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著咒语,四周开始起风,戈阿娄心头一惊,扬手想打上她额头让她念不下去,可随著她的每一句咒语,他的身子愈来愈沉,竟举不起手。
「子孙符夕川,今冒大不韪,惩戒眼前人,魂魄颢归祖灵——」
「不可!」突然的一声大喝阻止了夕川的咒念。
扎格从林间窜出,一把拉开夕川,右手在瞬间划过戈阿娄的胸膛。
夕川白了脸,全身颤抖。
「不可用黑巫术。」扎格厉声道。「符氏咒术只能救人,不能害人,一旦使咒杀人,双方都会死。」
「我顾不了这么多……」夕川泪流满腮。「快救石拍跟阿比甘莎。」
「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会处理。」扎格喘道,他已经尽力赶来了,可看来还是有些晚,夕川的咒术虽没念完,但已经启动,他也不知道是否会有不良影响。「快躲起来,别让我分心照顾你。」他得趁戈阿娄身体未能行动自如之际,把人都带走,原本他是想一刀子解决戈阿娄,但他现在不能这么做,若真做了,便应了夕川起的咒,一应咒,夕川势必会死。
「好。」夕川应允,就在这时,她感到一抹剧烈的痛楚,整个人大叫一声,差点软倒在地上。
「怎么?」
「阿比……阿比甘莎……」她踉跄地往前跑,而後在一棵树下瞧见阿比甘莎卧趴在地上,腹部流出大量的鲜血。
「阿比甘莎。」夕川扑上前,将她翻过身。
原本紧闭双眼的阿比甘莎,睁开双目。「主……主人……你没事……太……太好了……」
「别说话……」夕川哭泣。「我会救你的。」
「不……不用了,救……石拍,他……我要他跑,救他……」
「扎格!」夕川大叫一声。
「我去。」他立刻往前奔。
「主人,对不起……」阿比甘莎虚弱地呻吟。「我不该……不该留记号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想要弄成这样的,我没要害主人……」她沾血的手紧抓住夕川的手臂。
「我知道、我知道。」夕川哭著。「我没怪你。」
「刚开始……我不想跟著主人是因为……女人都不喜欢我,我想主人也不会喜欢我,只有……男人喜欢我……」她颤抖地抽著气。「所以我才……」
「别说了。」夕川将手放在她的腹部上。
「其实我……恨男人的,可他们喜欢我,我的……第一个主人奸……奸污了我,我好恨他,可是……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都骂我……骂我是贱人,没有人相信我……」
夕川不停地哭著,阿比甘莎眨眼,感觉泪水滴落在自己脸上。「不需要……为我哭,我恨他们,恨我的男主人,可是他……他给我吃好的、穿好的……我不用再工作,我什么都不会,只有一张漂亮的脸……他们利用我,我也利用他们,我吃他们的,用他们的,我是不是很坏……」
「不,你是个好人,阿比甘莎。」夕川哭著望天。「祖灵啊!求祢给我力量……」
「主人,你为我哭,我……心里很高兴,可是不要为我浪费气力……」她颤颤地倒抽口气。「好痛啊!那该死的人……我想要红色的花,放红色的花……在我墓前,谢谢你了,主人……快离开这里,如果你死了,索日可要痛不欲生,心肠……要硬一点,知道吗……」她闭上双眼,揪著夕川的手臂缓缓滑落。
「不,不——」夕川哭喊。「阿比甘莎。」她将双手放在她的肚腹上,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她不能在这时候被击倒,她要救她,夕川闭起眼,开始诵念咒语。
这时,索日一路狂奔下山,四周是震耳欲聋的杀伐声,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他只听见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胸口与腹部两侧因急促的奔跑而疼痛著,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奔跑的速度没有因此而慢下来。
对於挡在他眼前的人,他毫不留情地以大刀杀过,他的脸孔成了杀戮的修罗,是恶怒相。
戈阿娄动了一下僵硬的拳头,他胸前的血不断淌下,渗进他眼前的地,敌军杀掠至此,瞧见他的异常,挥著刀向他吆喝杀来。
刀锋在他眼前掠过,他咬牙嘶吼,牙龈沁出血来,刀锋的寒光逼近,他扬手挥了一拳,正中敌人的脑袋,敌人飞开,撞上树干,脑浆进裂。
他动动僵硬的手臂,让人不寒而栗的笑了起来,他豺狼般的黑眸搜寻著,终於寻获目标,夕川就在距离他几尺远的树旁。
他正要朝她走去,忽然听见震天的嘶吼声。
「夕川——」
他转头瞧见索日像恶鬼般披散著发丝,身上染血的朝这儿奔来,他看看夕川,又看看索日,恶意的笑了。
他弯身捡起敌人背上的弓箭,开始瞄准,冷静地计算著,当索日进入视线范围的那一刹那,他射出箭矢。
