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连忙拿了半壶酒过来,让她咽下了那块桂花糕一面笑道:“吃慢点!要是噎死了可划不来。”
“都是君君闹的。”冬天一跺脚,回身抓起床上的鸳鸯绣枕就扔了过去。
这一扔却砸中了正要喝汤的阿辰,给热汤溅了一身,她吓得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将杯盘给扫到地上去。
一时之间,新房里的气氛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笑声和尖叫声。
九个女孩笑笑闹闹的打成一片,喧闹声和乒乒乓乓的声响让门外的喜娘完全傻眼,只能暗叹一声,番女就是番女呀!连洞房花烛夜都跟下人们闹成一团,没规没矩的。她们到底在干吗?是在拆房子吗?
阿星将碗盘倒翻过来,拿起了筷子就敲起来,大声的唱起平常牧羊时唱惯的情歌。
“啊——亲爱的牧羊少女,你是一朵开在沙漠的小花,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有没有在帐外唱情歌的人陪你?”
阿月也逼紧了嗓子细声细气的唱,“啊——亲爱的过路少年,你在沙漠里独行吗?请到我的帐前唱首歌,两个人在一起沙漠也会变成花园……”
在她俩开心的唱歌时,嘻嘻哈哈的女孩们忙着开箱子,拿出汉人皇帝赏的衣服,随意的披在身上跳舞、转圈,跟着节奏一起唱。
君君拿着一条轻罗纱的手绢在手里轻挥—双颊酡红而略显醉态的笑着、舞着。
春、夏、秋、冬、日、月、星、辰八个侍女真是开心得不得了,似乎她们回到了大月氏,回到了那些领着羊儿到远处去放牧,天黑时就在草上睡下,看着天空星辰,生了火大伙一起唱歌、跳舞的欢乐时光。
她们笑着、唱着、舞着,浑然不觉另外一批吵吵闹闹的男人们,也趁着酒意—簇拥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新郎官,进了院落。
第二章
远远的就听见女子的笑声和歌声了,众人好奇的加快脚步。
“雪宜,我说这新娘子可真是不甘寂寞呢!”夏光至一脸藏不住的笑意,“你听听,她们在唱些什么?”
大汉朝和大月氏交流频繁,大家多少会说一些简单的大月氏话,所以在听见新房里传来好哥哥、好妹妹的情歌对唱时,大伙不免笑歪了嘴。
“听见了没?新娘子不耐烦啦,在叫好哥哥呢!”
此言一出,大伙又是一阵哄笑。
“雪宜哥哥,可别让奴家久等啦!”朱刚是个大块头的粗鲁汉子,他装的媚声媚气的怪模样,又惹来一阵笑声。
“笑完了没?”宋雪宜强忍着怒气,要不是知道他们这群人是天生一张坏嘴,其实没什么恶意,他早就一脚踢一个,将他们全都踢出府去。“笑完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不陪啦!”他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句话,可见得是真的生气了。
“笑话还没看完呢!”
宋雪宜瞪了夏光至一眼,“信不信我让你笑不出来?”
他装出一副说错话的贼样,“不是,我是说洞房还没闹完!”
宋雪宜哼了一声,“统统不许跟过来,否则我翻脸了。”
“好小气呀!连闹洞房都不许。”夏光至起哄道:“急着去生孩子吗?哈哈!”
他不理他的嘲笑,径自问着四名低着头、面有愧色的喜娘,“你们在门外做什么?里面在搞什么鬼?”
“少爷,公主赶我们出来,我们也没办法呀!”一名年纪较大的喜娘说:“她们闹了好一会了,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宋雪宜皱起了眉头,想不出什么样的新娘会在新婚之夜和侍女们吵闹成一团?
君代是怎么说她这个侄女的?嗯,她说她单纯善良、敏感纤细,但现在看来,恐怕都只是说好听的。
虽然他对这个公主并没有抱任何的期望,但他还是得进去新房跟她打个招呼,他不希望当皇上召见她时,她在他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什么的,谁知道她会不会是个多舌的八婆?
推了推门,他发现们从里面上了栓,于是伸手拍门。“喂!开门!”
