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雪月低下头来,眼泪落在尘土中。
“没关系,咱们有好多时间来说。”她安抚着雪月,心痛的看着她披肩的短发。
她和段王之间的纠葛,或许不是一时之间说的完的。
“公主,人我已经安然送到,之后,就交给孤鹰了。”
兰芷笑道:“多谢你了,恶狼。”
他奇怪的看着她,像是疑惑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我有说我是谁吗?”
“是我说的。”一个挺拔的人影走了过来,“狼,辛苦你了。”
“豹,你话变多了。”
兰芷奔到他身边,亲昵的拉着他的手,“恶狼果然是少见的美男子。”
“这个美男子有家室了。”武扬搂着她的纤腰,“你该不会见异思迁了吧?”
“我才不像你们男子,见一个爱一个。”
雪月和恶狼都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豹……”恶狼连忙把他拉到旁边去,“她是平扬公主,是不是?”
“没错。”
“换句话说,她是老大的女人。”他克制不住的大声了起来,“你活腻啦!”
“你还看不明白吗?”武扬微笑道,“你以为你千里迢迢护送回来的人是谁?”
“也是老大的女人。”他酸溜溜的说,完全忘了家里的海宁。
龙真是艳福不浅,这么两个大美人都是他的女人!不对……后位可只有一个呀!
“你变笨了。”
武扬只能做出这个结论,这个风流成性的恶狼,自从被江海宁套牢了之后,爱得惨兮兮也笨得惨兮兮了!
第十章
大事抵定,叛军清除。
诏延殿下在重军和忠臣的拥护之下,重回金銮殿即刻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定役。
一切归于平静。
雪月站在小湖边,清澈的湖水将她的身影清楚的映在水面上,湖上灿烂的开着五色莲花,正迎风招摇着。
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及肩的秀发轻飘飘的飞舞着。
她伸手掠了掠头发,那双玲珑玉润的手,在阳光的照映之下,青色的血管似乎要裸露出来,浅粉色的指甲,是如今她身上惟一圆润的部位。
“雪月。”
她回过头来,“孤鹰,你来了。”
他站在她身边,眼光落在湖面上的采莲,“殿下登基了。”
“嗯。”
她回北朝之后,公主命她彻底的休养,因此将她送到郊外的别业居住。
这几个月来,她的足迹从没踏出过别业一步,偶尔孤鹰会来看她,但他很少说话,只是问问她好不好,而她总是说很好。
“手伸出来。”
她疑惑的扬了扬眉,但仍是柔顺的伸出手,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放在她手上。
“玉玲珑?!”她惊讶的看着他,“为什么……”
这块玉玲珑明明碎了,不见了好久,怎么会在孤鹰身上?
“我没办法解释。”他深深的凝视着她,这个皇帝的女人至今仍让他觉得炫惑,“总之,它已经完整了。”
他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来使这半块玉玲珑完整,他做到了。
“它不是我的。”
“若它不是你的,也没有人有资格拥有它了。”
她摇摇头,勾起一抹微笑,“或许,有一段时间里我曾经拥有过,但是我摔碎了它,它已经不是我的了。”
她又把玉玲珑放回他手上。
有一股心痛缓缓的蔓延,孤鹰将玉玲珑放回她手里,握了握她的手,那份纤细和冰冷,深深切切的传递到他的身上。
“把它留在你身边。雪月,承认你很寂寞,你需要他。”
“我不寂寞。”
“说谎,”他放开她,“我不会让你继续折磨自己,如果有必要,我会将你送回大理。”
她看着他,半晌后才幽幽的说:“附近有一座寺庙,你知道吗?每天,我听着传来的晨钟暮鼓,还有隐约的颂佛声,我觉得心里很平静。”
“我想……”她坚定的说:“我不会再到大理去了。”
“如果龙来接你呢?”
