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她停下来一挥手。「我有个小秘密。」
她皱起眉,摇摇头。这也不好。
想来她丈夫大概会认为女巫的身分不只是个小秘密吧。手指轻叩着壁炉架,她凝视着架上的长镜,彷佛它会给她答案似的。一、两秒后,她坚决地束紧了身上玫瑰色便袍的腰带并往后一站,双手插腰朝镜子偏着头说道:「亚力,有件关于我的事是你该知道的。」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皱皱鼻子,听起来像是大难临头似的。
她转个身又开始踱步,最后在一张摇椅前停下来。或许她不该太直接。「亚力,你知道我可以把你变成一只癞虾蟆吗?」
她沮丧地叹口气沉坐入椅中。「那只有在他有幽默感的情况下才会有效。」
她以手托着下巴,靠在椅臂望着「西宝」。时钟敲响两点时,牠刚好也打了个鼾。她抬眼看看,心想现在应该是十二点。精致的铜钟的指针开始像强风中的风向鸡般疯狂地旋转起来。
「噢,停止!」她的声音中充满厌恶,结果时钟的主发条刺耳地铿一声弹了出来。
壁炉内的火忽地大起来,火焰彷佛咆哮似地跃动着。一扇门喀地合上,她转过头。
亚力就站在房间的另一端。
她自椅上站起来,但两人都未发一言,只闻火焰哔啪作响的声音。
「西宝」嘶嘶作声。
喜儿的心跳有若雷鸣。
亚儿的下颚绷紧。
时钟当当响起。
他掉开视线,突然皱起眉。「这屋里的钟到底都怎么了?」他三个大步走到壁炉前瞪着那个出了问题的钟。
喜儿后退,让摇椅挡在他们中间,紧抓着椅背说道:「那正是我想和你谈谈的。」
他转身。
「谈钟吗?我不是来谈这个的。」他走向她。
「既然你提起来,我只是想──」
「别管钟的事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
「我知道,但你应该先知道这件事。」
「把妳的头发放下来。」他站在不到两呎外低声道。
「我──」
「我说,把妳的头发放下来。」
「呃,如果你真的要我」
「小苏格兰」
一听见他那魔法师般低沉的嗓音,她连忙取下头发上的发针。他注视着她,蓝眼中燃起极类似喜悦的光芒。她模糊地想着如果她照他的要求去做,那么等她终于鼓起勇气将一切和盘托出时,他或许会比较容易接受。
她的头发直泻下她的后背,由于它的重量常会扯痛她的头皮,因此放下后她总要梳理一番以纾解头皮的负担。她举起手时,亚力不知何时竟已来到她身后,而且双手抓住了她的。
「让我来。」他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上,近得她甚至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接着她感到他的双手像梳子般温柔地穿过她发间。他将她的头拉靠在他肩上并俯望着她的脸,他的嘴就在一息之外。
他吻了她。一手握着她的头发,另一手则沿着她的颈项与下颚落下雪片般的轻触。他轻撩着她的唇的舌使她同样急切地接受他的吻,就像她喜悦的心接受他成为她的爱一般。
最后一丝理性说道:告诉他,告诉他但他却将她在他怀里转个身,他的唇从未离开过她的,而她的双臂也绕上他的脖子。他的嘴缓缓吻向她的双颊、下巴,然后是她的耳朵。
「上帝,小苏格兰,我多么需要妳。」他的双手扣住她的后臀将她举起紧贴着他,这同时他的舌头则探入她耳中。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她在火热、美妙的亲吻之间说道。
「妳要说什么都成,只要让我碰妳。」他的手罩住她的胸脯。
「我是个女巫。」
「妳想作什么都行,只要是在床上就好。」他的嘴掩住她的并领她走向床,然后一膝跪在上面将她放倒在床上,一条胳臂仍然环在她后背使她拱身向他。他的唇离开她的嘴。
她推着他的肩膀。「亚力,求求你听我说嘛。」
他的嘴掩上她的乳房,隔着薄薄的丝料拉扯着它。
她呻吟着捧住他的头要推开它,却怎么也无法成功。他的另一手移向她的腰,而后往下至她的腿际撩起她的衣襬. 她感觉他温暖的手掌抚过她大腿柔嫩的内侧,不禁倒抽口气推开他的手。
他皱着眉抬起头来。
她七手八脚地自他身下爬出来跪在枕头上,呼吸凌乱而急促。「我是个女巫,一个真正的女巫。」
