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武扬假意前去结盟,私底下却是要联络仍忠于赵家皇室的降臣,并且乘机套出大理哪些大臣与忠恕互有勾结往来,准备一举成擒。
“先消他的戒心,再反击他,忠恕一定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做。”武扬点头,“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你明天就出发。”段智晖拍拍他的肩膀,相信他不会令他失望。
武扬思索了一下,“智晖,北朝殿下一定会前来大理投奔,若是那些内贼走漏了消息,知道你收留殿下,只伯忠恕不会轻易上当。”
“这个我考虑过,我自有办法。”段智晖笑了起来,眼里闪着狡诈的光芒,“要骗忠恕上当,就要先骗自己人。”
“好,我们分头办事吧,给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没错,有人将要倒大霉了!”
他们相视而笑,忍不住跃跃欲试的激动心情,或许是生活安逸太久了,这个计划让两个人都充满了勇往直前的勇气和接受挑战的信心。
他们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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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她终于来到大理了。
大理城内人烟稠密,繁华异常,大街上铺着青石板,商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带着几分忙碌的味道,而闲适坐在茶馆里嗑瓜子的人,像是完全感染不到那种气氛似的,兀自慢吞吞的品着茗。
每个人都对牵着一匹跛了脚的马的姑娘感到好奇,注目的眼光不断的在她身上打量。
她的衣饰华丽,但却沾满了泥土和干掉的大片血渍,一件曾是月牙白的素色罗裙,被荆棘勾得破破烂烂,她的脸上满是干掉的深色血迹。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狠命的咬着牙,直往皇宫的方向前进。
她远远的便看见富丽的高楼拔地而起,后面几乎是层层叠叠雄伟的大屋,屋顶金碧辉煌的覆了琉璃瓦,一派的富贵景象。
那里,就是皇宫了吧!
她所有的希望都在那里了……但是,殿下却掉到悬崖了……
不!不会的,他不会死,他会活得好好的,只要大理国君派人去找,一定会找到他!
她脆弱得想哭,却发觉眼里干涩的很,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眼泪似乎流尽了,现在竟然掉不下泪来。
“哪来的叫花子!快滚,不许在皇宫门口游荡!”守着宫门的侍卫,一见到她就大声喝骂。
“我是北朝的平扬公主,我要见大理段王。”她不卑不亢的说着,丝毫没有因为侍卫的凶恶而退缩。
“笑话,你是平扬公主,那我不就是你皇帝老子了?”他们哈哈大笑,一点都不把她当”回事,反而把她当成疯婆子来笑。
“我是平扬公主,我要见大理国君。”她又重复了一遍,“请你们通报。”
“快滚!再不滚就把你当刺客,关到牢里!”
雪月看了他们一眼,苦涩的露出一抹微笑,“大理人崇尚佛法,竟然是这样待客的。佛教你们天下苍生的表相,是用衣服和仆从来度量的吗?”
侍卫们恼羞成怒的喊,“哪来的疯婆子,竟敢教训你大爷我?”
她叹了一口气,“亡国之人无奈,无家之人可怜,可是,你们是这样的肤浅跟无知,比我还无奈、可怜。”
侍卫被气得哇哇大叫,“你这疯婆子,一张嘴倒挺能言善道的,看我不打你一顿才怪!”
他伸手要去推她。
雪月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敢碰我?”
说也奇怪,她自有一股威严高贵的气质和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一向趾高气扬的侍卫,竟然在她的目光之下感到畏怯。
“做什么?吵吵闹闹的!”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皇宫里走出来,被皇宫门前的景象吸引住。
“武将军!”侍卫们恭身行礼,惶恐的说:“这疯婆子在宫门前捣乱,属下马上把她撵走。”
武扬惊奇的看着她,这个女子虽然形态狼狈、浑身血污,一副瘦弱模样,但那股凛然不惧的神情,却始终坚定的在她脸上绽放。
“你是谁?”
“平扬公主。”
他的眼光落在她裙带上的那块玉玲珑,“你当真是平扬公主?诏延殿下呢?”