箭矢凌空划破空气,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高音穿透耳朵,仿佛察觉到空气中不祥的气氛,夕川抬起头,就在这时,她似乎听见索日的吼叫声。
「夕川——」
她正想搜寻声音来处的方向,而後不知什么东西击中她,剧烈的痛楚在胸腔蔓延开来,一刹那间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以为在不知名处有人承受了剧烈的痛苦,她直觉地想到索日,她惊慌地想找他,想为他抚平痛楚,她想起身,却站不起来,索日的吼叫声再次穿透她的耳膜。
她想找他,想告诉他,他不会有事的,而後她发现自己缓缓往後倒,就在这时,她瞧见了索日朝她急奔而来,同时,也瞧见了箭矢穿透她的胸口。
「不——」索日肝胆俱裂地嘶吼出声。
夕川突然惊觉到四周的安静,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瞧见索日,瞧见他痛苦的表情。
她想告诉他,不会有事的,别哭……但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脸上的痛楚让她想安慰他,可她怎样也发不出声音来。
「夕川——」索日在她倒下的刹那赶到,他颤抖地抱起她,双目流下泪水。「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她想告诉他,她没事,她很爱他,他一个人要好好保重,他的五官在她眼前模糊起来,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无力地闭上眼,对不起……她想道歉,话语却冻结在她唇齿问,终究……没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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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安心,她走过一片花园,瞧著园中盛开的花朵,她轻抚每片花朵,唇畔露著笑,她好久没觉得这么平静了。
她往前走著,听见淙淙的流水声,当她发现花园中竟有条小溪时,惊喜地蹲下身看著鱼儿游来游去,其中有一条鱼像极了她小时候养的那条金黄发亮的小鱼,当她正想伸手捞起细看时,忽然发现溪的对面有抹熟悉的身影。
她惊讶地站起身。「阿……阿西木嘎……」
男子半转过身,露出灿烂的笑靥。「主人,你喜欢这些花吗?」
「喜欢。」她惊喜地要越过溪水,没想到溪水却在一瞬间拉宽,由原来的一尺宽度暴增了十倍,她惊吓地望著四周。
「这些花都是我种的。」阿西木嘎微笑地说。
夕川正欲开口,忽然瞧见花园中另一抹熟悉的身影。
「妈……」夕川欣喜地奔向她。
「别过来。」
夕川一踏进水中,就让一道力量给弹回来,她整个人往後跌,倒在地上,水面变得更加宽深,连水流也湍急起来。
「夕川。」
她抬头瞧著母亲微笑地望著她。「你回祖灵地的时间还没到,快回去吧!」
「祖灵地。」夕川愣住。「我……我死了……」对了,她好像中箭了,一思及此,她仿佛听见索日痛苦的叫声,那声音远远地在另一头,让她心中抽痛了一下。
「回去吧!夕川。」
她站起身,望著隔在两人中间湍急的河流。「妈,你过得好吗?我跟姊姊试过好几次想找你,但是都不成功。」
「我很好。」她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告诉你姊姊,我跟你父亲的死都是阳寿已尽,与她不相干,要她别再钻牛角尖。」
夕川瞧著父亲出现在母亲身边,对她露出宠溺的笑。「你长大了,也变坚强了。」
「爸……」夕川不由得落下泪来。
「回去吧!主人。」阿西木嘎朝她挥著右手,那只原本已消失的手臂。「谢谢你送我到祖灵地,不要担心我,我在这儿过得很好。」他的声音沙哑,满是不舍。
「回去吧!」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有人在等著你,迟了就来不及了,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他。」
夕川听见索日痛苦的嘶吼声愈来愈急切,他的痛苦传到她心上,让她的心揪紧。
「这是妈能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夕川惊讶地看见河岸的另一头忽明忽暗的出现愈来愈多人。
「记住,三个月後的月圆之夜,是你回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