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双手,拦在马前,“等一下!”
“你想做什么?”
“我也要骑马。”
“女人骑什么马?当心摔死你!”哼,不安分的待在闺房里绣花,跟人家骑什么马?
“我不会摔死,我会骑。”她的骑术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好,但是驾驭一匹马是没有问题的。
“让开!”宋雪宜将马腹一夹,催促马匹前进,一溜烟的就往外窜去。
君君连忙到马厩去牵一匹马,七手八脚的上鞍,正准备要追出去时,宋雪宜却调转马头,跑了回来。
“你在干吗?”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她会自己去找一匹马来骑,然后出门闹事,继续丢他的脸。
君君正抬高腿准备上马,他突然跑回来使她愣了一下,维持那个姿势没动。
“上……上马呀……”陡然发现这个姿势有多么的难看,她连忙放下腿站好,有些心虚的抚平裙子,微微的低下头。
“你想出门?”一定是了,否则不会无聊到跟着他打转。
她用力的点点头,绿眸中闪着欣喜的光芒。
他高踞在马上,对她伸出手,“上来吧。”
“我有马。”上去?跟他共骑吗?她摇摇头,她又不是不会骑马。
“严格说起来,那也是我的马。而我不愿意借你。”开玩笑,让她单独骑一匹马,四处去闯祸吗?既然要让她出门,他得看好她,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作怪的机会。
“你想骑马就上来,否则一切免谈。”
她看看身旁的马,再看看他的胸膛,决定试一试后者靠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好吧。”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我听你的。”
宋雪宜轻轻一提,将轻盈的她提上马背,“聪明。”
他虽然赞她的选择聪明,可是却觉得自己似乎不怎么聪明。
他干吗为了怕她闯祸而把她带在身边呢?更要命的是,她柔软的身子靠在自已怀里,淡淡的馨香味提醒着他,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而他们从来没有过亲昵的举动。
他开始觉得糟糕了!他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将脑海里的绮想全部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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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宋雪宜紧闭着眼,全身只剩下一个感觉,那就是痛。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会觉得痛?
他感觉到一滴滴冰凉的东西落在他脸上,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一个软软的、柔柔的,带着些哭音的软嗓子,不停地喊,“雪宜……”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双充满泪水的眸子担忧的悬在他上方,一滴泪水像花瓣上的露珠,倏然往下掉,落在他的颊边。
君君虽然眼里还挂着泪水,却笑了,“太好啦!你终于醒了!”她还以为他死掉了呢!
虽然她一直希望他死掉,可是刚刚他一动也不动的样子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原来,她并不希望他死掉。
宋雪宜有些迷惑的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对了,是一只兔子。
他想起来了,他带着君君在林子里追逐一只在树上晃荡的猴子,他记得君君的笑声相当可爱,他还因此怪罪自己居然会这么没用的依着她的玩兴,去追那只猴子。
他们追着猴子出了林子,西边是一排陡峭的斜坡,他注意到了也准备避开。
但那只兔子却突然冒出来,他本来可以控制住马匹,若不是君君突然拍他的缰绳,尖叫着要他避开,他们应该会没事的。
她只顾着不让马匹踩死那只兔子,却让自己倒了大霉。
受惊的马匹直立起来,将他们给抛出去,直往那斜坡滚下去!他只来得及奋力揽住她的腰,却无法阻止两人从斜坡往下滚的跌势。
尖锐的石子擦破了他们的衣服和手脚,鲜血淋漓的。在滚到坡下时,他似乎撞到石头,因此而昏了过去。
他愣愣的看着她挂着泪珠的脸庞,有一些些怪异而柔软的感觉缓缓从心中升起。
她哭了,是因为担心他吗?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居然会这么好听,让他浑身都发软。
君君看他一句话也没说,眼光看起来怪怪的,不由得更担心了。“你怎么了?有没有事?伤到哪吗?”
他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她看。
他昏了多久?仰头看见高悬在天空的月亮,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怕昏过去不短的时间,这才让她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雪宜,你怎么啦?哪里痛吗?”
“我没事,只是耳朵有些疼。”
一听见他说话,声音听起来虽然怪怪的,但应该没事不会死掉,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好好的怎么会耳朵疼?有伤到吗?”
