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王爷,就不要这么小气嘛。”绰隼摆摆手,不为然道。
“你--”尚王正要大骂。
令王适时地站了起来。“只是几个婢女而已,何必扫了大家欣赏荷花的兴致呢。”
尚王望望二哥,满脸不愤与委屈。“但……”
燕夫人得体地走到尚王跟前,笑脸盈盈道:“翎儿是新来的,难免不识大体,得罪尚王,还请尚王大人大量,原谅妹子。在此请容燕葵献唱一曲以谢罪吧。”
燕夫人的歌喉真的一流,莺啼燕啭,让人赞叹。
尚王见状,也不好为难什么,便悻悻然地坐回原位了。
绰隼抱起一直跪著的翎儿到主位上,啜著酒,他侧头凝视著她迟滞的表情。
唱罢,燕夫人的歌声得到全场人的掌声欢呼,她得意地望向绰隼,想邀功,却只见到他的目光停伫在翎儿面上,她气怒但仍不失大体地欠身道谢,施然回位。
“王爷,芙蓉……”已被晾干一旁的芙蓉也不甘锋头被翎儿夺去,遂娇嗲地贴近绰隼。
绰隼将手一挥。“送给尚王!”
语气是绝不容人置喙的,芙蓉惊愕,才想央求却对上绰隼冷漠的眼光,她只好吞吞口水坐到尚王身边,一双怒目很努力凌迟著翎儿。
翎儿毫无所觉,心冻结了,或者成灰了?她不知道,只是她再也提不起一丁点的劲了。
一双能眩人神魂的美目已没了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
“来人,备琴。”绰隼忽然道,然后他低头看著怀中的翎儿。“弹琴给本王听。”
翎儿侧头询问地看著他,无言无语。
“你知道的,不是吗?”他不答反问。
琴送来了,于是翎儿坐到琴前,弹起了“凤求凰”。
她一遍遍地弹著,她脑海中只记得这一曲,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弹的曲子,只可惜她再也弹不好了。
说实话,她的琴艺原本很高,琴音从她指间流泄出来,像是有生命一样,听过的人莫不陶醉其中,难以清醒。
但现在呢,弹出的调子如丧考妣,难听得想让人尖叫,但绰隼却不叫停,而且好像还很欣赏的样子。
她眼中的死寂与冷灰,他全看进眼里,他也知道自己如此做,必会让她极度难过;但,他就是做了,就是伤害她!
尚王的要求让他生怒,但她好歹是他的宠姬,他是没理由给尚王的;不过她的两个婢女就不然,只是两个无关重要的丫鬟而已,她却拚死相救,为什么?这是他难以明白的感情,如此的赤诚相对,完全信任,这些他都极陌生。
但,他知道自己的自尊很重要,威严很重要,身分很重要,如果他随随便便就被她控制住,按了她的话放了两名丫鬟,他的面子往哪儿摆?他虽然不怕得罪尚王,但为这种事得罪他却是太不值,所以,只能牺牲她!
惟有让所有人都看清他是如何驾驭她的,他才能救鸣儿她们,
但是,她还是触动了他一向六根不动的心,他该死的就是舍不得看到她这个样子!这根本不是她嘛!
懊意不知从哪儿来,让他不爽极了,于是,他抄起翎儿的腰肢展开轻功走了,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荷花宴还继不继续下去。
尚王眯起眼,气得说不出话,连美丽的芙蓉也推开不理,只独自喝酒。
“六弟,何必生气呢?”令王拍拍他的肩,别有深意地笑著。
“我能不生气吗?隼欺人太甚了。”尚王大呷一口桂花酿,咬牙道。
“不一定,不一定啊。”令王笑著,深藏不露地笑著。
尚王狐疑良久,然后,电光石火间,他悟过来了,他蓦然哈哈大笑起来,吓坏一旁的佳人也不在意。
尚王与令王的手交握一下,某些事,已心照不宣。
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呢!
第七章
翎儿漫步于通向绰隼的长廊上,不远处,断断续续的笑语声向她飘来。
“她还下跪呢,有够丢脸的。”不屑的声音。
“我一看她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一脸狐媚样,专勾引男人嘛!”妒忌的声音。
“媚红楼出身,还能有什么高尚模样?”
翎儿连气也懒得叹,只是漠然地走过那群在凉亭中赏花的女人身边,对她们的“高见”与鄙视的眼神,全都视而不见。
“翎儿,去哪呀?又去跪吗?”雪芝抿嘴笑著,一脸得意样。
燕夫人佯嗔她一眼,也笑了。“妹子,要去哪啊?尚王没再找你吧?”
