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樱才发现白梵天正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和众人打成一片。
此刻,几个佣人的孩子正围在他身边,两岁大的男娃吮着手指看着他,五岁大的双胞胎姊妹花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玩吊单杠,七岁大的孩子则是好奇地在他身边跟前跟后。很显然的,他对孩子还真是格外有一套。
如果他留下来,在德森岛上居住,日后又会是什么光景?
悚然一惊,头一撇,樱竟不敢再往下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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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
新年新开始、新希望,德森少主的新年还有另一项新的计画,以拜年的名义,放帖邀请智越、水光两家的大家长,在某个中立的地点展开三边会议。
不论敌我,所有人都感到强烈质疑。
这个德森少主是怎么了?才刚动完手术,养足精神,就开始在搞飞机?
别说敌对的彼方窃窃私语、提高警觉以待,就连德森家的长老们,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此刻,窗明几净的和室榻榻米一块块砌成长形房空间,所有的出帘者都衣着整齐、表情严肃,各家的死士则隐身在每个角落,犹如蠢蠢欲动的大黄蜂,一待警报响起,便会倾巢出。
唯一--不,唯二轻松者,八成只有德森少主及白梵天了。
「今日我请各位前来,是希望能将我们三方的纠葛做个了断。」德森清朗的眼神含笑巡视每张戒慎恐惧的脸。「我认为,三家僵持的局面必须彻底解决,世局多变,德森岛不能再故步自封下去。」
「那--」一名永光的长老问道,「您想怎么做?」一脸怀疑又纳闷。
「首先,我要废掉德森的家号。」德森少主冷静地面对众人。「也希望智越、永光家能这么做。」
众人哗然,「你在开玩笑吧?」智越家的人首先发难。
「我说到做到。」
「好,等你做到我永光家就跟进!」
德森少主果真说到做到,不但率先废掉自家家号,处分掉众多田产地产归还给岛民,甚至决定要搬出祖传大宅,完全不端以往统治者的架子。
他的改革作风,有人皱眉、有人叫好。
「反了反了!这简直有辱德森家风!」气急败坏者这么道。
「也罢,时代在变,德森家或许也该有新作风了。」有人拭目以待。
「日后岛上要由谁来统治?」也有杞人忧天者。「少主,您的作风会不会太激进了?」山下长老更是大力反对。
他费尽心思,眼看就要当上少主的岳父,那受人尊敬艳羡的位子,如今当事人却搞什么改朝换代大风吹?
「这样您的地位会岌岌可危哩!」而且还会影响到自己往后的荣华富贵!山下长老不高兴的暗忖。
「请各位长老谅解。」德森少主温和地表示,「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身体又弱,也没有受过正式的教育,实在羞于担当少主一职。」
「但这是传统!」山下长老强调其重要性。「您是正统!怎么可以跟智越、水光那些下流的人和解?」说到这点就更生气了。「这等于是在自贬您的身分。」
「果真如此,那可见我的确是不适任少主之位。」德森少王处之泰然。「其实我早就想退下,请长老们再选出一个适合的人才。」
「少主,您别开玩笑了!」长老们原本不满的态度转为紧张,就连最支持改革的桥本长老都大摇其头……
☆
「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少主了!」会议等于是不了了之。不欢而散后,保守派的相关人士关起房门,自行召开紧急会议。
人人脸上净是惊恐--没人愿意失去惯享的特权及奢侈--到手的权力,没几人能真正放手。
「少主一定是长年卧床病胡涂了,否则不会有这种自眨的想法。」
「对、对,一定是这样!」附和声此起彼落,每个人都认同的猛点头。
人性真正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自以为是和贪婪蒙蔽了众人的理性,每个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打算。
「如此说来,我们应该拥戴另一位合适的少主。」山下长老骤下定论,众人先是一顿,一双双的眼珠惊疑不定的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德森家有个嫁出去的远亲之女,她生的男孩今年也有十岁了,正是好好调教、栽培的时候。」山下长老笑得志得意满。「少主既然想退位……」声调一低,目露精光,「我们就顺了少主的意吧!」
第五章
坡陡山峭,德森火山麓的一路上松柏参天,石砌的台阶蜿蜒绵长,尽头彷佛直通火山口。
「嗯?」白梵天蓦地停下脚步,伫足在一间黑黑小小的房子前。「这个……是烧香拜拜的庙?」一脸惊喜加感动。啊啊!没想到在美国唐人街的「东东」,这个地方也有呢!
