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微仰着头,双手忍不住发抖,韦家的花轿今天上门,爹爹拼命的挡住如狼似虎的家丁让她逃走,但她却无处可去,于是逃到这里来。
选择在重楼旧址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她到死都还是裎哥哥的新娘子!
她轻轻的唤了几声,“裎哥哥……裎哥哥……我要先走了!”
飞雪一咬牙,举起匕首对着自己的心窝狠命的插下去。
裎哥哥?!
万焐裎猛然一震,她轻轻的低语,却有如响雷似的打到他心里。
情急之下,他连忙扯下胸口那块公主所赠的暖玉,一使内力暖玉激射而出,后发先至,竟然打飞她手上的匕首。
飞雪只觉得有东西在剑上一撞,震得她虎口发麻,匕首脱手飞出,她惊骇的回过头来,长发在空中画下一道优美的弧度。
万焐裎知道,他将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间,时间几乎停了。
飞雪!他差点脱口而出。
她就像他梦中的记忆一样,那样的美丽脱俗,柔和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配上一张红润端正的小嘴。
他深吸一口气,察觉到那异常加快的心跳,飞雪……他的八岁新娘,他在洞房花烛夜丢下的妻子,她……长大了!
飞雪吓坏了,她还以为韦家的追兵已经到了。
她绝对不能让他们抓住她!
她往前一扑,飞快的捡起掉落的匕首,搁在脖子上,“别过来!”
“你做什么?!”
她居然三番两次想寻死?为了什么?演戏给他看吗?莫非她早已得到消息,故意上演这出苦肉计?
如果她以为这样能诱他打消休妻之意,那也未免太单纯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她惨然一笑,“柳飞雪生是万家人,死是万家鬼!要我入韦家的门,就带棺材来抬吧!”
他冷笑一声,“用不着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柳飞雪,你玩什么花样?”
他走近她,她紧张的后退一步,“站住,不许过来!”
万悟裎咧开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我就要过去,你倒是死给我看呀!”
一滴滴的眼泪落下她的眼眶,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抵得过这个雄伟的男子?
裎哥哥,我等了你十二年,终究是见不到你一面!
她闭上眼睛,右手持剑划过纤细的脖子,一抹触目惊心的红慢慢的渗开来。
跟着她身子一软,像一朵飘零的落花,孤单的躺在翠绿的草地上。
“可恶!”她居然如此入戏,当真死给他看?!
母亲自刎的影像惨痛的在他每晚的梦里上演,而如今柳飞雪居然让他再一次重温苦痛?
他愤怒又懊恼的奔过去,然后飞快的点了她几处穴道,阻止流血的速度。
他看着她美丽的脸庞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而气息极微,若他再不采取任何行动,她必死无疑!人生是可以拥有许多选择,但却不见得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于是他扯下衣襟,捂住她的伤口,血流的速度已经趋缓,他抱起她毫无知觉的身躯,一步步的离开重楼,离开万全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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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飞雪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淡绿色的轻罗纱帐子,身上盖的是一件轻软的丝被。
怎么?这是在地府还是西天?
她下意识的想看清楚身在何处,才一转头就牵动伤口,引来脖子上一阵疼痛。
她抬起手来一摸,脖子上的创处包扎妥当,有人替她上药,隐约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觉。
她的眼光被窗边的一个英挺背影给吸引,那个背影有说不出的寂寞和冷清。
记忆猛然全回到脑里,她在牧雨馆自刎!难道她竟没死成,却被送进韦家吗?!
不,绝不!
万焐裎站在窗下,似乎在想些什么。她起身的声响惊动他,他回过头来走近飞雪。
他冷冷的盯着她,接触到她清澈的眼里有着一丝害怕和惊惶失措,但他知道,她死不了了。
“为了演好这出戏,你倒是下足了功夫,这成本不会太高吗!”她差点就真的香消玉殒,如果他没有及时施救的话,她早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只可惜,她下手太重对自己也太狠,伤了喉咙,从此之后是说不出话来了。
飞雪没办法理解他话里的含意,她只知道要逃开。
她抓起枕头奋力的朝他丢过去,然后跳起身子,赤着双足夺门而出。
万焐裎的动作快过于她,他一个闪身便已经拦在她身前,“别轻易考验我的耐性,回床上去躺着。”
飞雪张着嘴,惊讶万分的发现她居然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她骇然的捂着嘴,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而万焐裎很满意的在里面看见无助跟痛苦。
他粗鲁的抓住她的皓腕,毫不怜惜的把她丢到床上。
飞雪不断的后退,直到背抵住墙壁,她把自己全然的蜷曲着,想要求他放了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断的靠近她,在她绝望的发现自己无处可逃时,她跪在床上对他磕头求饶,无助的眼神叫他心痛。
她在求他别靠近她!