里面的笑闹声依旧,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没人来帮他开们。
后面那群好事的家伙,当然不会放过看好戏的机会,早就虎视眈眈地跟在他身后,准备一探新房内的情况。
宋雪宜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插入门缝中往上一挑,挑落了门栓,将门推了开来。
门一被推开,一阵惊叫声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而一个当头跌下来的粉色身影差点撞上他!他连忙往旁边一让,那个身影跌坐在地上,一条红手绢缓缓的从空中飘落了下来,刚好盖在那人头上。
君君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笑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转了几个圈子,所以她才会踉跄的摔了一跤,连手上的帕子都飞掉了,还不偏不倚的落到自己头上来。
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都忘记了说话,数个大男人盯着少女们衣衫不整的模样,当真是春光无限好,心里早就猛鼓掌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了。
一阵冷风从门外吹进来,八个侍女突然觉得有些寒意,意识到刚刚又喝酒又跳舞时,大伙嫌热早已罗衫轻解,自己此时可说是衣不蔽体。
“啊……”她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一边遮掩着暴露的肌肤,一边狼狈的逃入内室去。
还是夏天有些良心,一瞥眼间瞧见君晤还坐在地上,连忙回身来拉她。
君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抓掉盖住她脸的手绢,一回眸眼光对上了最强壮、最魁梧的汉子。
那,就是她的汉子、她的男人了吧?汉话怎么说?相公?对了,就是相公。
宋雪宜看着那个微黑、略嫌肥胖的壮女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该叫她公主,还是娘子?叫公主似乎太过冷淡,叫娘子却又等于承认了她是他的妻子。
“公主。”他决定还是称呼她为公主,保持一点距离,他才不会有任何贞操上的危险。
他向她走去,那个他始终没注意到的粉色身影,此时亦朝他的方向冲来,与他擦身而过,隐约他闻到了一阵香气,而她则扑到了朱刚身上。
“相公!”
虽然是生涩的汉话,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扑上身来,早就让未刚乐得魂飞到天外去,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众人发出了惊呼声,又是惋惜又是叹气的,怎么自己的运气就这么差,一向最没女人缘的朱刚,这回居然获得了美人的青睐?!
夏天听见宋雪宜以大月氏话喊她公主,连忙摇了摇头,指着君君,“公主在后面呢!”
公主?在后面?
宋雪宜回头看去,正巧看见了那个应该是他妻子的女人,大方的在朱刚右颊上送上一记香吻,而且还发出“啧”的一记声响。
“唉……不可能吧!”这里这么多人,随便一个都比朱刚出色百倍千倍呀!
“那不是真的!”
这群好事的男人这辈子叹的气、捶的胸,都没有此刻来得多。哀号声不住四起,美女跟野兽造成的视觉震撼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不知道为什么,宋雪宜觉得自己才是最应该惨叫的那个人。
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但是,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是因为那双绿眸吗?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遇到一只恶鬼,同样也有着绿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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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云淡风轻的日子,惬意宜人,但是一声尖叫却打破了这份宁静祥和。
“什么?”
这声尖叫似乎也预告着,那个安静的宋府已经正式走入历史中。
“公主……”宋运遂有点被她吓到了。
他知道他们年轻人昨晚似乎闹得很晚,因此命人不要去打扰他们休息。可在听见下人说雪宜昨晚居然在书房过夜时,他才觉得事有蹊跷,因此要人将他们请来。
没想到君君竟对雪宜视若无睹,要她陪嫁的侍女帮忙把她的相公找出来!
君代又好气又好笑的告诉她,她的相公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也没失踪也没缺了胳膊断了腿的,所以才会让她诧异到惊叫出声。
君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她盯着宋雪宜,脸上一下子变换了好几种表情,有怀疑、有困惑,有惊讶也有愤怒。
她知道她昨晚喝醉了,但也还记得她的相公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好汉子,他脸上的胡子还刺痛了她的脸呢!
“姑姑骗人,他不是我的相公。”她习惯性的称君代姑姑,用大月氏话对她相当坚定的说:“不是的。”
瞧瞧这个男人,瘦得跟什么一样,要是刮阵大风铁定把他给吹跑。
“君君,你会说汉话的。”君代含笑道:“既然到了中原,就要入境随俗。”
她知道宋雪宜的样子跟君君心中的英雄形象或许是有些落差。但是,需要惊讶成这样子吗?
以君君要的条件,或许找一只黑熊来当丈夫会比较符合吧!
嫁到中原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汉人的审美观和他们大月氏人大大不同呢!像君君这种皮肤白皙、看起来瘦弱可怜,大眼睛、小嘴巴的女孩才称得上是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