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夕川探问。
「这咒语是谁教你的?」他又问。
「我的母亲。」她老实回道。
「你的母亲是纳苏人?」他追问,见她颔首,他紧接著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问这些要做什么?」夕川一脸狐疑。
扎格停顿不语,似乎在思考到底要透露多少,一会儿後,他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这是我族里的毕摩才知晓的咒语。」
夕川诧异地看著他,他的意思是……莫非他是符氏一族?
「我的族人是纳苏族中最古老的一族,依诺支系。」扎格一边观察她的神情一边道。「依诺支系後来又分裂为两族,一族是以男人为毕摩,另一族则是以女人为毕摩,以女人为巫师的称为符氏一族。」他停住话语,瞧见她讶异地张大嘴。「怎么?」
夕川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符氏一族的女子,都有异能力,有的能预知未来,有的能驱鬼神,有的听得到旁人的心语,有的像你一样有治愈之术,除此之外,部落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小能力,符氏女子不外嫁,男人一律入赘,因为符氏女子能力卓越,所以历代都有帝王将相来求,不过因为她们常迁移,所以很少人知晓她们的行踪。」
扎格紧盯著她惊愕的面孔,说道:「我认识符氏一族的每个人,但我没见过你。」
夕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会儿才道:「甲娜也说过这句话。」
「甲娜本来是符氏一族,不过她犯了禁忌,被逐出符氏。」
「你……」
「你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在附近,我听见你说你是符氏一族。」他沉声道。「我真的想不透,所以决定还是亲自问你比较省事。」
「我……」夕川正考虑要不要据实相告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痛苦,她蹙下眉头,往後瞧。「阿西木嘎?」
「怎么了?」扎格问道。
索日见夕川突然转身面对他,而且表情慌张,他立即走上前。「怎么?」
夕川毫无预警地开始跑了起来。
索日在她经过身边时,抓住她的手臂。「怎么了?」
夕川惊慌道:「阿西木嘎他出事了。」
索日还未做出反应,夕川再次奔跑,索日急忙跟在她後头,扎格也尾随而至,他今天非把所有的事情问清楚不可,如果她真的是符氏一族,而且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除了他之外,毕摩又派了夕川过来,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那必是族里出了大事,他必须问清楚才行。
第十六章
他从来没认真的去看过花草,更别说晓得如何让它们长得更好,不过既然主人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他就得认真学习。
来到郑府的这三天,阿西木嘎每天都很认真地询问府内照料花草的奴仆,向他们请教如何照顾植物。
「这花不用天天浇水,不然根会烂。」
「不能天天浇水。」阿西木嘎重复对方的话语,认真地盯著眼前的红花。
「还有要定时修剪树枝。」
阿西木嘎瞧著他手拿剪刀剪下一些枯萎的枝叶,他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心。「我可以试试看吗?」用左手使剪刀应该不难才是。
「我可是在做正事,不是让你玩的,这样吧!你到那边的木房,那儿有多的剪刀,你拿来我教你。」
阿西木嘎高兴地露出笑。「我这就去,多谢你了,小哥。」他顺著他指的方向前行,转了两个弯後,果然瞧见一个木房,他走进屋内,拿了一把剪刀正打算定出来时,发现旁边的木架上摆著各式种子,他好奇地拿了一些放进腰带内,打算问园丁这些是什么种子,或许他可以开始种一些。
当他走出木屋时,不小心与人撞了一下,他倒退几步,抬眼看向来人,对方像山一样的矗立在他眼前,右脸有道伤疤由额头爬过他的眼到达脸颊,双眸有著与索日同样的阴狠,却更暴力,他不自觉地後退一步。
「你是什么人?」戈阿娄的声音带著下耐烦的暴躁。「滚开。」
阿西木嘎立即让到一旁,不敢与之正面交锋。
戈阿娄瞧他一眼,正打算走进木房时,忽然注意到他的手臂。「你不是这府里的奴隶?」郑府是不可能让一个断臂,又上了年纪的奴隶继续待在这儿。
「不是。」阿西木嘎不想与他多交谈,但因为门让对方挡住,所以也出不去。
「你是女巫的奴隶?」他听说夫人请了个汉人女巫来替少主治病。
「是。」阿西木嘎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做——」
「工作?」戈阿娄讪笑地瞧他一眼。「你能做什么,像娘儿们一样剪纸花吗?」他瞥了眼他手上的剪刀。
阿西木嘎的睑一阵青一阵红。
仿佛没意识到他的坏脸色,戈阿娄继续道:「听说你们一群奴隶中,有个叫索日的人力大无穷?」
这话让阿西木嘎警觉起来,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莫非他是要找索日的麻烦?
