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甚至连名字来还来不及为女儿起,就仓促回台湾。
二十几年来,思念就好像一瓶腐蚀剂般,侵蚀着她的心。
“嗯,我是因为对国语有兴趣才会去学的。”石井晴海终究还是撒了点小谎。
“你住在日本哪里?”
“北海道一个叫做函馆的地方,高阿姨你听过吗?”石井晴海不愿说出自己其实是东京人。
“听过。”那里曾有她许许多多甜蜜和痛苦的回忆。“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高玉蓉本以为这个叫晴海的女孩子,或许、有可能是……
但终究只是个妄想罢了,石井沧浪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女儿一个人来台湾!
“高阿姨,如果有机会到北海道来玩。”
“会的,有机会我会去的。”
就在她们谈话的同时,计程车已经停在一扇又宽又大又高的铜门外。
高玉蓉付了车钱后,两人才下了车。
石井晴海没想到她的家里竟然是如此地富有,让她不禁想起她在日本的家,但那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牢笼。
在东京那间大屋子里,包括保镖、佣人等等总共住了二十几个人,除了她父亲是真正疼爱她之外,其余的每个人莫不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虽惧怕于父亲的威严,暗地里却不断的用话来羞辱、讥讽她。
最令她不能接受的是她一直深爱的父亲,竟然是个危害社会的坏人。小时候她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有那么多的老婆?为何每个哥哥都不是同母亲生的?为什么父亲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
但小时候不懂,不代表她永远不懂。
因此,她在高中毕业之后,不顾父亲的反对一个人跑到北海道继续念大学。她也不再提及自己的父亲就是人人惧畏的石井沧浪,一个令人闻之丧胆的男人。
高玉蓉拿了钥匙开门。“我们进去吧!”
石井晴海提着东西跟在她的后面。穿过一条由砖块铺成的走道,走道两旁种植着纯白的百合花。走道的左侧有一座游泳池,游泳池旁架了许多遮阳伞;右侧则是一个花园,栽种着各式各样的鲜花。
这里的环境投有市区的拥挤喧扰,而是一种遗世独立的静谧。
他们一回到家,马上有一个斯文俊稚的中年男子跑过来,眼神中充满着担心。“玉蓉,你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我叫许医生来一趟?”许医生是沈家的家庭医生,也是沈仲豪相交数十年的好友。
“不需要,我现在已经好多了。”高玉蓉摇摇头。
沈仲豪扶着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仲豪,她叫石井晴海,是她救了我,又送我回来。”高玉蓉又旋过头去看着远站在门边的石井晴海。“晴海,他是我先生沈仲豪,你就叫他沈伯伯。”
“沈伯伯您好。”石井晴海以日本人特有的礼仪,弯着腰行礼。
“谢谢你救了我太太。”沈仲豪对她的义行,充满着无限的感激。
“这没什么,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现在像你这么有爱心的女孩子不多了。”
石井晴海让他这么一说,顿然羞红了脸.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
“高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石井晴海打算告辞,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及煮晚餐。
“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你就留下来吃顿晚餐吧!”高玉蓉走过去,拉着她手,诚恳的挽留她。“还是有人等你回家吗?”
“不……不是。”其实她也不知道沈之浚是不是会准时回家。
“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吃顿晚饭。”高玉蓉是愈看愈喜欢石井晴海。“我顺便打电话让我儿子回来吃顿晚餐。”他们一家人已经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好吧,那就打扰你们了。”石井晴海一直都不懂该如何拒绝别人,尤其是面对充满善意的人。
“仲豪,你就打个电话给阿浚,让他晚上也回家来吃饭,待会儿让刘嫂煮一锅他喜欢吃的香菇鸡汤。”
“在你的心里永远是他们比我重要。”沈仲豪假装吃味的说着。
其实他不是不了解玉蓉这二十几年来对他这一双儿女所付出的爱,甚至比他们亲生母亲还多。
只怪他们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看不清楚这一切。
他只有对她付出更多的怜惜和疼爱才能弥补儿女对她的怨恨。
“他是我的儿子,对我当然重要呀。”高玉蓉对丈夫对她的爱感到窝心,如果不是有他深切的爱做后盾,她根本无法撑下去。“快去打电话吧!”
