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到的殿前将军徐光磊见形势稍缓,至少皇上和皇后已在他们保护下,只是可怜了三名皇子……他立即命人为金玄宾解开绳索,同时朝叛贼喊话。
“凌霄王,我劝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你的同伙已被我们包抄,不战而降。”
“没错,受降吧!”左丞相全凯也领着一群侍卫自由仪宫侧门现身。
“怎……怎么可能?”金九鹤不信地反问,内心却已方寸大乱,忍不住左右张望,寻找同党驳斥的声音。
“真、真的吗?”梅定钦颤着声问,一双眼不住瞟溜着,他在觑好空隙,苗头不对他才好逃。
“信不信随便你们,总之你们今天是无法走出这个门。”徐光磊朗声道,一字一句掷地铿锵,手一举,数十名将士架起弓箭,准头全瞄向叛军,吓得梅定钦一颗老胆都快破了。
还是先走吧!想着,身一缩,他就要往后逃命去。
眼角瞥见他的动静,金九鹤冷哼一声,“想取我的命?没那么容易!”手一扯,将梅定钦拉了回来,反手将他推出,顿时乱箭齐飞,梅定钦活生生成了人形刺猬。
金九鹤趁众人躲箭雨之际,靠着几个武功不弱的心腹掩护,趁乱闪避了出去。
几人边逃不忘制造些障碍物阻碍迟来的禁卫军追捕,推倒廊上照明灯笼,让火舌为他们形成屏障。
“快救火!”遭火势阻拦,众人无奈地先去打水灭火,眼睁睁地看着,在火光掩映中,金九鹤的身形越行越远……
序幕
哒啦、哒啦……的马蹄落地之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两匹相系的好马在沧凉的暮色中踩过了长草丛,越过了溪水,不断的向前狂奔。
马上的骑士一身血污,一把匕首怵目惊心的直没入他背心,周围是干涸的、已经变黑的血渍,但腿上深可见骨的新伤却汩汩的流出鲜血,一滴滴的落入了黄土地。
他怀中抱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华丽的衣饰上也斑斑点点的沾上不少血迹,他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看起来相当的文弱。
骑土不断的鞭打、催促着马匹,将一匹好马给鞭得都是血痕。
那马狂奔了数十里,早已累得嘴边都是白沫,骑士又再狂鞭猛催,猛然它腿一软往前栽倒,长鸣了一声即脱力而死。
骑士瞬间给摔了出去,一滚后又立刻站起身来,一手抱着男孩一手解开系着另外一匹马的缰绳,吃力的爬了上去。
两天之内逃了千余里,累死了数匹好马,如今只剩下这一匹了,而追兵仍紧迫在后,若让他们给追上了,他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如今只剩下一个念头支撑着他,那就是要保护太子。
凌霄王兴兵造反,为了护及皇室血脉周全,皇上在叛军攻入皇城之前,将太子托付给他,要他尽速从密道出宫,护送太子到安全的地方,待叛乱平定之后再回皇城。
要不是他的好师弟……可恨呀,林迅雷那个天杀的叛贼……他根本没有防他之心,而他应该提防他的。
他确信了他,自己送了性命便罢,可是若连累了小太子,那便是死一万次都无法弥补他所犯下的错。
本应在城外接应他、引走叛军注意的林迅雷,却出卖了他……而他背上那柄要让他送命的匕首,就是他视若手足、推心置腹的师弟亲手插进去的。
心底有部分的他仍存着怀疑的再问:那领着叛军穷追不舍,非登他和太子于死地不可的人,当真是与他同门学艺、安静而内敛的师弟吗?
