很深很深的伤口。
长时间被如此压抑,即使个性外柔内韧,熬得过来并不表示不会觉得痛、不会觉得苦……这些事,不用想他都知道,知道「家人」这字眼是她的伤、她的痛。
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他从没敢当她的面提及这样的话题,因为,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心疼,她让他觉得心疼,那份柔弱中的坚韧更让他无法不心生怜惜。
好想,他好想为她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真正放开心怀,让她忘了那些伤、那些的痛。
「没关系。」紧握着她的小手,他说,异常大声的说:「有我,妳还有我,以后有我疼妳、照顾妳,妳就做我月午星的小蝴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陪着我,我们可以到各个不同的地方去、见识各个地方不同的民情。」
他的话,来得那样的突然,有点儿傻气、有点儿笨呆,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敲进了她的心,让她怔怔的,只能怔怔的看着他。
那迷蒙的、只当自己在作梦的盈盈目光,明白曝露出她的脆弱,也险些让月午星看到为之心碎。
「以后……」握着她软软的小手,他凝视着她,承诺一般的、审而慎之的保证,「妳会像蝴蝶一般的自由自在,妳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玩就玩,就算是想使性子……」
顿了顿,很认真的考虑一下,然后正经的宣布,「好啦!使性子的话,偶尔使一下也没关系。」
她笑了出来,为他孩子气的计较还装大方的可爱模样而笑,但笑容下,喉咙里,就像梗住了个硬块,打心底涌出的酸楚淹没了她,让她眼眶发热。
「总之,没有人会困着妳,因为妳再也不是那个白家的女儿,神像泥偶一样的白蝶儿。」注视她的目光是那么样的坚定、闪耀,如同天上最明亮的星,虔诚而神圣的宣布她的新生,「妳只会是妳,是我月午星的小蝴蝶,自由自在的小蝴蝶。」
眼前,不知怎地迷蒙成一片……
心中的某个支柱,那个她硬撑起来,欺骗自己、安慰自己,假装一点也没关系的那个支柱,它就这么样突然的崩溃掉。
没有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对待她,告诉她:她是个人,是个需要人疼、需要人关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家。
她的要求并不高,不就是想象一般人一样,可以大声玩、大声笑,伤心的时候就哭,生气的时候可以发发脾气。
很简单的,不是吗?
她要求的,也只是希望她的家人能把她当成一个人,活生生的、真实的人来看待。
但是没有!
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拿她当普通人看待,包括生她的血缘父亲!
她恨极了那些高雅跟端庄,她是人,不是泥偶木雕,她会呼吸,会有情绪,为什么要要求她跟泥塑像一样,镇日十二个时辰摆着端庄高雅、神爱世人的慈爱良善?
受够了!
她已经受够了!
直到他拉着衣袖擦拭她的脸,她才省悟到她哭了,压抑了许久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尽数的溃决,让她泪如雨下。
「没事了。」来不及擦拭,他一把将她拥进怀中,「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委屈的泪水流啊流,她不想控制,也无力去控制,软软的身子紧紧抱住了他,彷佛溺水之人所遇上的浮木,抱着他,无声的流泪。
「没事了……」紧紧拥住怀中的娇软,他心疼着她的伤心,只能用低哑的嗓音,一次又一次的对她保证,「已经没事了……」
崩溃的情绪在他的怀抱与软语安慰中慢慢平复,也重新架构起最新的认知--
没事了,有他,一切有他,已经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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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天骏的会面让月灵官感到惊奇。
据说,相由心生,但白天骏并不如他所预料那样。
那一副圆圆胖胖又慈眉善目的样子,跟他心中所想象的:瘦干干,目露精光,会苛刻女儿的刻薄爹亲形象,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想不通,趴在茶桌上直问着。
刚送客回来的紫堂曜看了他一眼,明明没有异样,灵动的大眼睛活灵活现的闪着不解的光辉,没有显露一丝痛处,但他就像通灵一样的发现了。
「哪里不舒服?」沉声问,表情很凝重。
灵秀的小脸怔了怔,粉饰太平,「没什么啦!」
「小官?」不需再多说,紫堂曜沉声唤他。
「好啦好啦!」不喜欢他露出那样严肃的表情,月灵官投降,「我只是有些胃疼,吃些药就好了。」
墨紫留守驿站炼药,但这样的小病痛也用不着她出面诊治。
在紫堂曜虎视眈眈一样的目光下,月灵官掏出随身的药丸,拿出胃疼的那一小罐,倒了药就往嘴里吞。
「以后不舒服别忍着。」摸摸他的头,俊帅沉着的面容下,实则在苦恼,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他的身子养壮一些。
「我尽量啦!」敷衍,赶紧带开话题,「白天骏怎么会长那个样子?」
「哪个样子?」
「就一副大好人的样子啊!」
「对许多人来说,他的确是个大好人。」紫堂曜持平论述,「要不然,你以为南方第一大善人的名号是怎么落在他头上的?」
「但那也许是沽名钓誉,做做样子的啊!一个好人会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吗?」月灵官始终无法释怀,亲生女儿的腿明明有救,是能医治的,却因为谣言,而硬生生的让一双正常的腿失去行走能力。
「如果,他以为那是对女儿最好的方式呢?」紫堂曜只问他这一句。
「……」思索,月灵官努力思索。
「白天骏也许做错了某一些事,但并不表示他的为人要被全盘的否定。」紫堂曜就事论事,「他会被称为南方第一大善人,是因为他这人自发迹后便致力行善,身体力行,造桥赈粮时都少不了他一份。」
「是吗?」月灵官还是有些怀疑。
「在他的观念中,认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以善行积善名,这方面的论点或许有道理,至少对他的事业确实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