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仗着老爷宠她、少爷想将她收房,就以为自己不是丫头了吗?
“你去乱晃,还累得我得回头来找你。”青梅抱怨着,“难得跟小姐出个门,兴致全被你坏光了。”双蝶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沉默的听着她的数落。
看她没反应,站在她侧首的青梅不禁有气,“我说你你不高兴呀!装作没听到就算了吗?”真是讨厌鬼!不是慢半拍就是没反应,每次跟她说话都叫人生气。
“还愣着?要不要请轿子来抬你走呀?”青梅不耐烦的拉过她的手,快步的走着,“温温吞吞的,我的耐性全叫你给磨光啦。”
秦海棠这时追了上来,“姑娘,你的手绢。”他在她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握着人家的手帕,于是追了上来。
青梅狐疑的看着秦海棠,再看看双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双蝶知道她怎么想,忍不住涨红了脸,迟迟不伸手去接。
青梅将她一拉,拖着就走,还嫌恶的对着秦海棠道:“去去!到别的地方要饭去!”
双蝶有些歉疚的看着他那拿着手绢的手依然伸在半空中,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秦海棠噙着一抹微笑,刚刚那个丫头的刻薄反应正是自他装扮为叫花子之后,大部份女子对他的看法,因此也更显得她家小姐的与众不同呀!
“还看!”青梅嫌恶的皱起眉头,“可真有你的!我还以为是为什么事蘑菇着,原来是勾引叫花子来了。”
“不是。”双蝶小小声的反驳,连自己都没把握那声不是究竟有没有说出口。
青梅讽刺一哼,“在家勾引老爷、少爷,现在连叫花子你都看上眼啦?真是天生的狐狸精,难怪夫人防你防得跟什么似的。”
这个双蝶,入府不过年余,平常话也不多,跟人也不亲近,她一开始是在老爷的书房里当差,老爷对她特别好,吃穿用度都比别的丫头好一些,还特地拨了间屋子给她独居,大伙都说老爷想纳她为妾,而一向妒意重的夫人当然不能忍受这种事,跟老爷大闹一顿之后,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她调到厨房去做粗使丫头。
惧内的老爷不敢反驳却也舍不得让她做粗活,于是又偷偷安排她到账房去帮朱总管。
夫人知道了自然又是一顿大吵,嚷着要赶她出府,不过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跟夫人求情的,最后双蝶被派去伺候大少爷。
这一去又生出问题来,少爷居然吵着要将她收房,老爷死都不肯松口,父子俩吵得天翻地覆,闹到不可开交。
夫人为了他们两父子争一个丫头,而气到差点病倒,并且铁了心的要赶走双蝶。
最后,小姐以家丑不可外扬为由,不让夫人将人送出府。她把双蝶派到厨房里做粗活,并且不许她的哥哥和爹爹再打双蝶的主意。
事情就这样稍微平静了点。今天小姐带她们出门上香,刚好遇到双蝶出门采买,于是命她先去帮她买她爱吃的凉粉来。
没想到她居然正事不办,跑来勾引叫花子!
病鬼似的样子还想勾引男人?青梅深深的不以为然,也难怪只有这种叫花子看得上她,正常的男人,谁会想多看她一眼?
