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当狂妄遇上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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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金香传奇——”素练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思绪。

  “完了、完了,今晚铁定白费功夫了。”俞骥摇着头,眉头向中挤成一气。

  “怎么说?!”素练疑惑地问着。

  俞骥头一偏,看着表情沮丧的素练,说:“这种花最有催情作用了,今天晚上我一定会被一箩筐的女人给撕成碎片了,哪还可以神智清晰地找着我的王妃——”话未说完,他就憋不住笑了。

  “难怪林薰修说你有严重的自恋狂。”素练转着乌溜大眼,揶揄地笑说着。“你什么时候把他的话当名言啦!”这口气有着浓厚的酸味。

  这算吃醋吗?素练不敢问。

  “什么名言不名言的!我只是觉得林薰修他人挺亲切的,而且——”

  “吱——”刺耳的紧急煞车声。

  不会吧!这样就生气,那未免器量也太窄了吧!素练把未说完的话给吞下去,一肚子咕哝着,“什么事呀?”

  俞骥没说话,只是用手向前指一指。

  素练顺着他的手向前方窗外探去,“蛇——”她叫了一声,随即就要开了车门下去瞧瞧。

  “不许去,”俞骥拉着她的手肘,说:“小姐,那不是蜗牛、不是蚯蚓,那是一条青竹丝吔!我都已经先让它过马路了,你就在车子里等一等吧!”这算是第三次了,离上次的“蚯蚓老大”也不过才三天而已。俞骥虽有点无可奈何,但,他还是“礼让”了这些不守交通规则的动物。

  “哈哈哈——那不是青竹丝啦!只不过是条草蛇罢了。”毕竟是在乡间生活的,对于这些素练是相当熟悉的。

  “你怎么确定?”俞骥不太相信。

  “当然可以确定啦!上一回就有条青竹丝挂在我房间窗口外的树枝上,害我盯了它一晚都没敢睡觉,怕它想不开会破窗而入——”

  “你唬我?”

  “这还不算什么哩!记得有一次我一大早开了门出去,便见着一条响尾蛇从门口滑过我的脚边,再徐徐地沿着走廊钻进草丛里——”素练说得口沫横飞,却忽略了一旁神色早已铁青的俞骥。

  “明天起——不,今天起,不要再住芙蓉坊了,我替你在度假村安排个房间。”“这么紧张做什么?!?!你没听过生死有命——”

  “你不搬,那我找人替你搬。”

  他是认真的!素练刹那间感动不已。

  “谢谢你的关心!只是芙蓉坊是我的家,我不会轻易撤离的。”

  “那怎么会是你的家?!你不过是他们的员工而已——”话到此,俞骥才有点恍惚又不甚确定地看着素练,问着:“是吧?!”

  认识素练这阵子以来,他一直以为素练与程家夫妇一样同是这片农场请来的管理人员,而他也知道素练并非找不到都会型的工作,只是特别钟情乡野生活。

  他印象中的她,总是与众不同,让精明如他无法看透。

  “我——不只是员工而已,芙蓉坊是我母亲遗留给我的纪念,我爱这片土地甚于我的生命。”缓缓的口气中,有着淡淡的愁绪。这是素练第一次主动对人透露她刻意保守的秘密,自她的身世到开垦芙蓉坊的一切……

  良久、良久,俞骥才在沉思中说出的话语:“我——我很遗憾不能陪你走过那段艰困时期,不过,相信我,以后你的事都会有我的支持。”

  “你不怪我隐瞒你——我的身分?!?!”素练有些歉疚。

  俞骥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以百般心疼的眼眸向她凝望着,“小傻瓜,我明白你的苦衷。”

  在酥人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地两人的脸愈靠愈近,彼此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吹落而出的鼻息,两颗炽热却压抑的心眼看着就要崩裂——

  “叭叭——”几声突如其来的喇叭打破了意乱情迷的两人世界。

  “咳——嗯——”俞骥不甚自然地将自己从这情境中抽离,握住方向盘,打到D档,踩着油门向前驶去。

  而素练也慌乱地拨着耳际的发丝,困窘得不敢再多看俞骥一眼。

  依照往例,俞骥在农场外的地方停了车,陪着素练散步进去。只因为素练说那条从大门砌到木屋的花径可以解人烦忧、抚慰心灵,所以俞骥自然而然地配合著她的喜好,先把自己的世俗、急躁放一边去。

  几天下来,他愈来愈喜欢这份闲散浪漫的情趣,一向不爱闻花弄草的他,也在素练的“指导”下可以一一叫出各种植物的学名。

  这种成就感,赚不了钱,却格外令他欢欣。

  “回来啦!”远远地,就看见程妈高兴地挥着手,“来——喝杯冬瓜茶,消消热气!”

