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的把真相说出来的丁媚雪不但不懊悔,反而松了一口气,甚至微微扯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娘对不起你们姐妹……”
“我们的亲生父亲是谁?他知道我们的存在吗?他为什么不和你结为连理?”班君双声嘶力竭的吼问道。
“他死了!”
“死了?我们的爹爹死了?”班君艳喃喃自语。
“是的!他死了!”丁媚雪凄凄惨惨的笑了。艾邬已经是个不男不女的老废物,和死无异。
况且依照李玉珠的报复手段来看,艾邬活着将此死亡还要苦不堪言。
这是她和艾邬应得的报应!
因果循环啊,饶不得做歹之人。
“娘,”班君艳坐起身,泪泫于眶的乞求着,“让我陪你一块吧,咱们就在山上过活。”
“对!咱三个人一个子儿也不带,就在山上住草屋,吃地瓜,永绝红尘!”
“君双?”女儿的坚持使得丁媚雪又是感动,又是为难。
“我们姐妹已成了县里的笑话,这里已无我们容身之处了。既然不是凤凰,就不该强占巢!”
“我们的脸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复原完好的!头发和眉毛可以再长,但是这种不敢踏出闺房一步的日子和囚犯有何不同?不如到山上去,一餐过一日吧。”班君艳苦苦一笑。
丁媚雪只得点点头,首肯了。
她抚摸着面容上的黑纱巾,心痛的想,这已经是上苍的慈悲了。
她该赎罪的……
就让她早晚三灶清香,为班老爷子和班大夫人祈福吧。
杀人应当偿命,她将以残余的贱命来忏悔告罚。
来生,她愿作牛作马以兹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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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娃跪在班家祠堂已经一个时辰了,她不再掉泪,只是缅怀她的生父在天之灵或可安息了。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扶起,她被拥进一具暖和的胸膛里。
“厉天擎。”她轻唤。
“嗯?”他轻抚她及耳的短发。
“我没有亲手杀死艾邬,也没有对丁媚雪加以复仇,爹和娘可会怪罪我的不孝?”
“他们已经惨遭悲苦的下场,这就是最重的惩戒了。”
“丁媚雪的脸被毁了?”
“所以她才要以黑纱巾遮掩啊。”他低笑,很想告诉他的妻,丁媚雪的容貌比被火焚伤还要可悲万分。
“淫贱”和“无耻”刻划在两颊之上,如何见人?如何自处?
不过这倒是如他原先的设想一般无二,但是他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他只是摸透李玉珠的心性,只是很恰巧的在心悦客栈的客宾房内放上一把利剪。
一切都只是凑巧罢了。他扬起微笑。
“丁媚雪好像十分自责……她临走之前差点向我下跪,像要把她当年毒害阿爹,嫁祸阿娘的罪行坦白。”
“你还恨她吗?”如果是,他将做得更加狠毒!
班娃摇了摇头,“恨也没用呀,阿爹和阿娘不可能活过来……”
“冤冤相报无时尽,对吧?”他点点她的鼻尖,嘲笑着。
“要我杀人,我真的做不到!”毕竟她在尼姑庵里度遇十五个年头,毕竟她念过一大堆的经书呀。
她昂起小脸,盯着他的邪魅俊容,“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回傲心别庄吗?”
“你不待在班家掌管一切?”
“你会让我这样吗?”她才不信呢。要不是太无聊了,他才不会和她回到班家挨上这一段时日。
他眯起深眸,但笑不语。
须臾,他道:“上北京一趟吧。”
“北京?你要去巡视厉家旗下的妓院吗?至少有十家分号吧?”她皱着鼻,有点儿想揍他。
“厉家的产业不是只有分全国的妓院啊,还有马匹买卖和茶楼、客栈。我要带着你去北京走一遭,是为了让你亲自挑选上好的织造精绣。”
“我的头发只到耳间,你不怕被他人指指点点?”不能说不窝心,只是他说话的神气太不在意似的,好像逗弄她玩!
厉天擎用力的抱紧她,仿佛要把她身子里的空气全挤光似的,他笑亮了深眸,“如果有人指指点点,我便把他的手给剁下来好不好?”
“不好,你好残忍。”难怪当年被他叔叔送到大悲寺里修身养性!