带着一颗因为被背叛而沉痛的心,硬撑起伤重的身躯,彭迅风紧紧的护着怀中的小太子,他答应过的……他答应过皇上绝不会让太子有任何危险。
紧追不舍的叛军越来越近了,近到他们的面目也清晰可见。
彭迅风知道自己经过几次冒死突围,早已筋疲力竭随时都会死去,而只要他一死,小太子也就难以活命了。
他要战斗,用尽最后一分的力气来维持他承诺的完整。
他用衣带将小太子紧紧的缚在马背上,这一路上发生多次血肉横飞的激战场面,他早已点了太子的睡穴,生怕他看了会惧怕。
撕下衣襟,他蘸着自己的血写下了一封简短血书,塞在太子的怀里,然后他轻轻的抚着马鬃,虎目含泪说:“马呀马,你若有灵性,请把太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彭迅风翻身下马,手往马臀上一拍,马匹随即扬长而去,他倚剑而立的拦在路中间,虽然形容憔悴而狼狈,但脸上那股视死如归的神情,却令他显得威风凛凛。
他已经听到马蹄声了,那扬起的黄沙飞得老高,倒像是天上降下了黄雪似的。
今年的初雪,他见不着了;那倚门而望的人儿,他也见不着了。
马匹驼着昏睡的小太子,顶着萧索的西风前进着,一路上荒山野岭不断,经过的地方处处是风沙和枯草,古老的大树直长至天际,却已是落尽了绿叶,一路上黄沙迷 ,扬起的沙尘仿佛永无止境的一直延伸到天边。
这个悲凉的秋天,好像要结束了。
第一章
雪已经停了,月光从云层中射出淡黄色的光芒,冷冷的照着院子里的积雪,反射出一片银光。
一阵隐约的争吵声从房内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我忍你很久了!要走你尽早走,英雄庄早已容不下你了!”一个恼怒的男声恨恨的吼着。
“容不下我?何止英雄庄容不下我,就连你的心里,也容不下我。”女子的声音带着哭意,“你只在乎你的武功、你的声望和那一群废物食客,你有想过我吗?”
“我就是太替你着想了,所以才隐忍不发。”男子的声音加大了,“你别以为你玩的小花样我不知道。”
她冷笑道:“我玩什么花样?喔,你是说跟别人私通,给你戴绿帽子的事吗?你居然还会注意到,我还以为除了武功秘笈之外,什么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住口!”男子紧紧的握着拳,额上冒出一条条的青筋,显然是恼怒到了极点。“不要把你的荒淫下贱怪到我身上来。”
“不该怪你吗?你娶了我,却又冷落我。”女子哭叫着,“你既然忘不了那个狐狸精,就该跟着她去死,不应该拖累我的人生!”
一个死人占据了她丈夫全部的心,叫她情何以堪?
“我真该去学学诸兰勾引男人的本事!她应该先教教我怎么让人死心塌地的爱上,之后再去死!”
“啪”地一声巴掌声后,室内静悄悄的。半晌之后,一阵阵的花瓶碎裂声、桌椅倒地声和女子的哭叫声清清楚楚的传得老远,两人的争吵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你敢打我?”女子挨了丈夫一巴掌,情绪更是激动得无法收拾。“你不是为了我乱来而发火,你是为了我侮辱诸兰而打我?”
“你滚,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他的声音冷酷而低沉,看向她的眼光是绝情而充满憎恨的。
她可以怪他、恨他、怨他,可是绝对不能侮辱他这辈子惟一爱过的女人。
女人伤心到了极点,打开门便冲了出去,门外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似乎将他们的争吵都听了进去。
“娘!”她张开了短短的小手,踉踉跄跄的追着,圆圆的眼里满是泪水,“抱世罗……抱世罗呀……”
她听见女儿的哭叫,心如刀割,可是她不能回头,她不愿再忍受跟死人争宠的日子,她也受够了自己得用放浪形骸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
“娘呀……你不要世罗了吗?”五岁的小女孩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始终不回过头来。
“爹!我要娘呀!”她不明白,爹爹为何站着看娘亲饱走?
许迅火始终没出言挽留,一双锐利的眼像发现猎物的鹰,紧盯着妻子的背影,他听到了女儿的哭叫,但他是个硬心肠的好汉,不会因为女儿无辜而留下她的母亲。
况且,她既然对不起他,他又怎么知道世罗究竟是不是他的亲骨肉呢?
他用力的关上门,把女儿的哭叫留在门外。
小小的许世罗站在积雪的院子,她不知道娘亲为何要丢下她,也不明白爹爹为何要把她关在门外。
他们都不要她了,是因为她不乖吗?
雪又开始下,一片片鹅毛般的细雪轻飘飘的沾上她的发、她的肩,她不知道是该去追逐远去的娘亲,还是求将门紧闭的爹爹疼她。
“世罗。”许希恩蹲了下来,伸手替她拨去那覆在发上的雪花。“外面冷,别站久了。”
“哥哥。”她抽抽搭搭的哭着,小小的脸上是一片茫然,“是世罗不乖吗?”
“不是的。”他缓缓的摇头,才八九岁的孩子,却有着超越年龄的续密心思和洞烛世情的敏锐。“世罗是个好孩子。”
他早知道许家迟早会分崩离析,粉饰下的太平永远无法长久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