说穿了,她家老爷是个窝囊惧内的糟老头子,少爷则是个肥胖不识字的粗鲁酒鬼,这些人看上双蝶,也没什么好令人嫉妒的。
套句小姐常说的话,有他们这种亲人,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还好她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将来是要跟着小姐嫁的,等小姐真的如意嫁给状元郎,当起官夫人,那她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怎样都比这狐狸精强。
皎洁的月亮高悬着,发出柔和的光芒,点点的繁星缀在藏青夜空上闪烁着。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微风温柔吹拂枝权偶尔的沙沙作响。
一抹人影快速的在屋脊上飞跃,轻巧的越过高墙,掠下屋顶,溜下了地。
“还不赖。”就着月色打量着这座还算清幽的花园,秦海棠露出了一个微笑。
根据他打听的结果,那名黄衫姑娘叫陈似婉,是伏虎岗首富的独生闺女,今年只有十七岁,没有定过亲。
他今晚夜探陈府便是要确定她的身份,免得他费尽心思混进来,才发现弄错人,他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浪费。
不过,入了陈府才想到人家姑娘住哪间房,他一点也不晓得,这下找起来可有些麻烦了。
正伤脑筋时,他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正朝这里走来,他连忙将身子贴墙而立,一动也不动。没多久,他听见轻轻的开门声和说话声。
他好奇心一起,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藏身在一棵树后。
只见一名女子站在半开的偏门边,门外是个面目英俊、唇红齿白的年轻人,两个人以极低的声音交谈着。
女子拿了一包东西交给年轻人,他立刻将东西瑞入怀里,跟着伸手搂住她。
原来是半夜私会情郎呀!他嘴角一扬越过高墙,笑得可邪肆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男子这才转身离去。
双蝶看着雷杰离开,轻轻的关上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十两,是她三个月来熬了无数个夜晚,绣出一幅寒梅傲雪图才得来的。
再怎么累她都不怨,这门亲事是她打小订下的,娘要她知命、认命,她也早已认定雷杰是她的未来、她的天,甘愿为他卖身为奴,筹措赴试盘缠,熬夜绣图,供他等待放榜的这段日子里花用。
姐姐凤翩说过雷杰不是池中之物,迟早会飞黄腾达,等到他荣华富贵的时候,她第一个就会被丢弃。
因为她出身低贱,母亲是青楼老鸨,姐姐是青楼花魁。
双蝶想过这个可能,但并不在乎,就像娘说的,女人命贱,遇到好良人是上辈子修来的好运,遇到负心汉就只能怨自己命苦了。
娘亲的遭遇,让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不交心,她知道自己不动情,也就不会被负心。
对雷杰,她是尽本份,就算有一天被姐姐说中,他抛弃了她,她也不会伤心。
低着头边走边想,猛然瞧见一个影子接近,她微微一愣,还没开口说话一把尖锐的匕首已抵在她细嫩的颈项了。
“别说话。”秦海棠压低声,“你一叫,我就割断你的喉咙,看是你嘴快还是我的刀快!”
他认出她是今天早上陈似婉委托赠银转话的丫头。看见她半夜私会情郎,偷偷摸摸的,他忍不住恶作剧之心一起,想吓吓她。
她没有开口,只是瞪着眼前蒙面的黑衣人。
“刚刚那是你什么人?”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以清澈的眼神瞧着他。
“不说话?”他装出凶恶的声音,粗声道:“不说话就杀了你。”
她是吓呆了还是吓傻了?要不是早上她还跟他说过话,他几乎要以为她是哑巴了!哪有人刀子架在脖子上了,还能一声不吭的?
“好吧,我换个问题,你家小姐闺房在哪!”这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乱没意思的,有点玩不下去了。
双蝶垂下睫毛,依旧一声不响的像个闷嘴葫芦。她不是不害怕,而是想到她说了他一样可以不放过她,她没必要枉作小人,陷主子于险地。
“你倔的。”秦海棠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虚言恐吓有点多余了,这丫头别说喊救命,就连呼吸都轻轻的,安静的跟只鬼一样。
“好,我杀了你!”他扬起刀子,快速而巧妙的转过刀柄,用刀背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划。
双蝶顿时感觉到冰凉和些微疼痛,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怕了吧!”他嘿嘿一笑,“再不说话就不是用刀背伺候你了。”
刀背?难怪只是些些的刺痛。她放下了手,觉得有些温热的感觉,一看,手上居然染上了鲜血。她的体质相当特异,平常稍微碰撞就会留下大片的淤血,而且一出血就很难止住,所以她脸色才会常常苍白一片。
“不会吧?”秦海棠看她竟流血了,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究竟用的是刀背还是刀锋划了她。
他连忙撕下一片衣襟给她里伤,“难道真的弄错了?惨了,得去看大夫。”要是不小心弄死她,他铁定愧疚一辈子。
看大夫?!双蝶疑惑的看着因为她流血而显得有些慌乱的坏人。这个坏人恐怕还不够恶吧?居然会因为这样而慌了手脚?
“不用了,待会就好了,我不需要大夫。”
“那怎么行?要是血流光了,会死人的。”他虽然胡闹好玩,可是从没杀过人,他可不希望这个安静的丫头,因他一时的恶心而丧命。
秦海棠看着帮她割伤的黑布被鲜血浸染得颜色更深了,她说没事,怎么可能呢!
“我不会死的。”她幽幽的盯着他看,“你如果想打家劫舍、为非作歹,才要小心一条小命。就算你现在武功高强,不怕官府的追捕,可是人总会老、体力总会衰,到那个时候,你就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