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她却连客人没把茶喝光也都要扣钱。虽然说，她即将嫁入孙家当少奶奶了，可这样突如其来的大转变，着实令所有人诧异极了。
「爹、娘，有事吗？」发现躲在一旁的父母亲，左霜霜轻攒秀眉，扬声问道。
「没没、没事。」左家两老迭声否认，频频摇头。
左霜霜怀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梭巡着。「在等孙成吗？」
「对对对。」他们又一个劲儿地点头，样子很可疑。
「他说要晚一点才能来。」左霜霜说道。
「好好，我们等他。」丢下话，左家两老立刻闪身回内堂。
左霜霜继续低头算帐，心思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飘远。
她不是没想过要顺从自己真正的感觉，只是在面对忙得不亦乐乎的父母，以及孙成那认真的态度时，她真的说不出口。答应成亲的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苦果当然得由自己去承担！
所以，她开始认命了──在见不到狄烈的视线范围里，她试着慢慢去接受这个事实。
只是，狄烈的存在还是不时地提醒着她，两个人曾经有过的回忆。她知道，那是往后余生里其它男人无法给她的。心依然痛着，但咬咬牙，还是能忍受下来。
「新茶叶都拿到后院去晒了。」狄烈走了出来，向她交代着。
自那晚过后，虽然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透露何事！然而他却隐约地感觉到什么，却又无法确定。只要看见她，那甜蜜又醉人灼过往便浮现眼前，就像在凌迟无法拥有她的他一般。
而当看到她对其他人扬起笑容时，他更觉得她似是在强颜欢笑。他不相信那是由衷的欣喜，否则那天夜里她不会如此伤心。
但是，不信又如何呢？对于现况，他是无能为力了。
「好的。」左霜霜没再跟他多说，也不愿意看他，深怕自己的眸子一旦对上他的，就再也舍不得移开。
「有客人要结帐，我过去。」狄烈也不太习惯跟她单独相处了，于是把注意力全放在工作上。
「哦！」左霜霜眼皮抬也没抬，只淡淡地应了声。
不一会儿，狄烈走近她。「喏！」将钱置于桌上。
「嗯！」
「又有客人来了，我去招呼。」
「好。」
「这里是一两三钱，收齐了。」
「哦！」
然后，是一片静默。
左霜霜可以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然而她还是不敢抬头。
难道她就不肯对他多说一个字吗？哦！嗯！好。就算是左霏霏的儿子，也不会只说这么几个字。
「孙成来了。」狄烈见到来人，极度不愿地提醒她。
左霜霜一听，目光轻轻地越过他落到门外的那人身上，然后收起账本，步出柜枱。
「你来了。」左霜霜深呼吸一口气，并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他是我的相公」，藉以催眠自己。
「是。」
「我爹和我娘都在里面等你呢！我们进去吧！」左霜霜语毕，偏转过头，望向狄烈。
「我会看着的。」狄烈脱口说道。
「嗯！」左霜霜颔首，便和孙成一起走入内堂。
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狄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真是莫名其妙！以前与她四目相对时，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现在，当他几乎能明了她的眼睛在诉说什么时，她却已经属于别人了。
混蛋！
一再地松开手让心爱的人溜走，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该死！
狄烈愤愤地想着，同时也不断地诅咒着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近傍晚时分。
左霜霜出来时，见茶居除了他，空无一人，不禁疑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没人了？」
「全走了。」
其实是那些客人看见狄烈的凶煞样，不敢再多留，因而快快结帐离去，深怕遭受到池鱼之殃。
「哦！」左霜霜没再追问下去。
这时，孙成也出来了。「我明天再来。」
「不在这里用饭吗？」左霜霜虽是客套地问，可心中还真怕他会留下来。
虽然说要接受他，但她对孙成真的无话可说，总是聊不到三句，她就没办法再扯下去，仅留下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了，我还有事呢！」孙成笑道，而后转身离开。
其实孙成挺不错的。左霜霜要自己用理智去思量，能嫁得如此夫婿，应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该要好好珍惜才行。没错，就是这样！
然而，再坚固的心理围墙，一旦撞上狄烈炽热的眸光时，下场却只是轻易地土崩瓦解、墙倒城塌──
