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院位在山庄的南侧,离大厅与阎林飞燕住的芙蓉馆有一小段距离。更漏院前有一座大水塘,塘里有肥硕的锦鲤与还未开花的睡莲,其上则是搭着一座名叫织星桥的拱桥,得走过这拱桥,才能进到更漏院里。
不过,这庄里的人都管这桥叫“奈何桥”,而桥的那一头住的便是阎罗。
此刻,紫荆硬着头皮过了这桥,来到了更漏院,东瞧瞧西看看的,只觉得这院里阴森森的,连院里的那片勺药花都枯尽了。
“难怪他脾气那么坏!住在这种鬼地方,脾气怎么好得起来嘛!”她沿着屋外的廊穿过去,却在靠近内屋的廊地上发现一滴一滴的血迹。
“这……该不会是……人的血吧?”她脑海里顿时升起阎领风龇牙咧嘴、活剥人肉的画面,不禁停了脚步,打算转身就逃离这鬼地方。
不料,她才一转身,却赫然发现阎领风就站在她的背后,冷着一张脸,目露凶光地瞪着她瞧。更恐怖的是,他满手是血,还在她的眼前滴滴答答地滴个不停。
“啊——”她尖叫一声,随即昏厥了过去。
“喂,小鬼,小鬼,你醒醒啊!搞什么嘛!”阎领风拧着眉,上前扶住了她。
无论他怎么叫,她都毫无反应,他只好把她抱进房,放在他的床上。这张床,打从他搬进来后,就再也没有女人躺过它。因为,他从不准女人踏进更漏院一步,更遑论躺上他阎领风的床。
今天,他可真是倒楣透顶,先是让人给逼回山庄,又为了齐家那些人跟母亲大发雷霆,最后,他索性把自己关回更漏院里,对所有的事都充耳不闻,但是一肚子火就是愈烧愈旺,愈想愈气,竟然一拍桌子,就砸碎了桌上的大花瓶,还将一块碎瓷给嵌进了手里,顿时,血流如注,他正想找些纱布来止血,偏偏遇上了这个小鬼 闯了进来,他还没骂她一句呢!她竟然就吓得昏了过去。
他静静地盯着她的小脸蛋,他有这么恐怖吗?
“嗯——”几声闷哼之后,紫荆终于醒了。“啊!不要吃我啊!我那么瘦,只 有骨头没肉的。”
不过,她才一睁开眼睛,就对着阎领风呼天抢地。她吓得全身抖个不停,还拉 起被子,往自己的头上套。
“小鬼,你再喊,我会直接把你扔进锅里熬汤。”阎领风不耐烦地扯下她的被 子,大声地喝了一句。
“嗯……嗯……”这招果然有效,此刻的紫荆捂着嘴,睁着一双大眼,满是惊 恐地看着他。
“你不是不怕我吗?怎么现在吓得跟只老鼠一样。”他瞄了她一眼,心里头觉 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本来就属老鼠的。坏叔叔,那你是不是属鬼啊?”她缓缓地下了床,瑟瑟 缩缩地退到墙角,准备随时夺门而出。
“哼!”阎领风怒眼回瞪她,“你不懂规矩吗?谁教你进来这里的?”他坐下 来,拿起纱布开始缠着手上的伤口。
“你……你的手……怎么流血了?”她在提起勇气问的同时,却也发现地上的 破碎瓷片,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要你管!你最好赶快离开,否则,等我一包扎好,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他 愈绑愈糟糕,纱布老是缠不牢。
“我来帮你绑啊。”她说着就上前来,不等他点头,就接过他手中的纱布,替 他缠了起来。
“小鬼,不必你多管闲事,滚出去!”他不但不领情,还凶她!
“阎领风!你给老娘滚出来。”就在此时,怒气冲冲的阎林飞燕冲进房里来, 却在看见紫荆时,以为自己眼花了。
“奶奶。”紫荆笑着喊道。
“小……小豆芽?!你怎么在这儿?哎呀!儿子,你的手怎么了?”