“那么,我只好告诉那些指指点点的多事叔,我的妻子原来是个不太‘正式’的尼姑,因为被我强娶所以还俗喽。”
“你坏!”她捶打他的胸膛。
他当她是在搔痒,“真正的坏要回房里才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怔,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后红透了腮畔。
她的良人一点儿也不良……
色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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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班家产业交由老总管打理之后,班娃和厉天擎双双北上。
一路上的明媚风光他们尽收眼底。乘着良驹,坐着华丽的船舫,挥金如土的厉天擎仿佛随手一动就有享用不完的银子似的。
别说他的出手阔绰太过惊人,光是他英挺的身躯和那一张含情带笑的桃花脸就够吸引无数倾恋的目光了。
瞧!又一颗少女芳心被揪动了。
“公子!”来者有礼的一揖,羞容粉红的无言诉说着她的爱慕之意。
“他已经娶妻了。”班娃忽然大声嚷道。
“呃……我……”少女一慌,不知如何自处。
“你走吧,快快死了心!这男人拥有上千家的风月烟楼,他怎样也看不上你的,他的旗下可是有数不完的红牌妓女等着伺候他这大老板。”
“对不……住!”少女拎起裙摆,慌乱的跑出茶肆。
班娃转过俏容,微愠的指控,“厉天擎!你别像个无事人似的喝茶!这已经是第五十八个企图‘引诱’你的姑娘了。”
“干我何事。”
“不干你的事?”哇哇,撇得真干净!“要不是你总是似笑非笑的勾引,她们怎会忝不知耻的在大街上向你自我介绍?”
“脚长在她们的身上,心也长在她们的身体里!”与他无涉。
“你弄碎许许多多的少女心耶!”
“你瞧见了吗?厉夫人。”
她气极,“可你为什么不说明白你已经是有妇之人?”任由姑娘家对他心生情愫。
“我成了亲是我自己的事,何必向人解释?何况我又不认识她们……”
“可是她们前仆后继的对你抛媚眼呀!而且你的妻子就坐在你身边!”叫她如何坐视不睬?
“厉夫人,你安静些。”他仍是一派玩世不恭的勾着俊笑。
“你……你!你真的很讨厌!”他以为她被他吃定了是不?哼。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不再是婚配夫妻了,我不是你厉天擎的什么人了。”她宣告,以示愤怒的严重性。
他轻睨一笑,“随你。”反正他要她,她便逃不掉。
啊……怎么!他当真不在乎她了。!她以为……以为他对她是十分的在意。
可是狠话一出便无法收拾了呀,她不想让他瞧扁,只好故作潇洒的站起身来。
“好!从今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微眯眼,唇边依然噙着邪笑,仿佛她的宣告无关痛痒。
班娃气哭了。她抹着泪珠子,冲出茶肆,胡乱的奔跑。
“哎。”他喟叹一口长气,好无奈。
他仍是放不下她,只好去追她,虽然有损夫严!
搁下银两,他背手走出茶肆,正要往西去追妻,却让一阵哀号声给绊住脚步。
他转身,微微心悸。
“你……受了剑伤?”这种没来由的熟悉感太过奇特。
缩躲在墙角处的中年老人气息已弱,他困难的吐出话来,“朕……呃我让歹人给算计了!”
“你的随从和奴仆?”按照此人的穿着不凡看来,他绝非池中物。
是皇亲国戚或是封官之贵?至少是个富贵双全的好命人吧。
“我和他们走散了。”他按着胸口,乏力至极。
“这里是喧嚷的市井街道,你是在这里被暗杀的?”厉天擎忖道。
“这位小哥……救救我……来日……重重有赏赐……”他伸出左手,颤抖着。
拉握住他软厚的手掌,厉天擎高傲的笑笑,“赏赐?恩命?你的口气挺像唱大戏里饰演皇帝老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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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气的一路奔跑的班娃忽然被人扯住膀子,她一吓,立时破口大骂,“放开你的脏手。”
“唷!这世上还没人说过我的手是脏的哩。”说笑的同时他以两指尖捏住她的下颚,逼使她不得不昂首以对。
“呸。”她朝着胆大妄为的陌生男人吐上一口唾沫。这人生得面如冠王,穿着华衣锦服,却是个恶胚!
“小妮子,知不知道我是哪个爷来着?”
“你是畜牲来着!”她正火大呢,这人却来烦扰她。
嘿!够味。“我是德王爷的谪长子!受封晋弘贝勒。”
惶恐了吧,他淫笑着,等待小刁妇的告罪求饶。他舍不得伤她分毫的啦,他可是全北京城里最怜香惜玉的多情种。
班娃挣扎着,“管你是贝勒或是贝子!快快放了我,否则我的丈夫会打得你满地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