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线这么容易断。”她指着那落地的纸鸢,“裎哥哥,我怕我的纸鸢像那样。”
“不会的。”他带着她下楼,“我不会让线断的。”
他去年替她糊的纸鸢极其坚固,用的绳子也比一般来的好,就像他对她的情丝一样,永道也不会断。
他看着飞雪兴高采烈的放纸鸢,她笑着、跑着,纸鸢愈飞愈高,她的笑声充满他的耳际。
冷不防她脚下一绊,往前跌下去,他紧张的大喊,“飞雪!小心!”
小小的飞雪消失,背对着他的是成熟、纤细的飞雪,她跟着她的纸鸢轻飘飘的飘往天际。
“飞雪!别走、别走!”
飞雪惊慌的回过头来,那如寒星一般灿然的双眸闪着忧伤和无助,她那绝美的脸上是一片哀戚,似乎是在问他,“裎哥哥,你为什么不要飞雪了?”
他的思虑跟着飘远,陷入一片黑暗,飞雪已不见踪影,他着急的不断大叫,“飞雪,飞雪!”
他睁大眼睛,猛然坐起身来,茫然的眼前早就没有飞雪的影子,他对上的是泰和公主李晴关心的双眸。
“没事吧?”她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会摔下来呢?把我吓坏了。”
“没事,被一只兔子惊了马。”
飞雪……他的心里疼痛的念着这个名字,她果然还根深蒂固的盘旋在他心里,占据着他的思绪,在他脆弱的时候冒出来考验他。
“你……”轻叹一口气,她本想问他唤的是谁的名,但似乎不是时候,“你歇着吧,不会有事的。”“抱歉,让你担心了,还劳烦你出宫来探我。”他客气的说。
“别这么说,我总是你未来的妻子,这是我的本份。”
他客气而生疏的态度令她有些难堪,他要永远都对她这么有礼而冷淡吗?
三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深深的被他那孤傲清冷的气质所吸引,一颗芳心牢牢的系在他身上。
而他对她呢?
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他对她也没有比较亲昵的举动,他永远都是容客气气而冷冷淡淡的。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其他表情,除了冷漠和疏离常伴他左右之外,她几乎不了解他,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她希望他能跟她多说一些话,甚至大声骂她也好,就是不要让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到底要什么!
第一次,她听到他感情充沛的唤着一个名,却……不是她的。
第四章
万焐裎坠马了。
飞雪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显得惊讶莫名,他的骑术绝佳,又是驰骋沙场的名将,怎么会轻易坠马?
惊讶之后是担心,他可有受伤?
李非云摇摇头,从飞雪的表情中,他感受得到她心急如焚。
不管他们分别了多少年,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只怕是没有人能取代的!
“我带你去看他。”
罢了,他愿意让一步,带飞雪去见那个寡情男子,谁叫他不忍心看她露出那种难过的表情。
飞雪垂下头,然后缓缓的摇了几下。
他不会想见到她的,如果他真的受伤了,那么她去看他可能会令他大发雷霆,无法平心静气的养病。
“去看他。”她的表情令他觉得心痛难当,她很明显的流露着关心和着急。
他爱这样的柳飞雪,就算她心有所属,但他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情丝缠绵。
她还是摇头,可是李非云根本不管她的想法,他只知道她非常担心万焐裎,惟一让她安心的方法就是让她去见他。
他拉着她往浩日阁走去,在回廊上遇到李晴。
“皇兄,你也来啦?”李晴知道大哥跟万焐裎感情一向很好,因此在将军府裹会遇到他并不奇怪,只是他牵着的那名女子是谁?
他居然会牵着她?这对一向游戏人间,视世间女子于无物的大哥而言简直是奇事!
“他没事吧?”
“没事。这位是……”她喜欢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温柔雅致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柳飞雪,这是我皇妹李晴。”他替两人引见,李晴个性随和好相处,她不是会摆公主架子的人,因此他乐于让这两人认识。
“柳……飞雪。”李晴轻轻的念着她的名,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万焐裎嘴里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面对飞雪动人的神态,她觉得威胁感倍增,有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飞雪对她行了礼,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个公主即将成为万焐裎的妻子吗?他就是为了迎娶她而休弃自己。
“晴儿,飞雪受了一点伤,暂时不能说话,等太医医好她之后,再让你多陪陪她。”丝毫没有发觉两人之间的异样,李非云刻意的想让她们更亲近一些。
李晴点点头,微笑着说:“哥哥未免太荒唐,居然把将军府当成金屋藏娇的地方,难道就不怕我笑话吗?”