「祀鑫。」樱走到他身边淡淡地开口纠正。「用来镇鬼。」
「鬼?」白梵天倾身看着鑫中肌肉纠结,嘴形如鸟喙的塑像。「什么样的鬼?」
「阿修罗。」
「噢,原来是阿--」他一顿,「阿修罗?」
「是。」樱见他东瞧西看,一副好奇宝宝样,忍不住问:「你对这个有兴趣?」他看起来不太像是对风土文物有研究啊!
「有阿修罗?该不会也有罗剎?然后什么阎罗、孟婆、判官……」如数家珍般的唱起名来,白梵天又蹦又跳的,恨不得能再多发现几座祖鑫。
只是,「呼呼呼……」抹去一把热汗,跑得累个半死,白梵天却没看到想象中一座接一座的……HIGH到最高点的美男心瞬间DOWN到最低点。「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樱不费吹灰之力地从后头赶上。
她是不懂他为什么在找祀鑫啦!不过,「往前五十台阶,左手边。」不忍见他失望的模样,樱主动告知。
「好--」
白梵天精神一振,像箭一般的往前冲。
「一、二、三……十四、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两步并作一步,很快的,「四十九、五十!」
第二座祀鑫的规模大小和之前的没什么差别,差别在于塑像的样貌,是个一头长着两张脸,一身钟甲,拿着武器作势挥舞的男相鬼物。
「这就是夜叉吗?」白梵天蹲下来与之平视。「没有我长得帅嘛!」
一个是人、一个是雕像,怎么比呀?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樱樱?」白梵天扬声问她,「为什么他会有两张脸?一张笑咪咪、一张凶巴巴?」
「『夜叉』性无常喜怒,平常都端出和善的脸孔诱人,再露出凶脸吃人。」对于民间传说,樱也只是略知一二。
「双面人?嘿~~这种形容倒还满贴切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樱想问,却在张口欲言时,看见他双唇勾起笑弧的表情有一丝狰狞?
樱倒抽口冷气,下意识往那尊鬼怪塑像看去。
很奇怪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彷佛看见白梵天的笑脸,竟和那尊鬼怪塑像的凶相重叠在一起,宛若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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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长年死士的训练,养成樱在夜里浅眠易醒、随时备战的习性。
不过,由于近来她疲于应付白梵天的夜夜春宵,注意力的确是弱了那么一些些--
「怎么了?」枕边人突然起身的动作,让白梵天也跟着清醒,眼瞇了瞇,鼻头抽抽,伸臂就想将她揽到怀中继续睡觉。
她却甩掉他的手臂。
「有声音。」樱极目在黑暗中张望,而原本在她身后悠哉起身的男人,不经意地往一堵墙壁看去,脸色倏变。
白梵天没有预警地探身,猛力将纸门拉开,手中顺势抄起大理石文镇一敲,对方惨叫一声,手中的枪掉入白梵天的另一只手中,一记扣扳机的声响,直接抵上来者的额心。
「你们是谁?」几乎是同时问,樱也制伏了从天花板窜出的死士。
「松?竹?」她错愕地看着同伴们,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柳叶小刀便要收起--
「不要!」白梵天叫道,一脚踢昏自己的俘虏,想冲过去把樱扑倒。
但他晚了一步。「唔!」樱突觉肩头、大腿一阵刺痛,两枚暗器已经深深箝入她的皮肉,接着小腹又中了一枚暗器。
「啪!」樱用柳叶小刀打掉直朝眉心而来的第四枚暗器。
白梵天则一拳揍昏那个放暗器的家伙,枪口转向另一名清醒的对手。
「不!」那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怎么回事?」
白梵天和樱一蹲一站,搭配得天衣无缝,半裸的身躯充满危险的气息,彷佛一对漂亮的兽,没有任何猎物逃得过他们的爪掌。
「谁派你们来的?」
「是--长老们的决定。」被制伏者本想保持沉默,但当白梵天扣动扳机、樱将柳叶小刀戳入他的皮肉里时,就什么都招了。「他们决定要另立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