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你想报复他们?」
他没应声,夕川仰头瞧著他冷硬的脸,轻轻叹口气,说道:「索日,有时候人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不是故意要伤害某些人,只是这个社会、这个制度在人们生下来时,就告诉他该怎么想、该怎么做,就像……就像中国的皇帝认为自己是天子,上天的儿子,下凡来统治人们的,这样的观念走了几千年,但几千年之後又是不同的世界,那时候人们已经不这样想了:同样的情形,在南诏会有奴隶,会有贵族,也只是一种观念,在贵族这阶层生下来的人被灌输了自己是比较优越的观念,所以他就自然而然的跟随其他人一起欺侮那些不如他的人,但这样的观念以後也不会存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知道自己口才不好,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低头看著她,没有应声,一会儿才道:「你有很奇怪的想法。」
「这不是奇怪的想法。」她再次试著解释。「现在的人可能很难理解,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些扭曲的观念以後都会变的。」
「我不是活在以後,我活在现在,以後的事我管下著。」他直截了当地说。
夕川哑然,再次沉默下来。
见她沮丧地模样,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你是我的主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抬起眼,瞧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那……我说的话你会听吗?」她试探性地问。
她的问题让他微笑,她大概是第一个会徵求奴隶许可的主人。「当然,你要我做什么?」
她露出腼覥的笑。「那你跟我说你的事。」
他的脸立刻沉下,见状,她立刻道:「那……算了,你下说就下要说了,没关系。」
她慌张的表情让他叹气。「你不能老是这样,你要强势一点。」
她眨了眨眼。「我不会。」
他不觉又叹口气,与她在一起後,叹气好像不知不觉变成习惯。
「如果我强势,你会告诉我吗?」夕川疑问地道。
「你这么想知道?」
夕川点点头。
他拢紧眉心。「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一直在工作,从小到大,从日出做到日落。」
「你有兄弟姊妹吗?」夕川询问。
「没有。」他僵硬地回答。
夕川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问道:「你的……母亲呢?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死了。」
他僵硬的回答让她打住,没再问下去,虽然她很想询问那件肚兜他是否还留在身边,但现在不是好时机,她还是下次再问他好了。
「你的伤口还痛吗?」
他紧绷的身体因为她转换话题而松弛下来。「我习惯了。」疼痛对他而言,一向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
「痛是可以习惯的吗?」她拧著眉心。
见她认真问著,他也认真的答道:「可以。」
他的话让她不解,他看著眼前的叉路,一边说道:「痛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夕川正欲再问,他已拉住缰绳,後面的人陆续停下马来。
「主人,你们在这里先等著,我们去去就来。」曲比阿乌说道。
「好,你们要小心。」夕川不忘叮嘱一声。
因为她把粮食都送给了那些逃跑的奴隶,所以他们现在得进城再买过,曲比阿乌说,为免索日一进城又惹事,因此让索日、石拍和阿西木嘎与她留在城外等,其他五人进城去就成了。
曲比阿乌与其他四人应了一声後,便往进城的路奔驰而去,石拍一见其他人都走了,立刻说道:「主人,我们去那边的树下等。」
「好。」夕川抬眼望著蓝天,今天的太阳有些大,若是一直在这路口等,一定会中暑的。
驱马到路旁的树荫下後,四人便下马等候,夕川立刻上前询问阿西木嘎右手的伤口可有任何不适。
「主人,你热不热?喝水。」石拍热心地将牛皮水壶递给她。
「我不渴。」夕川微笑地摸了一下石拍的头,他一如往常地背著她的袋子与靴子。「阿西木嘎,你呢?要喝水吗?」
「不用,主人。」阿西木嘎说道。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石拍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夕川耐心地听著,索日没有搭腔,但眉头紧皱著,石拍的多话让他的头有些发疼。
过了一段时间後,索日首先瞧见路的尽头一匹马疾奔而来,当他瞧清来人时,纳闷地皱起眉头。
