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听了你的往事,心头为庄主感到难过才哭,没想到你居然还笑我,太过份了!”杜昙英硬咽抗议。
“昙英,我笑是为了让你不再哭呀!”
“庄主,你学我的话。”虽然他是学她之前说过的话来安慰她,可还是教她感动不已,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呵呵,不知不觉间,我受你的影响竟是如此之深哪!最近清醒之后,我常常在想,这次身染剧毒,命在旦夕,或许是老天刻意的安排!上天要我抛却仇恨,将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庄主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再过一阵子,希望你病好,往事也了,心结解开,到时一定否极泰来,一切顺顺利利。”
“昙英,虽然遭遇这场劫难,差点没了命,可是能遇见你,真好。”心头一暖,情思如潮,。汹涌泛滥,教他无力阻挡;渴望她的温柔,双手自然往前伸,欲搂这位昙花解语人人怀。
不意他会有此亲呢的举动,杜昙英心漏跳一拍,双颊顿时似火烧,脚步悄悄往后退,可惜动作还是慢了点,人逃过了,一双手却让他牢牢给握住。
江天衡眼伤未愈,瞧不见杜昙英闪躲的动作,直以为是自己弄错方向,只抓着了手,心里暗自惋惜。
“庄主,你说这什么傻话,哪有人说自己中毒生病真好的?以后要再听见你说这种话,我就不理睬你了!昙英由衷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山庄里每一个人都盼着见到你康复啊!”她喃喃训道,借以掩饰心头怦然。幸好他看不见她现在的模样,要不,岂不露馅了?
他随意的一个举动、一个笑容就能严重影响她的一切,她不敢、也不能再和他太过接近了。从现在起,她得不着痕迹、悄悄地拉开彼此的距离,让她的心有一点点喘息的空间,不然她真怕到了他眼伤痊愈的那一日,她就走不开了……
“是,谨遵恩人之令,以后天衡绝对不敢再说这种浑话。”他俏皮似的应话,带来几许轻松气息,冲淡了两人之间那份隐约流动的暧昧情潮。两张脸对望,目光虽无交会,却不约而同地笑了。
“啊,天色都暗了,庄主,咱们该回衡院了,好帮你的眼伤换药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如此快乐,让她几乎忘我,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啊!
“嗯。”他点头,由她搀着,一同往衡院主屋走去。
离开佛堂,走进碎石小径,踩在细碎的石子上,脚步略显沉重吃力,可每走一步,心头却愈形轻松。抬首遥望,眼前所见虽是一片暗黑,可心底积聚的阴坦已逐渐驱散,有知心的她为伴,他知道,此后,他定将重获新生!
昙英,能遇见你,真好。江天衡在心底再次说道。
离去的脚步轻了,她明白,他的心也清了,或许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抛却,但雾散天晴的日子不远了。
第七章
衡院,主屋。
一如往日换药的习惯,江天衡静静坐在椅子上,杜昙英为他拆下覆眼的药布,让双眼透透气、休息一下;她则在一旁取出于净的新药布,上药整理,准备帮他换药。
窗外彩霞满天,澄黄烂漫,景致煞是醉人。江天衡头一转,正好面朝向窗口,坐着坐着,双眼无端起了刺痛感。一会儿刺痛感退去,眼前渐渐地浮现了股脱浅淡的光影,不甚清晰……
江天衡以为自己眼花,连忙眨眨眼,又闭上双眼,好些会儿又张开眼睛,但是光影依旧存在眼前,没有消失。
这是……他久别的光明?他的眼伤痊愈在即了!意识此点,江天衡不由得心花怒放,嘴角高扬,心中的狂喜儿要逸出口,所幸理智及时出头阻止。
心思转得快,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窃喜,故作镇静,回复如刚才一般天下太平无事状,眼光却是似鹰搜索猎物,在屋里四处打量找寻,飘着晃着,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目标。
他很仔细想看清楚,隐隐约约可辨识是个人影——那是个娇小纤细的身子,滚首似是低垂,立于桌前,双手不停动着。
她一定就是昙英了,他知道此刻她正专注地在帮他准备换眼伤的药布。
眼伤痊愈有望,教他欣喜,心中想见她的念头元端渴切沸腾,可心仪之人就近在眼前,他偏偏无法仔细将她看个清楚,着实教他懊恼不已!