“娘,你别叫我去前厅,我是绝不会去的!”阎领风自然知晓他母亲的来意。
“臭小子,你就当作是给老娘的寿礼,去见见齐家小姐,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我说过,我绝不会去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不屑地哼了一句。
“喂,别忘了!你娘也是女人哪!你说话客气点儿。”
“娘,你不算女人,该说是男人婆。”阎领风继续跟她抬杠。
“可恶啊!你——”阎林飞燕气得翻了白眼。
“好啦!绑好了,坏叔叔,你觉得如何?”紫荆得意地展现成果。
“这是什么?”阎领风低头一看,脸都绿了。但阎林飞燕却笑得人仰马翻,一 时间忘了自己的来意。
“你说我笨,可是,你比我还要笨耶!这不就是蝴蝶结吗?你不会绑,至少也 见过它长什么样子嘛!笨!”原来,紫荆把那一坨纱布,全依着她母亲教她的方 法,绑成了一个又大又美的蝴蝶结,只不过,结在他这大男人的手上,还真不是 “可笑”两个字能形容的。
“可恶!你这小鬼,我非杀了你不可!”阎领风怒发冲冠地叫嚣。
阎林飞燕见状,二话不说,立刻把沾沾自喜的紫荆拉出房,在狂笑了好一阵子后,这才喘着气说:“小豆芽,你不要命啦!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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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什么毛?我只是来下药的。”她不解地搔着脑袋瓜,进而再对着阎母说: “奶奶,您先回去吧!小豆芽跟您保证,我一定会让坏叔叔去前厅,而且,还会让 他跟齐小姐生孩子。”她一副神秘兮兮,却又自信满满的模样。
“嗯?”尽管阎林飞燕露出了无法置信的样子,但是,在紫荆拍胸脯保证下, 她也只好一头雾水地走了。
“蝴蝶结?哈哈哈,好美的蝴蝶结啊!”在离去前,她还对随后而来的儿子嘲 弄完几声才甘心。谁说紫荆的话不可信,就凭那蝴蝶结,她阎林飞燕就佩服得五体 投地。
不过,阎领风可就没这么幽默风趣,此刻他寒着一张脸逼近紫荆,活像是要将 她给生吞活剥似地。
“哎呀!阿东哥说得没错耶!坏叔叔,你当真是属鬼,难怪那位姊姊死都不跟 你——”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刺阎领风的忌讳。
“是她自己下贱,是她自己不守妇道,是她——”他一个激动,便一手揪住紫 荆的衣领,把她拎到了半空中。
“坏叔叔,你别伤心嘛!你虽然长得很恐怖,但是,小豆芽还是会帮你,让齐小姐能看上你,还帮你生孩子。”她说着找出那药包。
“谁希罕她!所有的女人都是骗子,所有的女人都不值得相信!”他一想起杜云娘,就开始歇斯底里,还把紫荆晃得几乎快窒息了。
“放下来,你快掐死我了,我要下来啦!啪——”她终于受不了了,一个使劲,小手一挥,不小心甩了他一个耳巴子。
他果然愣住了,直觉地放下她,感觉她小手拂过他的脸的温度。
“呀——”紫荆见机不可失,倏地从药包里抓了一撮粉,就往他身上洒去,洒得他满脸满身都是白白的。接着,她转身就跑。
“小鬼,站住!”他倏地伸手往前一抓,刚好抓住她的衣角。
“撕——”顿时,衣角撕了下来,还把往前冲的紫荆给绊倒了。
“哎呀!”她摔了一跤,一张脸刚好埋进那药包。顿时,满头满脸的白粉让她 脸色大变,惨叫说道:“糟糕!我完蛋了!”
“咳咳咳——”阎领风一边咳着,一边用骇人的眼光瞅着她。
“喔不!我不要跟你生孩子,我……啊——”可以用“受惊吓”三个字来形容紫荆此刻的心情。
她爬起身子,再度仓皇奔逃,而盛怒的阎领风在后面追着,就这样,一大一小 在众人错愕的眼光中奔进前厅。
“奶奶,救我,我完蛋了!”紫荆一把冲进阎母的怀里,一脸的惊悸。
随后,阎领风也追了进来,也不管厅里正坐着齐家父女。
“儿子,你又欺负小豆芽了?”阎母虽然这么问着,但心裹头却暗自佩服,这 小娃儿真的把她的儿子带来这里。
阎领风没说话,只是一双眼死“黏”着紫荆,眼里写的是“我要扁你”。
“小豆芽,真有你的。”阎母对紫荆眨了眨眼睛,再将齐家父女介绍给阎领风 认识。不过,阎领风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倒教一旁的紫荆暗自担心。
“糟了,糟了!那药粉什么开始出现效力呀?”她躲到厨房,找来阿东问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你真做了?”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嗯,不但做了,连我自己都洒得一身都是。这下完蛋了,不但没帮上忙,还 连累自己!”她苦恼得不得了。
“哎呀!你也太不小心。不过,听说有种草可以破这药粉的魔力。”阿东一肚 子坏水,此刻,他又不知道要出什么馊主意了。
“真的?!在哪里?你带我去拔。”紫荆急切地问。
“那草就长在西侧的潇湘馆裹。”他贼贼地笑在心里。
“潇湘馆?那不是禁地吗?我不敢去。”打从她进了山庄的那天起,所有的人 都警告她,说潇湘馆有鬼,无论如何都不能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