他双眼半瞇,两手依旧撑在床垫上,而视线更是一直没离开过她。他的蓝眼炙热,沉重的呼吸中有着热情与怒气。「这不是游戏的时间,老婆。」
「这不是游戏。」她喃喃道,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会使用咒语的苏格兰女巫。」
「我完全不怀疑妳苏格兰的那一半会认为妳是个女巫。」
「我没有疯,亚力!这是真的呀!」她看得出他眼底的不信。她环视房内,想找出某种能取信于他的方式。她看到了那坏掉的钟。
她举起一只手臂。「看好。J 她指向时钟。「长针与短针,回到你们开始的地方。」
时钟当地响了一声,但什么也没发生。亚力摇摇头,跳下床站在床边。他一手揉揉前额,然后再望向她,他的表情变得宽容有耐性多了。「也许我们该放慢速度。妳还纯真而年轻,我了解的。」他开始绕过床。「妳吓到了,但是──」
「我没有吓到!我是一个女巫!」她溜下床不让他抓到,傲然昂起下巴站着。下定决心又有点绝望的她这回用两只手。「请聆听我的咒语,把这钟修好!」
霎时间她双眼闪过希望、惊讶,然后是骄傲。她微笑地指着壁炉架。「看吧?」
他傲然摇一下头,他的表情告诉她这回他就暂且迁就她。他瞥壁炉架一眼再转回头并迅速又转了回去,令她光是看他就头昏了。他摇摇头,再看了钟一次。
紧绷而沉默的片刻后,他缓缓走向壁炉,机警的双眼一直没离开过时钟。他朝它伸出手却又迟疑着,彷佛怕它会咬他似的,而后他的手才试探地碰触玻璃的钟面。
「这原来是坏的。」他转身面对她,脸上有着震惊、迷惘的表情。
「现在你信我了吗?」她双臂抱胸的模样活脱脱是华太太的再版。
「妳是怎么做的?」
「巫术。」
他瞇起双眼,双唇抿起。「没有这种东酉的。」
「姑妈就说过英格兰人全是些石脑袋。」她低语道,四下寻找着其它能证明她所言为真的办法,她的视线盯住了壁炉。「往后退,拜托,离火远一点。」
他退向一张摇椅并抓住椅背,表情有些不安。
她举起双手并活动十指以集中精神,这需要一点时间。
「他们说所有苏格兰人都是疯子。」他几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
「我听见啦。」她说道,眼睛一径盯住火,然后她吟唱似地说道:「噢,燃烧的火焰,做你敢做的吧。吐出火舌,宣告你的存在!」
壁炉内原本小小的一簇火苗突然间窜向烟卤,爆发般的热度袭向房内四处和她丈夫惊愕的脸上,他往后退,皱眉的脸上一片通红,并且一径盯着火。
你要证据吗?她沉默地问道。我就给你证据。「噢,跃动的火焰啊,消失!」她一弹手指,熊熊烈焰倏地消逝无踪。
好半晌,亚力只是站在那儿不动、不言不语,几乎看不出来有没有在呼吸。
「我是个女巫。」
他闻言看向她。「这可不是什么童话故事,女巫根本是不存在的。」他像是想说服自己似的。
「我存在。」
「老天在上,我是贝尔摩公爵,」他威胁地降低声音。「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愚弄。这是某种──把戏,我可不认为它有趣。妳是贝尔摩公爵夫人。」他大步走向相连的门并打开它,回头瞪着她。「我几分钟后会回来,届时妳要解释妳的行为。」说完他就走了。
喜儿丧气地跌坐在床缘,令她的长发也沉重地落在她四周,她抓起一束头发往肩后甩。
这正是女巫不向凡人表露身分的原因,她想道,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生气。她叹口气,看来要使他相信她该做的还多着呢。
另一个房间传来玻璃碰撞清脆的声响,然后是沉默。她躺靠在枕上,揉揉灼热的双眼,然后闭起来并等待着。
听见关门的声音,她眨着服睛坐起来,对手中握着一大杯琥珀色液体的他微微一笑,但得到的响应却只是冰冷的注视。他走向大椅并斜倚着其中一张,站在那儿喝一小口酒,不耐地用一只手指轻敲玻璃杯。「现在,老婆,解释一下妳的小把戏吧。」
「它不是什么把戏。」
他又瞇起眼睛。「妳说谎。」
她认命地叹口气自床上滑下,赤着脚走向他。她的目光自他生气的脸转向另一张椅子,于是抬起手并闭上眼睛,试着想象椅子悬在半空中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