远望瞧不见,近看总成吧?沮丧方起,心头又起这样的声音,江天衡脸上的失望褪去,适巧杜昙英也弄好药布,朝他这方走来,他赶忙收整神色,像如常一样端坐着。
“庄主,换药了。”杜昙英柔声招呼着,左手捧着药布,右手习惯性在江天衡眼前晃呀晃。每天换药时,这个动作她总会做上一回。
他隐约看到有个好像是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动作再自然不过,莫非她每日都是这么做?她的细心体贴再次教他由衷感动。
心上人就在眼前,江天衡不再分心,凝住心神,仔细专注着,盼着能否再出现奇迹,让他在今日如愿见着昙英的模样?
以棉布沾上药水,轻轻擦拭庄主的眼周,之后再依照方采衣的教导,用剩余的药布为庄主按摩穴位,加速气血循环,促进药效;上述步骤都完成,最后才将覆眼药布再覆上,完成换药。
在帮江天衡按摩穴道时,杜昙英不意瞥见他的眼睛,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但是哪里任又说不上来。她本当是自己错觉,不以为意,手指继续轻柔按摩着。
江天衡默不作声,张着眼静静看着杜昙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眼神专注温柔,对她深切的情意全写在眼底。
左边的穴道按摩完换右边的,杜昙英稍微移动了身子,脚向右靠一步,眸光一转,不意竟让她看见了……
庄主的眼睛跟着她的动作在转!
霎那间,杜昙英恍然大悟!莫怪她会觉得奇怪,对,就是眼神!庄主的眼神活了呀!
“庄主,你是不是看得见了?”她再度晃了晃手。
哎呀,被发现了!本想偷偷多看杜昙英一会儿,等视力更清晰些,再告诉她,可她真是细心,他前刻才发现自己稍微看得见,她后一刻就察觉了。
“嗯,稍微看得见一点光影。”他老实承认。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惊喜,也因为心虚。
“刚刚。”
“刚刚……幄,那好,那好。”幸好……杜昙英忍不住在克里感谢上天。
“昙英,我的眼伤复原在即,你不开心嘛?不然,你的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失望的感觉?”那一声轻吁低叹,轻轻浅浅,扯疼了他的心。
“没有用,庄主即将重见光明,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哪去不开心?”压下心头澎湃汹涌的慌乱,杜昙英故作镇静道。“庄主呵!晚点我就请福总管传书,告知萧公子夫妇这个角消息。”杜昙英边说,边将药布覆上江天衡的眼,他的世界四间又陷入黑暗,但她的世界从此刻起不再平静。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庄主的眼伤康复得比方大夫预估的还要快!本想着至少还有一个月左右可以想、可以扶延的,没想到……
庄主就要重见光明了,这是喜事,她该为他高兴的!可是一想到他眼睛复明,即有可能就会认出她,那时……他会有什么反应?会怎么样看待她?
惊喜、深情、歉疚和过度的在意,种种情绪交杂,搅乱杜昙英刻意压抑的心,这一慌一乱,教她已然六神无主,不关该怎么办了……
***
当晚,得知这个好消息,福总管立刻修书,连夜放出飞鸽,飞往朱河镇报喜。
往后两日,江天衡的眼伤有更明显的进步,碧心山庄上上下下,欣喜若狂;杜大娘和青青也感染了众人的喜悦,为天衡感到高兴。
独独杜昙英一人别扭,人前,她扮着笑脸;人后,她凝着愁眉,十分害怕他重见光明时,两人面对面的那一刻。她的一颗心像悬在断崖边,不知何时会掉下深渊;更像脚踩在冬日初凝结的薄冰上,怕一个不慎,冰破了,人摔落寒气逼人的河水里,一切就都没了。
萧敬天已回传书信通知,明白傍晚,他和方采衣将如期抵达碧心山庄。
夜色深沉,万籁寂静,面对爱情,杜昙英患得患失,无法相信自己,更提不起勇气去面对江天衡。
对着明月,她彻夜无眠,直至鸡啼时分,天边已翻鱼肚白,她终于做了不算是决定的决定……
***
碧心山庄,账房前。
辰巳时辰交接,几度犹豫难舍,安顿好江天衡之后,杜昙英来到账房前,敲敲门知会一声,便入内找福总管。
“昙英姑娘,这时候来找我……有事?”瞧见来人是杜昙英,福总管颇感讶异。平日这时候,杜姑娘都是带着青青陪少爷一起在衡院的,今儿个怎么会突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