“你朝着我耳朵吼,怎么会不疼,君君?”虽然摔得全身都痛,但是他居然觉得还蛮值得的。
他一定是疯了,不但没有因为那个番女把他害成这样而觉得生气,居然还感到高兴?!
他或许该找个大夫来看看。
“很疼吗?”君君不明白他这句话是在说笑,还以为他是说真的,“我们回去了好不好?找个大夫来看看,我也好疼……”
“哪里疼?”他一听她这么说,连忙爬起身来,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下,她洁白的衣裳沾满黄土和鲜血,右边的袖子裂了,隐约能看见手臂上一片擦伤,右脚还少了一只鞋,大概是刚刚掉了。
“这里……”她拉起裙摆来,露出修长而匀称的小腿。“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
宋雪宜看见她腿上的红肿和淤青,伸手轻轻碰一下,引来她一声痛呼,他抬头看她额上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呼吸变得急促,一脸疼痛的表情,不由得有些不舍。
“腿断了。”
“啊?那怎么办?”好痛呀……为什么一样是摔下来,他不过昏了一下,她就摔断腿?
“不要紧的。”他安抚着她,找了两根还算笔直的树枝夹住她的伤腿,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襟紧紧的缚住。
“暂时先这样了,回城之后还得给大夫看看才行。”
虽然他帮她固定伤腿让她痛得死去活来、冷汗涔涔的,但她居然没有号啕大哭或是大声喊痛,这倒让宋雪宜有些吃惊。
君君果然有些特别。
她看他帮她固定伤腿的手法快速而熟练,不由得生出钦佩之心。“你怎么会?”她指了指自己的腿,额上还挂着疼痛的冷汗,眼里却写着好奇。
“战场上学的。”他轻描淡写的说:“这也没什么。”
“战场呀……我真想看看。”她有些神往的道,那是个塑造英雄的地方哪!如果宋雪宜去过战场,那他是否也算是英雄?是的话她应该欢天喜地的喊他相公呀!
只是,她没忘,他曾经连说了四个讨厌她,那这样她还能喊他相公吗?
突然之间,她的相公是不是个黑塔似的英雄,似乎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讨厌她。
“你不会想去的。”他想到战场上马蹄震天、黄沙滚滚、两军相接的激烈景象,再想到那遍尸首、血流成河的苍凉。
不会有人想去的。
他转过身去,将她的手拉过自己的肩头,把她负在背上,“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就是别上战场去。那里,并不适合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悲凉和沧桑,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战场哪。
她轻轻的用大月氏话说:“我要跟着你到任何地方去。”
宋雪宜没有听懂,他背着她,踏着坚定的步伐,缓缓朝回家的路走去。
夜深了,月亮逐渐西沉,天上的流云被风一吹又掩住皎月,四周渐渐的暗了下来。
两个人带着两种说是不同,其实又有些相似的心思,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微风轻轻的吹拂着,吹动一大片翠绿的长草,一望无际的草原远远的延伸,仿佛没有止境,与天际相接似的。
草原的西端有一座险峻的高山,参天而起,山腰以上挣是皑皑白雪,山腰以下却是一片葱绿。满是苍翠的树木。
君君坐在翠绿的草地上,玩弄着一束随手摘来的狗尾草,宋雪宜躺在她的身边,手枕着头悠闲的看着天上的流云,不远处停着一辆骡车,拉车的骡子慢慢踱着步四处吃草。
君君费了好大工夫,告诉宋雪宜属于青草的芬芳、天空的湛蓝和微风的舒坦,才引诱他一同出了们。
她轻轻的伸伸懒腰,神情愉悦的说:“好棒的草海呀,仿佛无边无际,看不到底的样子。”海的样子,也是像这样吗?
“你很喜欢?”愈跟她相处,他就愈发现她其实天真而单纯,很容易因为一件事情感到开心,也容易因为一些小事而生气。
她的情绪反应,会相当明显的表现在她的行为举止上,她就像个小孩子。当初,他把她想得太坏了一些。
“是呀。”她突然偏过头去,带着一些欣喜和期盼的问:“你看过海吗?”
“海?”
“嗯,一望无际,波浪涛天的壮丽景象,还有海的歌声,我一直都很想看。”她相当神往的说:“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她微笑着问他,眸子闪着晶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