她解下腰间的玉玲珑,直送到他面前,“我要见大理国君。”
那块玉玲珑的确是大理段家的传家之宝,给了北朝的平扬公主做婚约信物,或许她真是平扬公主。
“公主,请先到将军府疗伤、梳洗,我再安排你进宫面圣。”
她浑身是伤的狼狈模样,实在不适合见段智晖,况且她看起来需要好好休息。
武扬这句“公主”叫得刚刚那名侍卫魂不附体,直觉快昏倒。
“多谢将军的好意,但我坚持马上见大理国君。”
他在她坚定的语气和沉稳的态度下让步了,“好吧,我马上带你进去。”
“多谢。”
她脚步蹒跚的跟着他走,眼里看到的是两个摇晃的武将军,可是她不能昏倒,她一定要见到段智晖,要他马上派人前去寻找殿下。
她狠命的咬住嘴唇,咬得鲜血淋漓,殷红的血丝缓缓的沿着嘴角流下。
武扬命人前去通报,自己陪着她在圣慈殿外候传,他担心的看着她,平扬公主看起来似乎要昏倒了,但她以极强的自制力令自己保持清醒。
他真的认为,她此刻需要的是大夫和休息,而不是见段智晖。
“公主,你还好吧?”
“我没事。”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句话说得四平八稳。
内侍快步的从殿内出来,接着在武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武扬为难的看着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公主,圣上国事繁忙,恐怕无法立即接见,不如我先安排你至别馆休息,过几天再说。”
“武将军,救人如救火,怎么能缓几天?”雪月严厉的说,“我冒死突围求援,不是为了到大理见识你们的派头和架子,我要马上见他!”
武扬深深的看着她,不能不被她的坚强和义正辞严给折服了,“你跟我来。”
虽然他急着要出宫到北朝办事,但当务之急得先处理平扬公主的事,相信她若见不到段智晖,断然不会罢休。
若没有他的帮忙,为了避免让忠恕起疑,段智晖一定不会见她,这个刚强的公主若有什么激烈的不满反应,那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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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智晖在勤政偏殿批奏摺,当内侍来报北朝平扬公主求见时,他微微的愣了一下。
赵兰芷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没有理由不见她,只是他若此时接见她,她势必要他即刻发兵北上,这对计划并没有好处。
因此他要内侍挡了下来,先将她安置在别馆,等到时机成熟时再向她说明白。
况且这事极为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也不打算让赵兰芷知道得太多,以免忠恕起疑。
没想到武扬竟然罔顾他的命令,直接将人带上来了,他并不是不知道宫里可能有忠恕的眼线耳目,这下平扬公主入宫一定瞒不了!
“皇上,臣斗胆领平扬公主见驾。”
“哼,你果然大胆,没我的命令就闯上殿来!”他不悦的说,为防别人的耳目,他对武扬也装得不假辞色,一副恼怒的样子。
“皇上,平扬公主已在殿外候旨,请圣上接见。”
“武扬,我要你带兵向忠恕进献,为何你迟迟未走,反而多管闲事?”他刻意将语调放得冷峻,“限你三刻内出城,否则就严办!”
“皇上……”武扬还想再说,无奈段智晖严厉的一瞪,他也只好无奈的出殿。
段智晖重新埋首于奏摺中,耳边突然传来内侍的诧异声,遂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你是什么人?!”
一个浑身脏污,满是血渍的低下女子,竟敢未经传唤就闯上殿来,委实太大胆了。
“我是你推托不见的人!”她扬了扬眉,不理会内侍,直盯着段智晖,眼里闪着怒火。
“你是平扬公主?”该死的武扬,他故意让她进殿!
“我是平扬公主。请问皇上,我私自上殿你要治我什么罪?”
她直盯着他,意外的发现他英俊而挺俏,傲慢的眼神藏着一些忧郁的气质,挺直的鼻梁和执拗的嘴角,都显出他是个坚毅的男人。
段智晖仔细的打量着她,她看起来像是受了伤,不知道她是如何逃离重重的杀机,而到大理来求援?这样的女子想必有过人的毅力和耐力。
“平扬公主,朕不治你擅闯之罪。”他一挥手,“来人呀,带公主到沁心阁修养。”
“慢着。”雪月昂然的说,“皇上,我冒死求援不是到大理来修养的。”
“喔?”他挑起了俊眉,阖上正在批阅的奏摺,走近她身边。“或许你是来提醒我尽早履行婚约?”他笑着,带着轻浮的调侃意味。
她直视着他带着侵略和野性的黑眸,忍不住羞窘的红了脸,她从没这么接近过男人,这让她心慌且觉得软弱。
但是,她要坚强,她是赵家皇室的惟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