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爸爸?”他冷然地一笑,“他是你的爸爸,可不是我的。”
“如果他不是,他的存在、他的人生又哪会干扰到你?”凝视着他,她淌下眼泪。
他一震,胸口一阵揪紧。是的,他是在乎,因为在乎,他才会大老远跑到日本来毁灭芳川辰平。
她说对了,都说对了,只是……他无法看开。
“杰,只要你愿意忘掉一切仇恨,我什么都肯做……”
“你?”他唇角浮现一抹凄凉又懊恼的笑,“你还有什么可以做?”说着,他大手一张,刷地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一震,惊愕地望着他。
“你随我摆布,对我千依百顺,就只是为了求我放过他,是不是?”他沉声质问。
“杰……”看见他被长年的仇恨折磨成这样,她真的不忍。“不要这样下去……”
“不要为了他对我苦苦哀求,那只会让我更生气。”他对她提出警告。
“不是……”她温柔而真诚的眼眸凝视着愤怒的他,“不只是为爸爸,也为你——”
他一怔。
“我不想看你被仇恨折磨,我……”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心头一紧,她说出了那句她藏在心里的话——“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杰陡然一震,木木地望着她。
他像是遭到电极般僵住不动,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
她爱他?不,她明明恨他的!
他逼她跟他结婚、他不给她好脸色看、他对她冷言冷语、他当着她的面出轨、甚至……他粗暴的占有了她。
她怎么可能爱他?他是要伤害她所深爱的父亲的坏人啊!
“我嫁给你不完全是因为迫于无奈,我对你……”终于,她对他坦白了心意。
他神情错愕而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他知道这一回,他是彻彻底底的栽在她手里了。
他从来不奢望也不认为她会爱他,但当她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时,他心底除了震惊,还有一种仿若得到上天眷顾般的喜悦。
可是他能相信吗?他如何知道她不是为了维护她所爱的养父呢?
因诗太震惊、太意外,他的反应及言词责反向而行。
“谎言,连篇谎言。”他放开了她,断然地背身而去。
米亚擦去眼泪,坚强地坐起。她不会放弃,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她的苦心及用心。
“明天……”她喃喃地说,“明天再来……”
明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她会继续下去,因为她要看见他脸上的阳光、脸上的笑容。
下班时间早已过了两个钟头,杰仍心情沉重地坐在办公室内,满脑子回荡着米亚对他说的那些话。
离开义大利之前,他曾充满了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复仇成功,但到日本后,他发现事情不如他想的简单,因为……米亚。
多不可思议啊!不论在商场或黑手党中,他都是有着“凶神恶煞”评价的男人。这样的他,怎么会被一个柔弱女子击垮?
“该死!”他懊恼地往桌面一捶。
“老板……”守在办公室门外的保罗推门进来,“发生什么事?”
他眉心深锁,收住怒气。“没事。”
保罗站在门口,“老板,我可以跟你说件事吗?”
杰睨了他一记,“进来说吧。”
保罗关上门,走了过来,但似乎还是有点犹豫。
杰抬眼睇着他,“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保罗抓抓头,“是关于米亚小姐的事……”
“她?”杰一怔。“她怎么了?”
保罗摇摇头,“她没怎么了,只是……你对她到底是怎么了?”
杰浓眉一皱,“什么意思?”
“你突然地娶了一个非义籍的女性,我们真的非常惊讶……”保罗神情忧虑地说,“你这样等于是放弃了继承罗西尼家教父地位的权利。”
非纯义籍的人不能进入黑手党,更别说继承教父之位了。而保罗担心且不解的,就是这个。
“罗西尼家族不只我一个人。”他说,“我的堂兄弟们都有不错的本事。”
“话是没错,但马立老爹生前最倚重的就是你……”
杰沉默着。是的,马立爸爸生前不顾他人的臆测及不满,执意将教父之位传给了他,并几乎以立誓的方式,强调他身上流着的是罗西尼家的血。
他想,马立爸爸是想以爱他的方式,表达出对母亲执迷不悔的爱。
当他能这样爱着不是自己亲骨肉的儿子,甚至将家族荣耀传给这个儿子之时,也就表示他是真的用生命在爱着他深爱的女人。
他其实不配坐上这个位置,因为他是日义混血。
但这个秘密,除了马立爸爸、母亲及他,再没别人知道。尽管有人怀疑,但他们却也不敢明说。
“如果你是因话深爱米亚小姐而宁可放弃一切,我们当然没话说,不过我跟桑尼都觉得你对待她的方式很……”
杰瞪了他一眼,沉声说:“别过问我的事。”
保罗敬畏地低下头,“我明白,不过我真的不懂……”
“保罗,别拿她的事来烦我。”
“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娶她?”
