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忿忿不平的样子,双蝶眨了眨眼睛,“你在生气吗?”
有人为她这么的生气,她可以觉得开心,可以笑吗?
“是,我是在生气!我气你让那群八婆这样污蔑你,而你居然还默不吭声?”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他又是怎么回事?或许那群八婆说的是事实,他干么因此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
而又为何因为觉得双蝶不属于那个狭小、阴暗的厨房而觉得忿忿不平?
双蝶张开双手,紧紧的抱住他,“海棠,你对我真好。”
他又干么要因为她抱住了他,而紧紧的反抱住她?
嗯,因为她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基于同情弱者的立场,他应该要伸出援手才不违侠义精神。
可是……可是他一向都认为所谓的侠义精神是狗屁呀!
秦海棠从来没有这么窝囊的感觉,他今天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作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原来女人的嘴巴可以这么恶毒呀!
双蝶在谢过他之后,又回厨房继续干活,他再怎么生气也得跟过去,心想难怪筱兰会跟他说双蝶是颗软柿子,她果然是软得不能再软了!
这次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铁了心要帮双蝶。
当然,如果早知道他会把菜都洗烂,将两大篓的地瓜连皮带肉削得剩下一小盘,让夫人的银丝粉肠褒糊掉,让小姐的茶奶酪焦掉,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坚持了。
看着那个一脸尖酸刻薄的夫人对双蝶又是骂又是拧的,他真想一掌把她打到天边去!可是,他只是个丫头,只能看着。
他已经决定今晚去打那个陈光荣出气。
双蝶昨晚没睡,今天又忙了一天,累得连睁开眼睛都没办法,可是性好干净的她,无论如何都想沐浴后再就寝。
秦海棠看不下去,帮她打水,免去了她奔波提水之苦。
刚刚海棠又说肚子痛出去了,她想着她真是个肠胃不好的姑娘呀!赶明儿个得带她上医馆去给大夫瞧一瞧……
双蝶的眼皮有些重,四肢累得没力气,可是她不能睡,雷杰还需要银子呢!他上次跟她说放榜之后,若有幸金榜题名要拜相国门下当学生,需要一些打通关节、托人引荐的银两。
她得再多绣些花样,多绣一些钱。
可是她好累喔……揉了揉惺忪睡眼,快速的洗干净身子之后,穿妥了衣服,她拿着腊烛到屋后准备多绣一些。
当秦海棠打了陈光荣一顿之后,轻松的吹着口哨回来,居然没看见双蝶时,他有种奇怪的失落感。
“双蝶!”他在屋内四下找了一遍,突然听见屋后传来极轻的低呼声,他立刻听出那是她的声音,有些心急的往后冲。
因为太困了,双蝶几次都将针扎到了自己的手指头。
这次扎得深了些,鲜血不停的往外冒,一滴一滴的落在雪白的绣布上。
秦海棠一冲过来就看见她微蹙着眉,手指上红艳艳的鲜血正不断的滴落。
“你怎么搞的?”他抓起旁边的布料,压住她的伤口,“明知道自己不容易止血,偏偏那么不小心!”
上次,他以刀背伤了她,带她去求医的时候,大夫便说过她的体质特异,是受不得伤流不得血的,一旦流血,很难止住。
她自己也应该知道这毛病,因为当大夫这么说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惊讶。
“你怎么知道?”她奇怪的问。她不会跟人说她的毛病,而这该是海棠第一次见她受伤才是。
“我猜的。”他连忙找个理由来掩饰,“才这么个针扎的伤口,血就流成这样,并不难猜到。”
“嗯,说的也是。”双蝶轻轻的点了点头,难以克制的打了个哈欠。
“你困啦,先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
她摇了摇头,“我晚点再睡,还有事要做。”
“你疯啦!昨晚都没睡不是吗?”
“我还不困。”
秦海棠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说谎。”
他握着她受伤的指头没放,在指责她说谎的同时,用上了一些力气,有些不悦。
“海棠,你可以放开我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是关心她吧!“这么想,双蝶就觉得有股暖意,舒服的在四肢百骸流动着。
有人关心她、在乎她呢。
“好,我放开你。”话声一落,他居然将她打横抱起,走入内室放到床上,替她除下鞋子,拉过棉被为她盖上。
“睡吧。”
她睁着清澈的大眼,“海棠,你对我真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他对她好吗?他也不晓得。
都怪她那滴眼泪,不断的在他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秦海棠拿过褥被和盖被,正准备铺在地上睡个好觉时,双蝶却又起来了。
她穿好了鞋对他道:“你睡床上吧,我睡饱了。”
“你躺上去还没一刻钟。”她跟周公有仇吗?