“晴儿,别瞎说,飞雪是万焐裎的表妹,说起来和你也是一家人。”
“原来如此。”她轻轻的说,将许多情绪和疑问隐藏起来。
飞雪惶恐的看着她,无奈的惊觉到自己的存在有多么的多余。
她在这里做什么?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万焐裎的府邸?
“咱们一起去吧。”
“他刚睡下,还是晚点再说。”李晴笑道,“我先回宫去了。”
“也好。”送走妹妹,李非云不由得松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让飞雪和晴儿见面、认识,会不会是个不智之举呢?
他举步就走,行了几步发现飞雪没有跟上来,又蜇回去,之心么了?”
她摇摇头,指指万焐裎寝屋的方向,又摇摇头。
“飞雪,你怎么了?是因为晴儿让你不痛快吗?”
她惊讶的抬起头来,拼命的摇头,她哪有什么资格这样觉得?公主端庄大方、优雅娴静,是裎哥哥的良配,她怎么会因为这样而不痛快呢?
她只是……她只是……只是无奈。
飞雪心里一酸,连忙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她又流泪。
李非云上前一步,一时忘情从背后环抱住她,“飞雪、飞雪!跟我进宫吧。”
她猛然一震,轻轻的要挣脱他的怀抱。
“我一定要让你进宫!”他紧紧的抱住她,将头靠在她小小的肩头上,“别怨我,我不能再看你为他而流泪。”
他应该要做些什么来解决飞雪的痛苦。
是她欠他的,在姨丈和娘亲选择背叛姨母时,报应就落在她身上了。
她注定要为万焐裎赔上一生的感情和眼泪,这……就是公道。
一道凌厉的目光遥遥的落在他们的身影上。
这两地三心的纠缠或许无法轻易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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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
李非云摒退所有的从仆和大夫,劈头就问。
“怎么会有事?不过是摔了一下,昏了过去,实在不需要劳动太子的大驾。”万焐裎冷冷的说,刻意不去看他。
“是我听错了吗?”李非云笑笑的说,“怎么这句话听起来刺耳得很。”
“会吗?你多心了。”
长廊上他和飞雪相拥的那一幕依旧令他觉得不舒服,李非云对飞雪的用心相当明显,这应该不关他的事,可是他为什么要受影响?
“你最近怪怪的。你是不是不满我将柳飞雪寄放在你府中?”李非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试探性的问。
“那跟我无关。”
“无关?”他点点头,“如果说我想立她为妃,你觉得可行吗?”
立妃?!万焐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要立一名水性杨花的女子为妃?!”
“你说什么?”李非云紧皱着眉,“再说一次。”
“我说她水性杨花、人尽可夫!踢开宾江县令之子,居然攀上东宫太子!我万焐裎实在佩服!”“住口!”李非云气得全身发抖,大叫一声,直扑过去对着他的下巴狠命一击。
万焐裎完全没有防备,一下被打个正着,他冷笑道:“事实就是事实,怕我说吗?”
“她如果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早就跟了我!干吗抱着对你这个王八蛋的痴情不放!”
“你胡说什么?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像你这么无情无义?”李非云冷笑,“飞雪都告诉我了,你还敢说你跟她全无干系吗?”
“原来是枕边软语。”他轻蔑的说,“看样子她虽然哑了,该说的可一项没少,不知道她有没有提到她怎么跟县令之子苟合的事?”
“你含血喷人!飞雪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李非云握紧拳头,“你不配她这样对你!”
“我是不配。”万焐裎冷然道,“劝你清醒一点,她没有你想象中的良善。”
“我真可怜你。”李非云摇摇头,“你病了,你的心生病了,生了一种叫做迁怒、怨恨的疯病!你要把你的不幸归咎给飞雪吗?”
见他半晌不说话,他沉痛的接着说:“好!非常好,那谁又该为飞雪的不幸负责?”
他定定的看着李非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说:“别擅自议论你根本不明白的事,你永远都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