翎儿连望也没望向她们一眼,迳自向前走。
“哟,都不理人呢!”映芸甜甜地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理你做什么?人家现在可是王爷最宠的人哪,还是小心说话比较好,不怕人家在枕头边告状吗?”璧玲撇撇嘴,嘲讽道。
“我不怕她告状,我只怕她向别的男人告状罢了。”槿心不屑道。
翎儿还是一脸淡漠,好像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她们说著说著,也觉得没趣,便静了下来。
嚣张什么?她们心里都如是想。她和她们还不是一样?都是宠姬罢了,而且她还是媚红楼出身的妓女哪!真不知她摆什么架式!
“你们终于说够了吗?”绰隼似笑非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宛如凉亭被平地的雷炸了一般,刚才还谈笑风生、损人损得很爽的女人全缩成一团,惊慌的眼神全投向声音的来源处。
绰隼最讨厌女人嚼舌根,他不反对各人自凭本事争取他的宠爱,但他绝对不许有聚在一起贬损他人的行为出现,这种事,他从小在皇宫中见得太多,他不要在自己的王府中还见到这种情况。
绰隼伸手探向翎儿纤纤的腰身,顺著他拉的力道,她偎入他的怀中。
“为什么不反驳?”
她不是最爱辩驳的吗?依她的性子,哪能容忍她们如此大剌剌地侮辱她?早出声反击了;但她没有,她沉默得如此安静,到底为何?
翎儿摇头。“随便她们说,无所谓的。”
自尊与骄傲,早在她下跪的时候便荡然无存了,现在她们小小的舌根之谈又岂能损伤到她?
“真大方。”绰隼冷哼一声,忽地转过头,瞅著一票宠姬。“如果再让本王听见你们乱说话,就别怪本王到时不留情。”
“是。”女子们连声应道。
绰隼不耐地挥手,只是弹指间,宠姬们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他们两人静默相对。
“我不喜欢你瘦。”绰隼不悦地皱眉,只是几天时间而已,她为什么会瘦了一大圈?是伙食太差,还是当日他损她的自尊损得太厉害?
“对不起。”翎儿细声细气地道歉,全无了平日的光彩。
“你要明白,”绰隼紧紧地锁住她略带憔悴的容颜,捺著性子尝试解释。“当日我不能随便就得罪尚王,他毕竟是我六哥--”
“翎儿明白。”翎儿打断他,她明白他的难处,他是王爷,他有自尊,而她只是一名宠姬,就是这样了。
如果她当时还有不明了的地方,后来她也想明白了,只是,她也彻底灰心--他的自尊比她重要,她不配得到他的尊重。就这么简单,太简单了,所以也特别的伤人。
“那你为什么?”绰隼凶恶地锁定她,气她的淡然,他要的是那个泼辣刚烈敢于顶撞他的女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憔悴得像个鬼的她!
“王爷还有什么不满吗?”翎儿困惑地迎上他的眼睛,不解其中的怒意,他已经把她能给的都拿走了,他还想怎样?
“我有太多的不满,你死气沉沉的是摆什么样?”绰隼不留情地钳住她的肩膀,沉声问道。
翎儿犹豫一会,问:“王爷是指翎儿不反驳她们所说的话吗?”
绰隼微微颔首。
“无所谓的。”
“原因?”
“太多女人在的地方就会有这种事发生,何况是这么多的女人同时喜欢上王爷的地方呢。”翎儿理所当然如此认为。
“你呢?”绰隼搂著她的腰,把她拉近自己,魅人地问著。
“什么?”她表面上无动于衷,但心里却微微悸动。
“同时爱上我的女人中,有你吗?”绰隼抵著她的唇问道。
翎儿怔怔,该承认吗?
“不--”还没想清楚,理智已替她选择了。
绰隼黑瞳闪过一抹光芒,他--似乎有些生气。
“你知道隼王府是从来都不许女人嚼舌根的吗?”还是搂著她,只是语气冷清了许多。
“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所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出现,你就喝斥她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只是,为什么要喝斥呢?根本不介意的事,喝斥又有什么意义?
绰隼满意地点头,他也不知为什么要提醒她这点,事实上,他应该不会觉得不高兴才对,但当他听到一群女人奚落她时,他的确觉得不舒服,以及轻微的烦躁。
绰隼带她进他房内,里面已摆好酒和佳肴。
午后的阳光偷溜进来,洒了一地的金芒,天气太好,连带人的心情也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