「曲比阿乌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阿西木嘎也瞧见了来人,他们一起去买东西,应该一起回来才对。
「怎么只有曲比阿乌一个人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夕川紧张得胃都要打结了。
曲比阿乌一停下马,夕川立刻问道:「怎么了,其他人——」
「主人。」曲比阿乌快速地下马,整个人还差点因站不稳而跌倒。
「发生什么事了?」夕川连忙扶住她。
曲比阿乌露出从未有过的焦急神色。「主人,请你一定要帮我。」她的手不自觉地抓上主人的两只手臂,紧紧掐著。
「什么事?」夕川让她弄得神经紧绷,她从没见曲比阿乌如此惊慌过。
「求你一定要救救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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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闽氏焦急地问著。
夕川将男孩的手放回床榻上。「他中了毒,不过没关系,还能救。」
「中毒?」闽氏大吃一惊。
「嗯!」夕川仔细查了一下他的眼睛与口腔。
「那怎么办?」她紧张的脸色发白,双眸含泪。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他把毒素排出。」夕川说道。
「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闽氏激动地说。
「夫人您放心,主人一定能治好少主的。」曲比阿乌在一旁安慰著。
闽氏以手巾揩了一下眼角。「可是……我请了好多巫师……他们都没有办法,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他绝不能有闪失……」
「夫人。」曲比阿乌立刻上前抚慰。「您先坐著,不用担心,少主一定会好起来的,您要坚强才行,不能先倒下了。」
「我知道。」闽氏吸吸鼻子。
「我们先出去,让主人能专心医治。」曲比阿乌说道。
「可是……」
「我们先出去。」她一边诱哄,一边扶著夫人的手臂往门口走。「夫人在这儿会影响主人医治的。」
到了外头,闽氏还是不停地朝里头张望,想进去守著儿子。「我不放心……」
「夫人——」
「不是我不相信你,曲比阿乌,可你带来的姑娘这么年轻,我实在是不放心。」那姑娘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她实在很难相信她有过人的本事。
「夫人,您信任小的吧!」曲比阿乌将她拉离廊糜。「小的不会害您的。」
「可是……」
「您听小的说。」她张望四周。「这事您别对其他人说,其实我这个主人有神力。」
「神力?」闽氏讶异地看著曲比阿乌。
「是啊!」曲比阿乌点头。「小的亲眼见到主人医好不少人,您方才有瞧见个小孩吧!他叫石拍,他的右眼本来覆著个膜,就要瞎了,是主人治好的。还有,您知道高军将大人吧!他因为毒箭伤,不知请了多少个巫师跟大夫,都没有起色,也是主人治好的。」
闽氏迟疑道:「可是我听说他死了……」
「那不是主人医死的。」她顿了一下,多疑地瞧了四周一眼。「听说他是让大人毒死的。」
闽氏倒抽口气。「这……」
「您也知道大人的野心,这事没什么好惊讶的。」曲比阿乌冷哼一声。
「那……那他把我们送到这儿来……」
「当然是预作防范。」曲比阿乌猜测道。「如果有人拿你们当人质,大人就得有所顾忌。」
闽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幸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有感而发地说。
「您要信任小的,小的绝不可能害您或少主的。」曲比阿乌说道。「您放心把少主交给主人。」
闽氏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她顿了一下。「你呢,过得好吗?」
闽氏关心的语气让曲比阿乌难得的感觉到鼻头一阵湿润。「小的很好,这主人心肠软,对每个人都好。」
「那就好。」闽氏这才安下心来。「你怨我吗?」
「小的不怨,是大人把小的支走的,不是您。」当初她因为大人娶二房,夫人整日郁郁寡欢,她才想法子整治了一下那个贱人,没想到那贱人竟然到大人那儿碎嘴,大人一气之下,就将她给逐出府。
「可我保不住你,你跟了我这么久——」
「夫人,您别这么说。」曲比阿乌摇头。「这是我的命。」语毕,她长长的叹口气,嘴上虽讲得轻松,可脸上的表情却反映了真实的情绪,揉合著不甘、怨恨,还有对夫人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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