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
高年山闭上眼,沉吟了一会儿后才道:「我要你亲自去做一件事。」
「大人请说。」
「你私底下带些人探听他们的下落,如果真的如符大夫所说,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他顿了一下。「那她就是我的恩人,不要伤害她,可索日不能留在这个世上。」
赞路吃了一惊,虽然他对于索日的无礼始终耿耿于怀,可大人跟他没有过节,为何……
「原因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高年山睁开眼。「这件事你做得到吗?」
赞路朗声道:「是。」
「去办吧!等等……」高年山停了一下。「别让符大夫瞧见你的脸,她毕竟救了我的命,我却反过来要杀她的奴隶……」
「大人放心。」赞路立刻道,「属下明白。」
高年山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一到廊上,赞路立刻露出狼一般的笑,他这人向来有仇报仇,原本只是想让索日吃顿苦头,没想到军将竟要自己杀了他。
「看来你这奴隶还真会得罪人。」赞路的手不自觉的放在刀鞘上。「这下可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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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映着晚霞,火红的颜色像是要将整条溪燃烧起来一般,可对于此番景象索日没有一丝欣赏的意图,只是朝着身体和脸泼水,洗去一天的尘沙。
「你不可以一直霸着主人。」
正以河水泼脸的索日在听见这句话时停下了动作,不过没有响应对方的话,依旧泼着水冲凉。
「明天换我跟主人一起骑马。」
索日将上衣褪至腰间,开始泼洒上身。
「我这几天已经学会骑马了,所以明天换我跟主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发现索日根本没反应,石拍放大嗓门。
索日斜睨他一眼,瞧见他胆小地退了一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回了一句后,又开始冲凉。
石拍张嘴,一时之间想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主人是大家的,你不可以这样。」
索日直起身子,石拍立刻后退一步,随即挺起胸膛。「虽然你力气大,不过我不怕你。」
「你会游水吗?」索日问道。
石拍愣了一下,老实道:「不会。」
「如果我把你丢进河里,你怕不怕?」他上前一步,一脸威吓之意。
石拍惊吓地后退好几步。「你……」他的脸气得通红。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矮小的他。「要别人听你的话,就要比那个人有力量。」
石拍瞧着他高大结实的身形,忽然气愤起来。「我会长大,我会长得比你高,比你有力气……那……那时候你已经老了。」他握紧拳头。
索日讽刺地勾起嘴角。「那就快长大吧!小鬼。」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离得远远的。
石拍气愤地瞪着他,看着他又蹲回河边,自顾自地泼着水,他往林子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即偷偷摸摸地往回走,蹑手蹑脚地来到索日身后,双手往前推上他的背。
可才碰上索日的背,他的手忽然被他抓住,他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天地在一剎那间颠倒过来,下一刻,河水已经钻进他的鼻口。
「啊……」他在河水里大叫,随即让河水呛到,他慌张的拍打着水。
索日单手将他拉起,瞧着他一脸惊恐的表情。「没力量又没脑袋,就只有死路一条。」语毕,索日又将他压入河里。
「嗯……」石拍在水面下惊恐的抓住索日的手。他要杀他,他要杀他……
见他快不行了,索日又将他拉起,嘴角藏着嘲讽的笑。「好玩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咳……咳,不要……」石拍攀着他的手想上岸,脸色发白。
「下次敢在我背后偷偷摸摸,我会淹死你。」索日严厉地看着他。
石拍点点头,索日这才拉起他。石拍狼狈地撑在地上,大声喘息,索日听见他啜泣的声音,于是瞧他一眼,听见他吸鼻水的声音。