「吃饭了。」左霜霜的嘴张了又闭，却只说得出这么一句客气话。
「好，妳先进去吧！」狄烈走出门外，点起灯笼，关上门，一转头，竟发现人儿还在。
「我……」她舔舔突然干燥起来的唇，却不知这无心的举止有多令人心痒难耐。「我是想说，孙成明天会送喜服过来。」怪哉！她干嘛别扭个半天，却告诉他这没必要知道的事？
狄烈牢牢地盯住她，好不容易才迸出一句话。「是吗？」
「是啊！」左霜霜干笑着。
「很、很好啊！」她是存心让他不好过吗？
死寂氛围，悄悄地蔓延开来──
「那……进去吃饭吧！」久久，狄烈先开了口。
「好。」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可是，她还能期盼他说出什么呢？她不禁苦笑。
第九章
月色迷蒙，夜深人静，美艳的人儿却迟迟无法入睡。
左霜霜身穿一件薄衫，发丝用簪子轻轻固定住，未施脂粉的脸庞清丽无比。她正用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执着玫瑰，嘴里还含住一片血红的花瓣，半瞇的眼眸带着几分慵懒望向夜空，神态魅惑而迷人。
此刻，一个高大挺拔的人正悄悄地步近。
左霜霜很快便注意到那个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影子。
「你来做什么？」左霜霜轻轻问道。
「见妳。」狄烈强迫自己说出内心的话。
他思来想去了一整晚，就算再如何的咒骂自己，仍是无法抵抗前来找她的念头。而在看到她房里仍亮着同时，心也为之雀跃起来。
「见我？有事吗？」左霜霜再问。她不知道自己此时风情万种的模样，正撩动着他的心。
「有，吻妳。」狄烈再也克制不住对她的思念，不假思索地从窗外一跃而进，俯下身就要吻住她那诱人的红唇。
左霜霜却及时躲了开。「你不能！」
「我……」狄烈一顿。是啊！他为什么能？他太冲动了。
「你我都不能这么做的，是不是？」左霜霜低语着，嗔怨参半。纵使那也是她所期盼的，但她告诉过自己，不能再想他，甚至也不能再有所碰触了。
凝视她那幽深的眼神，狄烈忽而想起上次的巴掌事件，那时，她也是如此的伤怀……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自己当时所察觉到的，会不会是──她也喜欢着他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更可以吻她，甚至还能拥有她！因为他们彼此相爱呀！再者，会不会这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而已？
这个念头，让他整个人都为之震然不已。
「霜霜……」他激动得想赶快确认自己的猜测。
「嗯？」她睇着他。
「妳……」他深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妳有没有可能，是喜欢我的？」终于，他问出口了。
左霜霜瞬间赤红了脸，她横了他一眼。「你怎么、怎么可以问人家这种事？」这么直接！她该如何回答啊！
狄烈睨着她那嫣红如霞，含羞带怯的神态，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这么笨呢？明明是两情相悦，却错兜许多无数的圈子。这究竟是月老搞的鬼，还是爱恋之人当真盲目至此？
狄烈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相对而视。「因为，我喜欢妳。」他深情难抑地表明心意。
左霜霜浑身一震，呆了呆。「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妳，我喜欢妳，我真的好喜欢妳。」他迭声地重复道，深怕她听不清楚似的。
左霜霜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再眨眨眼，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她急急伸出手，抚上他的俊容，低喊着，「这是怎么回事？我在作梦吗？梦见你终于跟我说你喜欢我了？」
「不，这不是梦。」狄烈捉紧她的手，轻轻地点吻着。「感受到我的吻了吗？」
她点头。「但是，为什么我看不清你？」
狄烈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不让彼此有一丝丝的空隙。「因为妳哭了。」
「噢！」她柔柔地应着，然后用手揩了揩脸庞。
可不是吗？她哭了，只是，这次她一点也不难过，反而觉得很幸福！原来他对她也是有意的，自己不是单相思！
「你真的喜欢我吗？」左霜霜还是不确定自己所听到的，他怎么会突然说了呢？
「真的。」狄烈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要听你亲口说，你说。」她要求着，如置身梦境般轻轻喃道。
「我喜欢妳、我喜欢妳、我喜欢妳……」他在她耳边不停地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