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万焐裎伸手攫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托起来,强迫她与他相对,“我对你没兴趣。”
他把飞雪推倒在床上,“给我躺着,如果让我发现你起来,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他大踏步的走出门去,重重的带上锁。
飞雪马上跳下床来,她怕这个冷冰冰粗鲁的男人。
她用力的推推门,发现从外头锁上了,而窗子任凭她怎么使力的晃,就是打不开。
她沮丧的坐倒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泪珠不断的滚落在衣襟,再跌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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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不答应!”韦经政恶狠狠的说。
好不容易他的小美人要到手了,居然杀出这个不识相的程咬金,替柳飞雪还债!
“要不要随你。”万焐裎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他将飞雪安置在太子的行宫里,出门寻找万天山庄毁了之后,她和父亲的落脚处。
他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会是他记忆中那个跋扈而固执的亲爹;那个挡不了多少风雨的小屋,居然是飞雪他们生活将近八年的家!
从朱婶和王大夫口中,他知道飞雪多么辛苦的在替他尽孝道,服侍他久病的爹,而韦经政是怎么样的强逼她改嫁,而她抵死不从。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把自己当成韦家的人马,她居然认不出他来!
“我告诉你!”韦经政追了出来,气势汹汹的说:“我爹是知县,识相的话就把柳飞雪交出来,本公子不要钱,只要人!”
万焐裎回头看他一眼,眼里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少啰唆,别惹恼我。”
韦经政被他的气势一惊,不敢再恃强,他突然想起他爹说过这个人大有来头,他不能得罪他。
最后他无奈且愁眉苦脸的拿出飞雪打了手印的条子,“她亲口允我的,说好春天要嫁给我,怎么能反悔?”
万焐裎困了一眼,写的大意是说柳飞雪愿嫁韦公子为妾,出自自愿,绝无强逼之事,底下是个血淋淋的指印。
“我们早已两情相悦,只是碍着她公公久病不死,其实她早就跟我暗通款曲!”他为了得到飞雪,不惜昧着良心说谎,信口雌黄的毁她贞节。
万焐裎夺过字条,收入怀里。
他会查清楚,他最痛恨人家私通、互结私情,当年他的家一夕之间崩塌,不就是因为爹和姨母暗通款曲吗?
他绝不能原谅这种事,若柳飞雪如此不知检点,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查出来。
韦经政嘿嘿的冷笑,宾江是他的地盘,只要他一声令下,谁敢不照着他的说词走麻烦就大了。
这下子,柳飞雪可跑不掉了!
飞雪拼命的擂着门,徒然的想喊叫,但她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或许是伤得太厉害,没想到她没死却失去声音。
西斜的日光从窗缝里透进来,她终于绝望的坐倒,将头埋入手心里,悲悲切切的哭起来。
突然一阵铁链的声音响起,接着门被推开。
万焐裎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看见她坐在地上,心里一软,但一想到她的不知检点、与人私通,他的一颗心马上就冷下来,恨意令他完全忘了当初见到她时,她因不下嫁韦家而了心寻死。
查访一下午,几乎街坊都异口同声的指证她的确和韦经政有苟且!
这样脏污的女子,怎么有资格待在他的屋子里?
他粗暴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拖,接着将她横放在马鞍上,往她的小屋奔去。
飞雪刚开始还不明白他的用意,因此心里充满惊惧,等到他在她家门前把她放下来之后,她才带着感激,匆匆的撇了他一眼。
万天生脚步蹒跚的迎出来,“飞雪……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飞雪猛摇头,只能流眼泪。
他看着飞雪颈里还缠着绷带,紧张的问:“怎么了?!怎么伤的?要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