「你要哭就一个人到一边哭去,不要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索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石拍大声道:「我才没哭。」他抓起沙土,生气地丢向他。
「你再丢一次,我就把你丢到水里,这次我不会再抓住你。」索日厉声道。
石拍抓起沙土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苍白。
索日拍掉胸膛上的尘上,起身道:「如果不想人家溺死你,就学好怎么游水。」
「我会告诉主人说你要淹死我。」石拍大声地叫着。
索日没理他,只是穿好上衣,听见他仍继续叫嚷着,「你是坏人,没人喜欢你,你走开,主人不应该买下你的,你--」
「你们在吵什么?」曲比阿乌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大吵大闹的,声音都传到林子里去了。」
索日没费事回答她,因为石拍又嚷叫起来,他弯身捡起方才收集的树枝,径自往林内走去。
「他把我丢进河里,要淹死我。」石拍气愤地嚷嚷。
曲比阿乌瞄了离去的索日一眼,拿着主人给她的塑料袋到河边装水。「他不是好惹的人,不要跟他太接近。」她对着一身湿的石拍说道。
「我只是跟他说主人不是他一个人的……」他打个喷嚏,随即脱下衣裳拧干。
「他是做得太明显了。」曲比阿乌说道。「好了,快去把衣服烤干,不要生病了,索日的事,我们会找个时间大家讨论。」
石拍又打个喷嚏,这才急忙跑回林子里,曲比阿乌瞧着他奔跑的模样,忽然想起他现在与之前的胆怯判若两人,她不知道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不过,他必定因为他的眼睛而受到欺侮与漠视。
在这年代,不能做事的奴隶就跟废物没有两样,主人会买下他,也算是他的造化,想到这个主人,曲比阿乌不禁皱起了眉头。
「好是好,可没一点判别是非的能力,怎么会去信任索日这种人。」她哼地一声。「要我说,他迟早会害了我们大家。」
第八章
「阿母,喝药。」男孩抬起瘦弱的母亲,将碗中的草药灌入她嘴中。
妇人张嘴喝了一口,才咽下去就呛了出来。
男孩放下碗,以袖子拭去她嘴边流出的药汁。「再喝一点,喝下去就会好了。」他再次拿起地上的陶碗。
「阿母……有话……有话跟你说……」妇人抓着儿子的手。
「妳喝药。」他又将碗塞到她嘴边。
「阿母……不行了……」
「妳会好的,巫师说妳会好……」
「索日,听阿母说……」妇人虚弱地咳一声。「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等妳好了再告诉我。」男孩执拗地说。「妳快喝药。」
一这件事很重要……」她喘气。「你到墙角……墙角……那里有东西……」她指着破屋的一角。
「妳先喝药,喝完药我再去……」
「你不拿,我不喝。」妇人抿紧嘴。
「好,我去拿。」他小心地将母亲放在草席上,快速地走到墙角,拨开放在墙边的茅草,果然瞧见有个洞。
「你伸手进去,里头有东西。」
他立刻将手伸进洞里,这洞下大,他困难地以手指摸了一番,发现洞上好象有东西,他往上揠,将一块布料挖出。
他看着奇怪的小布,不明所以的回到母亲身边。「我拿出来了,妳快喝药。」他扶起母亲。
「我说完话,就喝……」她喘口气,将布料摊开。「这是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穿的,就穿在胸前……」她拉起两条细绳。「这绑在你的颈后……你看这布,不是一般人家的。」她抚着上头精细的绣线及上好的绸缎。
索日不感兴趣地听着,不明白母亲说这些做什么。
妇人抬手抚过儿子的脸。「你跟阿母的这些年,吃了好多苦……咳……以后你不用再吃苦了,你……」她喘口气。「拿着这个去找你亲生的父母。」
索日呆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阿母生的,十一年前我听到外头有婴儿哭声……」
「阿母,妳在说什么?!」索日惊讶地瞪大眼。
「那年阿母流产,捡到你时心里很开心,我想是天神看我可怜,所以把你送来给我,却没想到……阿母害了你,害你……变成了奴隶,这几年你吃了这么多苦,都是阿母……咳……」
「阿母,别说了。」他激动地拿起碗。
妇人抬起手,抚着他额上的奴隶印记。「阿母害了你……」
「不要说了,妳喝药……」
妇人听话地喝了一口。「你的父母一定是贵族……」
「我不要听。」他摇头。
「一定……」她抓着儿子的手。「一定要去找他们,以后你就……不用再吃苦了。」
「阿母……」
妇人张嘴,无力地说:「我喝不下了……」
「再喝一口。」索日心急地又灌了一口。
她轻咳一声,视线牢牢地锁着儿子的脸。「一定要离开这里……去找他们,你不是奴隶……」她无力地垂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