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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通行宝钞、钞四贯折合黄金一两、永乐五年八月初七制印、天字柒拾玖号。”他连旁边的朱红宫印都不放过,“宝钞提举司行。”

  一字无误。

  “你实在很奇怪,为什么《百家姓》念了三天一字不识,这张宝钞上的字不过教过一遍而已,你就已经会了。”

  这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写了几个字,“这是什么?”

  “很面熟。”他摸着下巴,“真的很面熟,不过记不住。”

  “宫化蝶啦!”真要命喔,名字他就是记不住呀!她不死心的换了一张,“这个呢?”

  “黄金五百两。”他斩钉截铁的说,一点都没有犹豫。

  潋夏拍拍额头,喊了一声天哪,“你的脑袋就只能记住跟钱有关的字吗?”

  他不笨是吧?也挺认真的,至少懂得怎么拿笔,认得的字也有百来个了,但就是脱离不了钱哪。想到他写得最好、最顺的字是黄金限白银,她就觉得头痛。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当然的,干吗浪费时间学一些用不到的字?”

  她懊恼的看着满桌的启蒙书,对他说道:“我看这些东西用不着了,你搬账本过来,我教你读比较快。”

  “这方法不错,那就这么办。”这贾先生还挺聪明的,他都还没有想到呢。

  “真的要这样做呀?”那只是她无力之下随口说的,没想到他还当真啦。

  来了宫家五六天了,她每天忙着教他读书写字,根本没空偷溜去勘查地形,翻箱倒柜寻找她的南海明珠。

  她又不是真的要来教他识字的,呜呜。

  “怪了,说要也是你、说不要也是你?”他横了她一眼,斟了一杯茶给她,“我说就这么办,喝茶少啰嗦。”

  这贾先生到底混进来做什么的呢?熊勇说城里的人从没听过贾授业这人,他就像是平空冒出来的。

  就算是外地来的,也该有迹可寻才对呀,例如说他刚到风华总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他怎么看都觉得这贾先生根本就是个女的。

  声音细细的不说,脖子的肌肤娇嫩白皙跟脸色可就差多了,况且又没有喉结。

  怎么看都像个女的,一个女孩子装成了老头子,混到男人家是想做什么?

  他曾考虑过投怀送抱、主动勾引的可能性,可是这几天下来,她的举止却又规矩、正常,除了教他识字之外,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她到底是来干吗的?

  潋夏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注意到他有些奇怪的眼光一直绕着她打转,心里不免开始紧张了。

  怎么?

  是她今天锅灰涂得不够黑吗?还是胡子黏歪了、缠胸缠得不够紧?还是靴子里忘了塞棉花?

  “先生。”宫化蝶说道:“这几天委屈你睡柴房,实在不好意思,毕竟你教了我这些天,我也的确识了不少字。”

  这可不是谎话,人家他真的还蛮感激她的,所以说起来一点都不别扭、难过。

  “所以我决定把家里最舒适、最宽敞的屋子拨给你住。”

  “四爷太客气啦。”真是太好了,那间柴房不是她爱说,会渗风兼漏雨,住在里面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四处都是柴薪,是人都没办法久住的。

  “很高兴你也同意,我待会就叫人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咦?搬过来?”她有没有听错呀?

  “是呀,家里最舒适、最宽敞的屋子,就是我这间了。”他就不相信住在一起还逼不出她的马脚来,“先生该不会赚弃吧?”

  “嫌弃是不会啦。”她在心里叫苦连天,“不过四爷这么大方,我有点受宠若惊,害你要搬到别的屋子去睡,有点过意不去。”

  “不用感到抱歉。”他一笑,“我没打算搬走呀。”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老天总是站在坏人那一边的啦!

  “不好吧。”她连忙推辞,“宫家这么大,随便一间屋子我都能住,不一定要跟四爷你挤吧。”

  “话是没错,不过你跟我住比较方便,我一遇到生难字立刻就能问你呀。”他笑咪咪的看着她唇上那圈雪白的肌肤。

  她大概慌了,所以猛喝水将唇上一小圈黑颜色给洗掉了,露出原来的肤色。

  “我……”她急得双手在桌面下互相绞着,有些慌张的说:“我的习惯不好,怕会影响到四爷的作息。”