“谁告诉你说我不喜欢她?”
“既然喜欢她,你为什么每天流连夜店,对她又那么冷淡?”
“保罗!”杰动了火,“要不是我视你如手足,我会扁你一顿。”
保罗抬起头看着他,诚挚地说:“就是因为知道你视我为兄弟,我才要说……”
“你!”
“马立老爹是个专情负责的人,他对夫人的好是大家都知道的。”尽管有点畏惧,保罗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虽然我对米亚小姐不是义大利人,而有点反对你们的婚姻,但她其实是个不错的女人,我看她对你也很……”
“很什么?”杰打断了他,“你看不出来她是恨我的吗?”
“她恨你?”
“她是被我逼着进礼堂的。”杰痛苦地一笑。“我们惟一的一次性爱,还是我硬上的,你说……她会不恨我?”
保罗沉吟须臾,“可是我觉得她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恩怨。”
“她看着你的眼神没有恨。”保罗说,“我发现不管你对她多冷淡、多粗暴,她看着你的时候,总是温柔又深情的……”
“温柔又深情?”杰苦笑一记。
她的温柔深情是为了讨好他,以达到维护芳川辰平的目的。
“你也爱她,是吧?”保罗试探地问。
杰睨着他,皱了皱眉头。
见他没动怒,保罗放胆地又说:“她也爱你,爱情是藏不住的。”
杰心头的某一根弦被保罗的话微微牵动。她爱他?是吗?如果保罗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也就表示米亚昨天说爱他是真的罗?
忖着,他苦笑一记。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爱他?保罗会那么想,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他跟米亚之间的恩怨情仇。
看看表,他发现已经八点多了——
“我要走了。”为免保罗继续 嗦,他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保罗以试探的眼神望着他,“又去香筑?”
杰瞥了他一眼,有点哭笑不得。“回家。”
“咦?”保罗有丝惊讶。
“我可不想一边找乐子,一边听你在耳边唠叨。”说着,他穿上西装外套,径自走了出去。
进了门,杰发现不管多晚,每天总会等在门边的米亚不见踪影。
他感到怅然若失,却还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带着得意的语气对前座的保罗说:“看吧?她终于没耐心了。”保罗讷讷地从后视镜里脸着他,没有说话。
杰下了车,径自朝主屋走去。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种“我说的没错吧”的得意表情,但他的心里却是失落的。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已经习惯在打开大门的那一际,看见米亚美丽而温柔的脸,而今天……
他想,她是放弃了吧?
而“她爱他”这件事,在这一刻,应该也真相大白了。
穿过主屋,踏上长廊,来到了他所居住的左厢。他踩着有点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往他的房间走去。
偌大的宅子里安静得教人觉得寂寞,就像是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般。
忽地,砰地一声,从他的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他陡地一震,当场愣了几秒钟。
这声音是从他的房间传出来的,而他的枕头底下放着一把枪……
一刹那间,一幕幕可怕的景象在他脑海快速闪过。
“米亚?”她知道他枕头底下有枪,只有她知道。难道……
噢,老天!难道她因为受不了他的精神虐待而走上绝路?难道她今天没在门口等他,是因为她想在他的房间里,以他的枪结束这一切?
“不……”他要报复,但他绝没想过要谁死,尤其是她。
这不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米亚倒在血泊中的可怕景象,他的心脏像是快停了一般。
“米亚,别做傻事……”他下意识地往房间的方向疾行。
“米亚!”拉开门,他激动地大叫。
房间里摆着一张高脚的小圆桌及两张椅子,小圆桌上放着一个蛋糕与两只高脚玻璃杯,而米亚正拿着一瓶香槟,怔怔地、仿佛受到惊吓般地站在圆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