“我已经睡饱了。”
看她往屋后走去大概是要去绣花,他有一些火大了,没看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你绣那些东西做什么?”
“卖钱呀。”她说得很理所当然。
“卖钱?”
“嗯。”双蝶掀起布帘往屋后走。
“你干么那么爱钱!惜命不好吗?”他赌气的倒头就睡。
不管那个死要钱不要命的笨女人了!说起钱他多的是,多到把她砸死都没问题,他就不懂那玩意有啥迷人的。
可恶!不管她了,就让她去爱钱吧!
“这个死双蝶!”这句话最近常挂在秦海棠嘴边。
他就是忍不住想咒骂她的窝囊和软弱!那根本算不得是好脾气。
来到陈府将近一个月,秦海棠似乎每天都在生气。
为了别人推托给双蝶的工作和那些闲言闲语,以及她的毫不反驳和默不出声,更为了她的私会情郎!
双蝶今晚起身时虽然轻悄,但仍是惊动了他,他好奇的跟在她身后也出了门。
然后,他发现了……应该说想起来了,在他第一次夜探陈府时就遇到过双蝶半夜私会情郎。
看着他们相拥,低低诉说着的应该是情话的呢喃,秦海棠胸口就有一股无名火往上烧!
他不知道自己干么生气,或许是可惜了那些浪费掉的时间,那些应该花在陈似婉身上的时间。他混进来,委屈自己扮成女人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陈似婉呀!那他为什么要管双蝶是否被人欺负?又为什么要心疼她抑郁的样子?
他心疼她?!真是见鬼了!
秦海棠诅咒了好几声,准备再去找陈光荣叙旧。最近他心情常不好,光荣少爷可是倒足了大霉。
突然,他发现一条黑影从东面的墙翻了进来,动作相当利落。
他立刻跟了过去,在靠近那人时,蓦地几枚暗器伴着嗤声迎面射来,他立刻右手抽袍一卷,将暗器尽数卷入衣袖中,左袖一拂攻向敌人。
来人斜身闪避,双手从抽中抽出两柄薄如纸、白如霜的短剑,抬上身来。
秦海棠双手探出便去夺他的短剑,对方手腕一翻,双剑便有如闪电般的直削秦海棠的手指。
这一夺竟然没抢下来,秦海棠心中忍不住暗赞一声,好功夫!
他虽没夺下短剑,但手指一点已拂中来人双腕的穴道,那人双剑再也拿持不住,脱手飞出,登登两声,两柄剑都钉在树上。
“没想到陈府卧虎藏龙!”黑衣蒙面人往后翻,纵身一跃,已经轻飘飘的踩上树枝,“姑娘好俊的身手,不知师承何处?”
秦海棠呵呵一笑,“师承?我师承趣你码。”
“趣你码?没听过这位前辈高人。”蒙面人思索一下,喃喃道:“趣你妈……”
去你妈?
“姑娘若不想说出师承,在下绝不为难,何苦骂人呢?”
秦海棠看见他单足立于树顶,若非身怀绝顶轻功绝对办不到,此人说话虽然斯文有礼,但一交手就是凌厉的杀招,问都不问就猛下杀手,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得小心些,太过大意一定会吃亏。
“你偷鸡摸狗的在这里乱晃,跟你说话用得着客气吗?”
“既然有高手在此,想来今夜生意是做不成了。”他双腿微弯身子往下一沉,陡然弹起后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便落到对面的屋脊上去了。
秦海棠自然不会放过他,他想问个清楚。于是提气追了过去,“慢着!”
蒙面人足尖一踢,掀起一片屋瓦急射而来,却不是对准秦海棠,而是射向在路上打更的更夫。
惟恐那名更夫受不得这片瓦,秦海棠顾不得追人,只得随手抓起了另一片屋瓦,对着那片屋瓦射去,两片瓦在空中相撞,夹着双方的内力击个粉碎!
仅这么一顿,已经失去对方的踪迹了。
秦海棠从屋顶上跃了下来,看着钉在树上的两支匕首,刀柄处各刻着一个笑脸、一个哭脸。
“阎罗殿的极恶杀手!”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阎罗殿是个杀手组织,每条人命都有价码,只要出得起钱,他们都会接下生意。而被阎罗殿盯上的目标很少可以全身而退的,江湖上甚至流传着,宁死不见阎王,见了阎王宁死。说的就是阎罗殿的首领鬼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