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服侍他穿上朝服,低声道:“动作别太大!小心又弄破伤口。”
他一笑,抓住她忙碌的手,深深的一吻,“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她的脸蓦然徘红,抽回自己的手,喝道:“我又不是杨贵妃。”
况且……他们又没有芙蓉帐暖度春宵!
“你当然不是杨贵妃,你比她美多了。而我也比唐明皇年轻的多。”
他微微的一笑,俯身飞快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等朕。”语毕,扬长而去。
内侍和宫女们纷纷大吃一惊,平扬公主留宿寝宫已经是从未见过的奇事了,而皇上居然毫不避讳的跟她调笑、亲热,这更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她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她用双臂环抱着自己,感觉到一股寂寞缓缓来袭,她叹了口气,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还留有他的温暖和气味。
她已经太在乎这个男人了,已经太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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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坐在西窗之下,手中拿着一枝笔,愣愣的对着一棵梅树出神。
庭外的瘦梅枝柯交横而寒梅绽放,树顶还压着一层尚未消溶的厚厚白雪。
一名宫女在一旁伫立着,不断的对着砚台呵气,以免冻结成冰。
雪月面前的桌上凌乱的摆了几张纸,有的撕破了、有的揉碎了。
叹了一口气,提起笔来胡乱的写着,脑袋里想着段智晖那莫名其妙的话。
段智晖下朝一回寝宫,没看见雪月的人影,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居然溜回沁心阁。
他摒退了侍从,毫不声张的来到沁心合,一抬头看见她坐在窗边,衣袂飘飘而脸色宁静,像是要远离尘俗,飞升九天的仙子似的。
他阻止内侍的通报,悄俏的上楼,站在她身后。
只见她右臂轻轻摆动,姿势飘逸,不知在写些什么。
宫女一抬头,看见了他,连忙跪下磕头,他要阻止已经迟了。
“奴婢叩见万岁。”
万岁?雪月一惊,丢下笔顺手将纸给揉皱。
“你在做什么?”
“没有。”
“说谎,”他一伸手,“给朕看看。”
“不要,还给我、还给我!”她慌得脸都红了,连忙去抢他手上的纸。
她在他身边跳着,无奈他硬是比她高出一个半头,她怎么样都构不到他的手。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
一张纸上翻来覆去净是这十六个字,一猜想其中深意,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君子两字,该不会指朕吧?”
“不是、不是!”她一跺脚,涨红了脸,无意闷泄漏的情悖叫她羞窘难当。
见她以诗经抒怀,他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回应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胡说什么?”
“那你又写些什么?”抓住她,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看她羞窘的模样令他感到满足。
“我……”
“承认吧,兰芷,你喜欢朕,而且非常的喜欢。”
“我才不……”
不容她否认,他突地攫住她的红唇,阻止她的千言万语,放肆的进攻。
她攀附着他,双唇微启,柔顺的接受他的掠夺。
他咬着她小巧的耳垂,亲昵的吻着她洁白的颈子,“兰芷,朕的后。”
朕会因为觊觎你的身体而封你为后。
这句话猛然在她耳边响起,雪月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推开他。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随即问道:“你怎么了?”
“没有。”她背过身子,眼泪不听话的滑落。
他扳过她的身子,“为什么哭了?”
“没有。”她抹去眼泪,勉强的一笑。
她又拒绝了他,他应该气得脸色发白,为什么一看见她流泪的模样,他却又心软了?
“兰芷,你快把我的耐心磨完了。”他抓住她的胳膊,“你又怎么了,到现在还不肯从朕吗?”
她轻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她对他毫无抗拒之力,她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起码身体要是自己的。
如果她的身心都沦陷了,那她还剩下什么?当他不再回头看她,当他对她失去兴趣,她还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兰芷,跟朕说话。”他僵硬的说,眼神变得阴沉而黯淡。
他猛然放开她,“你就是不把朕当一回事。”对于她的无语,他真的是束手无策,他永远都无法猜透她的心思。
她明明受他吸引,明明对他是有感情的,可是……她却不断拒绝他,难道当更要等到她的地位巩固,登上六宫之首他才能一亲芳泽吗?
