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宠爱,是前所未有的,怎不惹得一票娘子军又羡又妒!
翎儿的心也在痛,只是,也有一丝庆幸,希望绰隼能一直当她是透明人,那她就不用卷进这种无聊的斗争中了,她不会习惯的。
可是,心里还未庆幸完,绰隼已掉过头来,对她邪笑。
“还有你呢,翎儿!”
翎儿重重地叹气,知道自己避不过了,于是她盈盈然地起来,因为太多视线投向她了,所以她唯有低额敛眉缓声念道:
“日居月诸,照临下上。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这是诗经里的一篇,本是写一位妻子因为丈夫的忽热忽冷无所适从,所以宁愿放弃的怨诗。
绰隼拧眉,她又想与他作对了吗?如此良辰美景,哪个不是念些欢欢喜喜的诗句?偏生她就念那样哀怨的诗篇,她什么意思?!
“抬头!”绰隼眉头皱成一块,鹰般锐利的黑瞳则紧紧地锁定她,他要她看著他,只能看著他!
翎儿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缓缓、缓缓地抬起头,与他的眼睛交缠于一起。
“说,想要什么赏赐?”他傲慢依然地问道,似乎他肯如此问她,已是对她的最大赏赐般。
翎儿还未及说话,尚王已站起来。“她答应陪本王了。”
全场哗然,目光投向二人。
翎儿微愕,他怎能如此颠倒是非?她根本没答应过他什么嘛!为什么要说得好像是她在自动献身?
“你是吗?”绰隼仍旧死死地看著她,冷静的声音听不出他是否在恼怒。
“没有。”他够相信她就该知道她没有说谎。
“六哥,可听到了?”绰隼扭过头,对他冷笑一下。
尚王的面子挂不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然后,他傲然道:“隼,今天我就向你要了她,她只是你的宠姬而已,我相信你会很乐意的,对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他,包括翎儿。
不,求求你不要将我给了他,求求你!翎儿在心里呐喊著,但口中却死死咬住舌,不让自己求饶出声。
绰隼对著她笑笑,然后启口。“翎儿啊,本王美丽的翎儿,既然尚王如此看得起你,你就陪他喝喝酒吧。”
尚王得意地笑了:燕夫人则露出“你终于也有这种下场”的笑容;芙蓉简直是松口气,顿时笑嘻嘻:其他人的表情也是不一。
但,翎儿全都看不见!
所有或笑或嘲弄或得意或可怜的表情,她一概看不见,她只是死死地凝视著绰隼,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心,如被雷劈中了一样,连同灵魂也于瞬间灰飞烟灭,连痛也不会了,只遗下一具没思没想没魂没心的躯壳还在苦苦支撑著她。
而她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能如此清晰地看见他,为什么不让她的身体也变成烟随风飘逝呢?
黑玉璧还贴于离她的心最近的地方,但,昨夜的温柔缱绻呢?皆是梦吗?
“还不去尚王身边?”绰隼若无其事地喝酒,淡淡地催促她。
翎儿不动,像是听不明他在说什么。
“嗯,再不去,六哥就会责怪本王了。”绰隼邪佞地笑著道。
翎儿还是不动,但尚王等不及了,他上前扶住她,道:“来吧,到尚王府来,本王答应你,会好好待你的。”
说完,便领著毫无反应的翎儿向门外走去--
突然,他的手一麻,不自觉地松开手后,却发现翎儿又回到绰隼怀中。
没有人,没有人看到绰隼是何时起身,如何出手的,大家只觉脸颊被风拂一下,而下一刻看见的情形,已是尚王错愕站著,隼王则紧搂著翎儿。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把她给本王吗?”尚王怒极,问出了大家都想知的问题。
绰隼笑,但笑意未达眼底。“本王只是叫她陪你喝酒,可没说要把她给你!”
然后,他俯下头,众目睽睽下吻住了呆滞的翎儿。
温暖的气息经由他的口传到心底,让灰极冷极的心又缓慢苏醒了,但痛楚也跟著血液漫遍全身,痛--却又夹著莫可名状的愉快。
尚王看著热吻中的二人,气得几乎没破口大骂,但灵光一闪,他又阴恻恻地笑了。
“本王可以不要她,但刚才她的两位侍女对我很不敬,隼,你说怎么办?”
绰隼离开翎儿的唇,冷冷看著他。“六哥想如何?”