「没听到我的话吗?」戈阿娄沉下声音。
正当阿西木嘎还在迟疑该怎么回答时,忽然感到左腿膝盖一痛,整个人往前倒跪了下来。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戈阿娄怒声道,他抬脚压在他肩上。
阿西木嘎羞辱地涨红脸,想起身,却因肩上的压力而无法动弹。
「再不说话,可要你好看。」一用力,他将对方整个踩趴在地上。
阿西木嘎脸贴著泥,喘道:「大人想做什么?我家主人毕竟是这儿的客人-
「这是奴隶说话的态度吗?」他加重脚上的力量。「我听说你们主人宠坏了你们,现在看来倒是没错。」
泥中腐朽的味道冲上阿西木嘎的鼻腔,他睁眼瞧著落在他不远处的剪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著剪子。
「把你这没用的人留在身边,就知道她有多愚昧。」他恶意地踏上他右手的断臂。
阿西木嘎挣扎著想起身。
「这样吧!你能起来,我就让你走。」他露出笑。「你让我想起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情景,我想想我当时几岁……好像十四吧!我可是我们那儿最优秀的乡兵,後来被选入最优秀的『罗苴子』,要进罗苴子得经过五次测试,很多人在这一关被淘汰出局,不过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难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罗苴子一向都是先锋,只能进不能退,在战场上只要是正面受的伤都会记功,但若是背後受伤,回来一律处死,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加重脚的力道。「因为背後受伤表示你背对敌人,打算逃走,依军法一律处死。」
阿西木嘎疼痛的呻吟一声。
「这声音还真是令人怀念,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种痛苦呻吟了。」他踩得更用力。「不过,当年上战场还真是被吓得差点不能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丢脸,在战场上断手断脚或是没头的,到处都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杀人,因为没杀过人害怕,第一刀砍歪了,把对方的手臂给砍了下来,就像你现在这样,这可是我引以为耻的一段往事,没想到今天却因为你而想起来,把我一天的心情都搞坏了。」
他的眸子进出恶意,脚上使了八成力,阿西木嘎痛苦地大叫一声,听见骨头的碎裂声。
他伸出左手想拿地上的剪刀,就在他快拿到手时,戈阿娄踩上他的手掌。「好大胆的奴才,想杀我?」他一使劲,阿西木嘎再次大叫出声,手指让他踩断。
「这样吧!别说我欺负你缺了手。」他移开脚。「就让你拿剪子,拿得起来我就放了你。」
阿西木嘎颤抖地触碰剪刀,可骨折的指节却无法将之拾起,一时间悲怆之情拥塞心中,泪水滑落他长期在烈日下工作而晒黑的脸庞。
「你还真是个可怜虫。」戈阿娄鄙视地注视他。
阿西木嘎以手臂撑地想起身,可碎裂的右肩让他无法起身,疼痛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你这模样看了就有气。」戈阿娄眯起眼睛。「我讨厌可怜没用的人。」语毕,他抬脚重重踏上他的背。
「噗——」鲜血冲出口,阿西木嘎喷出一道浓稠的血液,洒在脏污的泥水上。
「阿西木嘎——」
主人的声音穿透过耳朵,阿西木嘎无力地瘫在地上,主人……
戈阿娄听见声响回头,就见一个女人摔跌在地,随後赶到的男人扶起她。
「阿西木嘎——」夕川哭喊著想上前,却让索日捉住。「放开我。」
索日一瞧见阿西木嘎被人踏在脚下,怒火立即袭上心头,他将夕川往後一推,整个人街上前,迎头就是一拳。
戈阿娄没有闪躲,直接抬起左手接他的拳头,原以为能接得住,没想到却後退了几步,他立即露出讶异的表情,还没人能光挥拳就可以把他击退两步。
索日也有些诧异,因为从来没人能接得住他的拳头,可脸上并未显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