“朕马上命钦太监择日,尽速封你为后。”如果这是她要的,他毫不迟疑。
“为什么?”她的脸色变得雪白,身子摇摇欲坠,“你就这么急着得到我……我的身体。”
“因为朕受够了被你拒绝。”他在乎这个女子、渴望这个女子,他愿意尽可能的满足她。
“你知道每天看着你,却不能碰你、不能拥有你,那是什么感觉吗?”他紧紧的盯着她,“朕从来没有这么想得到一个人。”
“我不明白,你有众多的嫔妃,要什么样的女子会没有?何苦这样对我!”
“朕要赵兰芷、朕要赵兰芷!”他逼近她,一字一句的说,“朕要赵兰芷!”
“可我不是赵兰芷!”雪月压抑不了这个天大的秘密,终于脱口而出。
他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屋里只剩下她的低泣声。
段智晖深深的凝视着她,过了良久、良久才道:“兰芷、兰芷,你究竟要朕怎么待你?”叹了一口气,她居然说这种话,难道她以为他在乎的是“赵兰芷”这三个字吗?
“放过我,让我一个人,别再说要封我为后,我不是你的后。”
“如果你不是我的后,那么谁是?”他轻轻捧起她的脸,仔细而眷恋的看着她的眉眼,像是许诺又像是坚定的誓言,“段智晖这一生只有一个后—兰芷,到现在你还不能明白朕的心意吗?”
“你不懂的。”雪月轻轻的道:“我不能再失去了,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他在她发稍轻轻落下一个吻,“兰芷,你的心里有朕;朕心里有你,如果不是爱疯了你,朕又何必飞檐走壁的来看你。”
“你爱我?!”她不敢置信的问。
“你一定要逼我说出来。兰芷,如果我不爱你,是绝不可能封你为后。”
“或许……你只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
“朕可以轻易得到你的身体,这一点你非常明白,但是朕要的是你的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不像他,他怎么能这样来瓦解她的心防?他怎么能这样情意缠绵的说爱她?
“兰芷,成为我的后。”
她摇头,眼泪又落了下来,毕竟她不会是他的后,她只是个小宫女,她是个冒牌的假公主!
“我不能。”
他这样低声下气的跟她表白,换来的是再次的拒绝!
段智晖的脸色铁青到了极点,“再说一次。”
“我不能。”雪月浑身发抖,颤抖着说,“我……我不能。”
他仍是死死的盯着她充满泪水的眼睛,“你拒绝当朕的皇后!为什么,这不是你要的吗?”
“我从来没奢望过当你的后,我不能当你的后。”
他在刹那间觉得筋疲力竭,“兰芷。”他痛苦的低语,“你到底要什么?”
她哀怨的看着他,“我要你原谅我。别怪我、别怨我,别……恨我。”
“朕不原谅你、永远怪你、怨你、恨你!”
这个将他所有的柔情踩在脚下的女子,这个将他的真心视如敝屐的女子,她狠狠的伤了他,却表现得一副伤心欲绝的哀戚模样。
他转过身,迅速的冲下楼,雪月张着嘴,出声想唤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哭倒在地,感到心碎莫名。
“我不是不愿……是不能呀!”
第八章
太后的凤驾非常低调的从礼赞寺返宫,她一心向佛,因此早在六年前便长居寺中,潜心念佛。
这次因为段智晖大喜,已经择了四月初八立后,身为他的亲生母亲,她自然得回宫发落一切。
这件喜事让她开心得眉开眼笑,赵兰芷国色天香又知书达礼,当年老皇爷为段智晖定这门亲事可说是极有眼光。
前几年北朝的国后生辰,她前去祝贺又见了赵兰芷几面,她越来越标致美丽,对于出身高贵又进退得宜的媳妇,她是满意得不得了。
后位空虚已久—段智晖是该大婚了。
“太后。”梅妃笑盈盈的扶着刚下轿的太后,“你老人家的气色越见红润了。”
“梅妃,你怎么来了?哀家不想惊动任何人。”
梅妃乖巧柔顺,很得太后的喜爱,加上她常前去寺里陪伴太后,因此太后对她的疼爱又比别人多一些。
“臣妾每天巴望着太后回来,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怎能不来迎接呢?”
“你这张嘴真甜,怪不得哀家疼你。”她的眼光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你有了身孕可得多保重。”
太后虽然不在宫中居住,但仍是耳目众多,宫中发生的事她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