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宝宝要叫什么名儿?她的阿娘托了孤即撒手人寰……”觉理问道。
身为住持的悟真一面数着佛珠,一面说话,“她是班家人,是个小娃儿,就取名班娃吧。”
众人皆赞同,但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难道真要小班班和我们这些贫尼一样,青灯古佛,六根清净?”悟空问。
悟道也烦恼着,“总不能强求班娃一生下来便是无欲无求,不知人世的酸甜苦辣吧?”
“她才出生几个时辰,就注定出家为尼的命运?”觉彻微微黯然,她是经过沧海桑田之后,才了无心绪的贩依我佛大悲的!
悟真说道:“让班娃剃去三千发丝,披上袈衣,念经抄文,早晚课都不能缺。二十岁后再由她自己决定是否燃上戒疤,做个静心无波的比丘尼。”
“极有道理。”觉理点点头。
悟空却是喀喀地笑了。“班娃又还没长出头发来,哪有三千发丝可剃呢?了不起就是一点点的胎毛嘛。”
“悟空!修道者说话举止都不得轻薄……”悟道尽责的斥喝道,然而她也觉得好笑。
“班娃暂时用袈衣包裹住,”悟真指派着,“觉彻,她的小衣裳由你负责裁制。”
“是。”
“大家要合心合力,一块儿照顾班娃。”
“好。”从今起,五位尼姑成了保母。念经的时刻可能不得不减少一些了。
悟真又道:“班娃的法号……悟心,可有异议?”
当然没有,法号或是俗名都不过是个代称。
人啊,灵魂一丢,仅是白骨一具,化为尘与土。
自此尔后,菩提寺里多了一个悟心小尼姑,将在庵里度过二十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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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内,一名婀娜多姿,体态轻盈曼妙的少妇面露惊慌的跑进县令大人的书阁。
“艾邬!”她直呼其名讳。
“媚雪。”县令大人艾邬连忙迎上前去,怀抱刚刚成为未亡人的她。
“夫人她被救走了?那么我和你……我们如何是好?”
“勿乱。”
“怎能不慌不乱!我怕死了啊!不是计划得天衣无缝的吗?要是……”呵!她不敢假想一二啊。
艾邬目露奸诈的锐光,低低怪笑几声。
“班氏已经和她的短命相公相见去了。”
“夫人她仙逝了。”艾邬轻讶之中没有悲伤,只有压抑的喜悦。
“那么是一尸两命了?”这样才没人和她争家产啊!丁媚雪盼望的问着。
“不。”
“不?”她几乎要晕厥,“夫人生下即将临盆的班家子孙了?”
“是个不带把的女孩儿。”
媚雪立即失色尖声嘶吼着,“艾邬,快把那女婴给杀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即使那名小婴孩不要庞大的家产,也难保他日不会寻仇而来。
杀父之仇,弑母之恨,不共戴天哪。
“她不能苟活于世!”她的表情狠毒,似蛇蝎般令人望而生怯。
艾邬却不表苟同,“起不了作用的,只是个女婴,而且已是僧尼了。”
“尼……成了尼姑?怎会?不是刚刚出自娘身的稚幼……”
“她是孤女,在尼姑庵里出生,自然是得诚心礼佛,不染尘烟。”
“所以……”
“所以我们不必费心夺取她的小命了!况且菩提寺里凭空冒出一个初生儿已经是人人口耳相传,若是贸然行动岂不是自招麻烦?”
“这……妥当吗?”丁媚雪仍是惴惴不安,仿佛一根针刺在心窝里似的。
“你忘了我可是县太爷,就算那娃儿长大了要报这大仇,她又能奈我何?”
转念一想,丁媚雪娇滴滴的笑了。她努力吹捧着,“就是嘛!妾身一时糊涂!只要大人你一句话,那娃儿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哪。”
“哈哈哈哈……”艾邬的山羊胡须抖动了下。“既知糊涂,冲撞了本大人,该当何罪?”他的贼目里尽是贪欲的垂涎之意。
丁媚雪所凭借的不过就是以色事人而已,一见艾邬的嘴脸,她立刻软着身子,娇哝柔语的轻轻笑说:“大人是天,妾是地,大人是云,妾是泥!大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妾身一定尽其全力的服侍妥当。”
“怎生服侍?”艾邬调情着,一副下流胚子的神态。
眼波流转之际顾盼之姿,丁媚雪挑逗的在艾邬耳边轻吹着气儿。
“照旧。”她故作羞赧。
“到榻上去……”
今晚又是个销魂夜。
第二章
幽幽岁月,荏苒时光,十年光景已过。
菩提寺的隔邻乃是大悲寺是也,只是这“隔邻”却是隔了一座十里坡!