“杀了她们。”尚王笑嘻嘻道。
翎儿心惊,叫道:“不,不可以,对王爷不敬的人是翎儿,不是她们。”
然后她焦急地看著绰隼。“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她们什么也没做的。”
“她们只是丫鬟。”绰隼无动于衷道,不明白她紧张什么。
“她们是我的朋友。”她喊道。
“那你说本王为什么要救她们?”
什么朋友!只是丫鬟而已,主子叫她们死,她们还能不死吗?何况主子怎能和低贱的丫鬟做朋友?!
“隼,你这么听一个宠姬的话吗?”尚王狡猾地笑著。
翎儿抽口冷气,知道了尚王的目的,他根本存心要她难堪的。
如果绰隼为她不杀她们,那别人就会说他受制于一名青楼女子,这对他的名誉是很大的伤害;他杀嘛,他却极有可能失去她。
但这一切,对尚王来说,是有百益而无一书的。
翎儿紧张地看著沉吟中的绰隼,连手心也冒汗了。
就当他张口时,她快速地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不要,求你救她们,只要你救她们,我什么都愿意!”
鸣儿和皖儿听罢,感动得无以复加。“小姐,你千万别做傻事,我们不值得你救的!”
“她们只是贱命一条。”绰隼抚住下巴说道。
翎儿有丝愤怒,在他眼里,怕是连她也是下贱的吧?但,此刻绝不是与他争论的时候,只要他能救鸣儿她们,他要怎么侮辱她都可以!
“求你!”
她攀住他,柔媚入骨的样子更添几分可怜,任谁见了莫不要酥软了心。
“小姐,算了,我们不打紧的。”皖儿哭成泪人。她的小姐一向骄傲,不该为她们丢弃自尊的。
“听到了吧?她们也是这么说。”绰隼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尚王不耐烦。“冒犯王爷本是死罪一条,求什么情?快杀头吧。”
翎儿焦灼地看著绰隼,央求地凝视著他。
她在赌,如果他对她有那么一丁点感情的话,他就不会杀她两个视若姊妹的丫头!
尚王见绰隼有几分犹豫,于是亲自拔出剑要杀鸣儿和皖儿,绰隼眼色一使,他身边的乔康便飞身到鸣儿面前,挡下了尚王致命的一剑。
翎儿吓得惊叫出声,幸好、幸好乔康及时救了她们。
“本王救她们。”突然,绰隼慵懒地宣布。
翎儿心喜,但迎上他的眼睛时,她便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了。
“跪本王吧,本王美丽又骄傲的翎儿。”绰隼一手托腮,一手抚著她瞬间刷白的粉颊,笑了。
“不要,小姐!”鸣儿和皖儿齐叫,想上前劝阻,但乔康剑鞘扬一下,二人都被点了穴,不得动弹。
翎儿那颗才被绰隼的热吻稍稍暖融的心霎时冻结成冰,这对一向骄傲的她、不怕死的她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
但--她望望两名丫鬟,脚一软,双膝便点地了。
绰隼似是很满意般。“本王还有东西要。”
翎儿无神无力地问:“是什么?”
“你的自尊,你的骄傲,你的心。”绰隼缓缓启口,但不知为何,见著脸色益加惨白的翎儿,他心底居然、居然涌现出些许的、少少的不舍。
自尊?骄傲?心?不是都给了他,并被他践踏于地了吗?他还向她讨什么?可笑!
但,她笑不出来,连稍微弯弯唇角也做不到。
她沉默地点头。
绰隼笑了,胜利地瞥一眼脸色青白交错的尚王,再一次在众人面前显视,翎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事实。
翎儿无反应地承受著绰隼的吻,神志恍惚起来。
她想起了昨晚的他,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那么的让她心动;但今天呢?他是个魔鬼!他在众人面前恣意践踏她,侮辱她,当她是个玩物般作弄,甚至是能陪人喝酒的--妓女。
她明白了,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把她当妓女,就算她多么的骄傲,如何能在他面前仰首挺胸,如何不屈不挠,她都无法得到他的尊重。
他又一次向她证明,她是配不起他的,他们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把她当妓女,一名不折不扣的妓女!
尚王又气又怒,不满地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杀她们的意思。”绰隼好整以暇道。
“那本王这笔怎么算?”尚王气红了双目,几乎没冲上前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