石井晴海看到他们的鹣鲽情深,实在好感动,又好羡慕他们的子女,能有这样一对恩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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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刻
“阿浚回来了没?”高玉蓉见客厅里只有丈夫一人在看新闻,便问道。
“还没。”沈仲豪实在不忍见到她又是一脸的失望,赶紧安慰她。“别在意,阿浚如果想回来,他会回来的。”沈仲豪对这个儿子也充满无力感,娶了玉蓉之后,儿子就一直非常不谅解他。也一直以为母亲会自杀是因为自己背叛亡妻,爱上玉蓉。
其实大人的世界又岂是当时只有十岁的小孩所能懂的!
“我再打个电话给他,看看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公司。”高玉蓉不愿放弃。
后母难为,在高玉蓉的身上着实可见。她为他的两个孩子所付出的心血,远比她所生的孩子多上几倍。如果他们还不能谅解,他也没办法。
高玉蓉无奈的将电话挂上。“收不到讯号。”
“算了,很晚了。我们先吃饭吧,别怠慢客人!”沈仲豪说。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声拉长的煞车声,一听见这样的声音,大家都明白是沈之浚回来了。
沈仲豪的脸色却寒了下来,高玉蓉一见状赶紧安抚着他。“待会儿别骂他了,难得他肯回家吃顿饭。”
“阿浚实在愈来愈不像话了。”
很快的,大门被用力的推了开,沈之浚走了进来。“说吧!今天叫我回来又有什么重大的事?”每次一见到继母,沈之浚的态度就是好不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沈仲豪忍不住发火。“连叫你回家吃顿饭也不行?”
“仲豪,你别生气。”高玉蓉赶紧安抚着他,免得他们父子说不到三句话又吵了起来。“阿浚,我今天特地让刘嫂煮了些你喜欢吃的莱,才叫你回来。”
“只是吃个饭,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沈之浚的脸色升起了一片的寒霜,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阿浚你——”若不是玉蓉阻挡着,只怕沈仲豪早就冲过去甩他一巴掌,教训他的目无尊长。
“我有说错吗?”沈之浚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
“仲豪,别这样,家里还有客人。”
沈之浚听她一说家里还有客人,才看见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女孩子。“怎么,又想将你朋友那些没人要的女儿塞给我吗?”她一直想用女人来讨好他、控制他,未免大异想天开。
“她不是……”高玉蓉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石井晴海站起身想解释,她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时,乍见怒不可遏的沈之浚时,到喉间的话硬生生卡在那里。只是张着大嘴,瞪着大眼惊喜的看着他。
“之浚!”他就是他们口中的阿浚!而她的同学凌子也是他们的女儿!
没想到她和沈氏一家这么地有缘呀!
沈之浚也在见到石井晴海的那一刹那也吓了一跳,接着心中的怒火烧得更加狂烈。
他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几乎将全部的力量倾注于那一握。“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石井晴海被他眼中所进出的怨恨吓住了!
“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浚,你也认识晴海?”沈仲豪问。
“阿浚,我今天在路上昏倒,是晴海好心的救了我,又送我回家,我才留她下来吃个饭。”高玉蓉赶紧解释着。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沈之浚撇过脸看着高玉蓉。“你以为利用她,就会让我改变对你的态度吗?你未免也大异想天开。”
“之浚,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跟你母亲说话?”石井晴海想不到他对母亲竟是如此不孝。
“母亲?”沈之浚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的冷笑。“我母亲早在我十岁的那年就被这个女人给逼死了。”
“之浚你——”石井晴海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高玉蓉则痛苦的依偎在沈仲豪的怀里无声的哭泣着。
“阿浚,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玉蓉,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如你所想的这样!你不知道……”
“仲豪,别说。”高玉蓉适时阻止了他,不让他说出事实真相。她宁愿被他误解,也不愿破坏阿浚的生母在他心中的形象。
“玉蓉,如果我不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还要让这个良心被狗咬了的浑蛋误会你多久?你还要受多少的委屈?”
“我没关系的。”高玉蓉咬着唇,摇摇头。
“你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也别再编故事来骗我,你们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十岁的小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