  “这样呀,那就只好算了,我到别的地方去住好了。”她脸上八成是用煤灰涂黑的,她绝对是个女人没错了。

  既然如此,他当然不能硬要跟她同处一室,况且他又不能说谎,要是不小心漏了口风,给她察觉到他对她起疑时,那就查不到她混到宫家做什么啦。

  他一不坚持,她才松了一口气,偷偷的呼了一口长气。

  真要命呀,她得想办法赶紧找到南海明珠,然后走人,再这样待下去她迟早给他吓死。

  干吗那样看着她呀,看得她、她……唉!看得她浑身都软啦。

  第六章

  “唉,没有。”

  潋夏有些沮丧的仰躺在拨步床上,放松了四肢大声的叹着气。

  搬入宫化蝶屋里的她,天一黑,就立刻在屋子里小心的翻箱倒柜,希望能够找到她的南海明珠,可是忙了一个晚上,她却一无所获。

  “贵重的东西一定不会放在屋子里,绝对是藏起来了。”

  就像老爹一样,家里的珠宝都藏在最隐僻、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放在自己房间里的,她白忙了一个晚上,现在才想到……

  她跳起来,有点烦恼的在屋里乱走,“得想办法到别间屋子去找找。”

  “先生。”一个婢女在外面敲门,“我给你送晚膳来了。”

  “好。”她连忙去开门,接过了食篮随口说道:“咦,怎么又换人了?你新来的喔,以前没见过你。”每餐帮她送食膳的婢女都不一样,让她不禁有些好奇宫家到底有多少奴才可以使唤。

  “先生才是新来的吧?”婢女抿嘴一笑,“宫家的婢女、奴才太多啦,就连我来了一年多了,也不能全部识得,何况是先生你呢?”

  “说的也是。”她也礼貌性的一笑,坐到了桌子前面拿出饭菜正想吃时,突然大叫一声,“有啦。”她太聪明啦,有办法了。

  既然宫家来来去去的都是些奴才,那么她扮成婢女在里面走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才对呀。

  一想到这个绝佳妙计,她饭也不吃了,赶紧打水洗脸、梳头,换上包袱里的女装,提着食篮就出门去了。

  她没有目的的四处乱走,走上了一条绿竹相夹的碎石子路,又走过了弯弯曲曲的长桥,到了一个小巧的庭园,里面种满了繁花百草,在月下看来显得特别清幽。

  没想到到处都是铜臭味的宫家,居然有这么雅致的地方。

  她看屋子的门处掩着,里面又黑漆漆的,显然是没有人,因此大着胆子晃了进去。

  “先从这间开始里。”

  藉着窗外斜斜射入的月光,她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屋内都是上好名贵的紫檀木家具,北窗下设着书案,案上的土定瓶里插了几支新挑,书架上满满的书,看起来倒像是间上好的书房。

  “还说宫家没书房,骗人。”这不就是一间雅致古朴的书房吗?

  玛瑙石的琴桌上还摆着一具焦尾桐琴,旁边的熏香炉里的馨香依然弥漫着整个屋子,使得屋子里充满了一种宁静而舒适的味道。

  “如果我要藏东西,会藏在哪呢?”她正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时,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似乎是往这个屋子走过来的样子。

  现在出去一定会撞个正着,可是不出去又不行,还是随便编个藉口说她走错了们?

  正打算这么做时,她却从窗缝中看见了走过来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是认得她的宫如雪。

  这下走错门的婢女那套说词是用不着了。

  还是先躲一下好了。

  可是这里毫无遮障物,她要往哪里躲才不会被发现?脚步声愈来愈近了,门已经要被推开了……

  她心里一急,往画屏后面一闪,连大气都不大敢喘上一口。

  点亮的烛火驱走了室内的幽暗,宫化蝶不满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我叫你嘴巴闭紧一点的。”宫似风肩一耸,“我又没答应你过。”

  “让我知道会怎么样?”宫如雪道:“这种事都要瞒我,你也太见外了吧?”

  “你喝了酒就跟疯子没两样,谁敢跟你谈正事?”宫化蝶哼了一声,“都是老二多事、多嘴。”

  “我是替你着急,想说老三见多识广,说不定有办法帮你呀。”

  宫如雪皱眉不解,“不过小蝶儿这毛病也真奇怪,怎么会突然就说不得谎了呢?”

  “就跟你说是做了那个怪梦之后,一切才变样的。”宫似风解释道:“我看八成是撞邪。”

  “你才撞邪。”宫化蝶大骂,“好端端的怎么会撞邪?我今年又没冲撞到什么衰神、恶煞。”

  “不是撞邪就是怪病啦。”宫如雪思索着说:“要真是病,那还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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