“他来接我?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来?”抹微笑的绽放,让她若有所思的神情更加动人。
就算他来,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彻底的认清他们之间的差距,他是高高在上的天,而她只是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天,不会落到地上来。
草,不会长到天上去。
他们的距离何止万丈。
“因为你还放不下他,所以他一定会来。”
“你错了。”她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一我放下了,早就放下了。”
人生,不是只为一个情字。
她把玉玲珑拿在手上,风吹着它发出低低的呜声,像在悲泣。
“把它还给公主吧。”
听说,半块玉玲珑只能发出悲伤的低呜,像在悲叹着与另一半的分离。
完整的玉玲珑能够发出悦耳而柔和的轻吟,像是欣喜它们的团圆。
可惜,她无缘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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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空庵里钟鼓齐鸣、梵音缭绕,兰芷脸色惨白的带着小队人马奔进院子,跟着冲到殿堂之中。
雪月神情肃穆的跪在佛前,双手捧着度牒,一名老尼手持剃刀,正要帮她剃渡。
雪月低眉敛首,低诵金刚般若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等一下、等一下。”兰芷拉住老尼的袖子,“先等一下。”
老尼念了一声佛号,“老尼早已说过雪月施主情根未断,不适合遁入空门,奈何施主意志坚定,老尼只能帮她落发。”
“雪月!我不准!”她连忙跪在雪月旁边,扯着她的手,“我是你的主子,我不许你出家!”
“公主,你早已赐奴婢出宫了。”言下之意是,姑娘我是自由之身,高兴出家就出家。
“我……”她是要叫她去大理,与段智晖再续前缘,而不是跑到这来出家呀!
该死的段智晖,居然还不快点来!
“师太,请继续吧。”
“不行!”兰芷急得要把她拉起来,“赵家皇室能复国,你是第一大功臣!没有大大犒赏你已经很不对了,怎么能让你来当尼姑?这样人家会说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还有……还有……”
“公主。这是奴婢自己心甘情愿的,不会有人说皇室对奴婢不公。”
“会会会!”兰芷急迫的说,“你一向善良,不要害我被万人唾骂!雪月,你回宫干什么出家嘛?来陪我,我不放你出宫了。”
“公主是万金之躯,说过的话怎能不算呢?”雪月平静的道,“奴婢想清楚了,也决定这么做,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也包括我吗?”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五个人影越过墙头,飘然的落地。
雪月很快的转过头去,不去看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不去想过往的一切,她已经决定要放下了。
虽然眼前那么多人,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她,她永远能吸引他的目光。
她憔悴极了,这几个月的煎熬,想必她没让自己好过一些。
“雪月。”
他走到她身前,坚定又坚决的拉过她的臂膀,强迫她面对他。
“逃避不是你的个性。”
她垂下眼光,根本不敢看他,因为害怕动摇了自己的心志,这个可恶的男人,他凭什么以为他有资格一再扰乱她的平静。
“我没有逃避。”雪月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冷静,不带感情。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雪月,看我。”
“不要!”她猛摇头,“你不能再命令我,这里不是大理。”
他深吸一口气,心痛的抓紧她的胳膊,“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曾去过大理!”
她怎么能忘得了大理城,怎么能忘了那个霸道的君王?
这斩不断、理更乱的情愫,还令她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她又能怎么样?
大事抵定,紧接着而来就是两国联婚,她如果不能放下这段感情,又如何平静的度过漫长的余生?
“这是你要的?”他加重了力道,仿佛要捏碎她,“好,你说你没爱过我,从来没被我吸引过!你说你恨我、怨我,永远不再见我,我就离你远远的。你说!你说呀!”
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慌乱的想后退,无奈被他抓得死紧,她发抖得厉害,怎么能说得出口?
这个自己死心塌地、爱得柔肠寸断的男人,怎么能逼她这么说?
她抖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别逼她。”孤鹰沉声道,“别逼她。”
“鹰,”武扬低声语,“别管。”
他一使眼色,恶狼跟狂狮一左一右的将他架在中间,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外面风景不错,咱们去看看。”
孤鹰苦笑了一下,他本是遨游天际的苍鹰呀,他想歇息的蠢动都被兄弟们发觉了。
雪月求救似的看着兰芷,无助的说:“公主,奴婢求你,请你们放过奴婢吧。”
“雪月……”兰芷慌乱极了,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段智晖放开她,她一下子跌回地上,“好,我跟你耗上了。”
她慌乱的抬头看他,他紧抿着嘴显示着坚强的决心,眼里闪着倔强的固执,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