  自从程妈知道俞骥存在的那刻起,无不处心积虑地想撮合素练同他早点配成对,尤其这阵子,几乎每天早上都看见他们有说有笑地散步归来,一向嗅觉很灵的她,就闻出热恋的气息。

  这下子,她就不怕素练舅舅的诡计了。

  “奇怪!我发现你们自制的各种饮料,风味都很特别,完全不同外面大量的包装成品。”俞骥每次都喝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那是咱们芙蓉坊有位“百花公主”,经由她的玉手配制出的饮料,不仅好喝而且能治病呢!”

  “百花公主?!”俞骥兴味盎然地看着素练。

  “别听程妈的——”素练不太好意思,“只不过雕虫小技——”

  看着素练清秀温婉的神韵,突然间,俞骥竟又想起梦境中那位叫芙影的女孩。不知怎地,俞骥老觉得不论是举手投足或回眸浅笑,甚至于那银铃般的笑声,她们之间都有着无法回避的神似。

  一直到俞骥回到饭店,他的脑海还闪着芙影与素练的神情。

  “俞骥,你跑到哪儿去了?!?!大清早就见不着人影!”林薰修匆匆忙忙地来到俞骥的车前。

  “什么事?!”俞骥没什么兴致似地懒懒问着。

  “俞伯伯有要紧事找你呀!”

  “他?会有什么事。”俞骥跳下车,无可奈何地说着。

  走进大厅,俞骥按了第十二楼的电梯,心里正猜测着俞振荣又要给他什么样的难题。

  “爸,你找我?”俞骥口气冷漠。

  “你一大早上哪儿去啦?”俞振荣的态度也是威严有余却力道不足。毕竟俞骥是他的儿子,他们再生疏也还有亲情的牵绊在里面。

  “运动。”俞骥对俞振荣一向不愿多说什么。

  “哼!想骗我呀!有人说看见你的车子里有一位女孩,而且不是我替你规划的那些女孩。”

  “你跟踪我?!”俞骥火气上来了。

  “我哪有闲工夫跟踪你,是我的秘书早上从镇上办事回来时看见的,他说你车上的女孩看起来土土的,根本不是有资格攀上咱们俞家的众家美女。”

  “对我而言,她的美是无人可以比拟的——”俞骥有些动气地脱口而出。

  俞振荣瞄了俞骥一眼,点了根雪茄塞到嘴里,“记住,你只能娶对我们俞家有利益的女人,其他的,只能玩玩而已。”吐着白雾茫茫的烟圈中,有着俞振荣冥顽不灵的自私。

  “就像你娶了我妈,又逼死她的绝情?!”俞骥牵扯的嘴角中有着巨大的恨意。

  当年俞骥的母亲是家中的独生女,有着家族自上海迁来台湾的几大箱金银家当,而他父亲看上的就仅仅是这些财富,于是千方百计地把花样年华的母亲娶进俞家。几年光景下来,俞家凭着那几大箱的财产建立了属于俞家自己的纺织厂,而就在此时,俞振荣以青年才俊之姿让当时国内纺织界笼头徐荣富看上,不但要把自己的么女许配给俞振荣,还要与他计画扩展海外市场。

  就为这样,俞振荣硬是要休了毫无利用价值的发妻,以建立起他强盛企图心下的纺织王朝,而俞骥的母亲就是这样病死的——不,该说是伤心而死的。

  但,俞振荣没有悔意,他一直为自己“一步登天”的手段沾沾自喜,连俞骥也是他用来满足虚荣、野心的棋子而已,他从来没有以一个父亲的身分来关心他唯一的儿子,在他的眼里,有什么比得过财富、权力?!?!

  “别再拿陈年往事来考验我的耐心——”俞振荣重重拍了下桌子,怒目看着俞骥。俞骥冷着眼,面无表情地打算转身离去。

  “那片农场你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这其实才是俞振荣今天找俞骥来的主因,“再不积极一点,恐怕华旸就要捷足先登了。”

  “你不必担心,”俞骥口气淡如清水,“华旸绝对讨不到便宜的。”

  “是吗?莫非你又有新的进展了?”

  俞骥若有所思地笑着,以复杂而又难解的眼光瞄了俞振荣一眼,说:“我的进展就是——取消这次的收购计画。”

  “为什么?!?!”俞振荣大为愕然。

  “因为——我高兴!”丢下这句话,俞骥大力地甩上门走出去,因高兴而笑着大步离去。

  舍得、舍得,在舍下利益之后得来的满足,是俞骥三十六年来第一次的体验,“有舍必有得”是素练让他看见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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