话说十里坡,不过是个小小的山头罢了。
菩提寺与大悲寺不相闻问,几乎是拒绝往来户!倒不是因为交恶,而是,大悲寺乃是个和尚庙。
这日,风清清,云淡淡。
十里坡旁却传出一声又一声的怪音律,仔细听听,原来是肌肠辘辘的咕哝作响!
“饿!快饿……饿死了!”一名年方十二、三岁的小和尚双手捧腹,软弱无力。
凝眼一瞧,他的眉眼唇鼻生得极俊,有着龙凤之姿,金玉之表。这般样貌的小男儿穿上僧服,委实“暴殄天物”!
突来一句幼嫩嗓音——
“你怎么了?”
咦?他莫非是饿过头了,否则怎会产生幻听?
小和尚抬眼一眄,赫,是个小尼姑!
完了!他一定是快要饿死了才会产生幻象!
“你的脸白白的!是抹了粉吗?”由于好奇,她伸手摸搓着他的面颊。
他蹙紧眉心,这幻觉是真、是假?
遽然,他低吼了声,“不准再摸!”
悟心惊了下,呐呐的道:“你的脸变成青色的了。”
这当口,他方才确定不是幻梦,的的确确有一个小小尼姑蹲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你要坐在地上!”好怪的人哦。悟心在心中叹道。
“你管!”这小尼姑真罗唆。
“你是和尚对不?”脾气怎么这么坏!
“不是。”他懒得回应。
“骗人。”明明就光着头,穿着增服嘛。
翻了翻白眼,他乱没好气的咕哝道:“我是今年才来大悲寺寄宿,过一阵子,我的叔叔会来带我回家。”白痴才待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他的肠子挺不争气的又抗议出声了。
“你饿了很久吗?”她直视着。
“你管呀!”丢尽颜面,他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悟心看得怔怔的问:“为什么你师父不给你饭吃?是不是你没有做早课?其实我也不喜欢念经……”
“不喜欢念经的小尼姑?”倒是有趣!他不觉的逸出一抹淡笑。
悟心的双眸瞪得更圆、更直了。他笑起来好好看呢,但是他的脾气坏……
“我已经三天没进半粒米了。”他突地开口,“因为我在大锅汤里下了泻药,寺里的和尚们全拉泻得不成人形。”
“所以你师父才要罚你挨饿,对不对?”
他歪撇了下嘴角嗤笑道:“因为一时大意,忘记要假装和他们那些老秃驴一样的闹肚疼,所以露了馅。”
“可是为什么要害师父们肚子疼?”他好……好不一样!
“没啥!只是想瞧一瞧‘高僧’们相互抢夺茅房的丑态而已。”
“哦……”她忽然起身,小快步的奔向十里坡另一端的菩提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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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抱着肚子,预备来个长期征战的忍饿决心。
一碗斋饭忽地出现在他面前!
老天!该不是幻影吧。
“给你……”娇娇的嗓音又起。
他凝眉,粗声粗气的凶她,“不食嗟来食,不必你这个小尼姑施舍!”
“是我自己端给你吃的,不是嗟来食!”都已经饿得这样痛苦还要逞强,真倔。
“滚开。”他的意志已经开始动摇……
“拜托啦,算我求你好不?不然你会饿死的!那么你就见不到你叔叔了哦。”
犹豫,挣扎,不愿!
没一会儿,他投降了!
接过她手中的斋饭,他立即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是他吃过最香、最可口的饭食了。
没几下子,碗底已空。
“喂,”他仍是一脸的傲气,“你叫什么?”
“悟心。”
“无心。”
“嗯?”她不解。
笨女人!呃不,是笨尼姑!“我说我的‘僧名’叫做无心!”
悟心灿烂的笑开丽颜,“好巧!咱俩名字都有一个心字。”
“心?心心相印?”他喃喃自语。
“心心相印是啥意思?”她不懂。
一阵躁热袭上心间,他烦闷的站起身。
咦!从上俯看半蹲着的她,他骇了下。
“你不是尼姑!”
“是尼姑!你胡言!”她跟着起身,辩驳着。
“你没有戒疤!”不过是剃光头发,穿上尼姑服的小女孩儿嘛。
悟心不悦了,“等我二十岁,住持师父就会正式收我为入室弟子!”
“你不是不爱念经,干啥要当尼姑!”无聊。
“这……嗯……”她语塞了。
无心的俊容突地严肃起来,“你救了我的五脏庙,我必须报答你的……”
“不……不用了。”他怎么好像要揍人似的!“斋饭是菩提寺的,不用银子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