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嫁给你,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你!」虽然他刚刚提的内容,的确有道理,也的确打动了她的心,但要她在受了那么大的「屈辱」之后,乖乖点头,采萱实在是做不到。
「是吗?我们不妨走着瞧,看明日你会不会在我怀中求饶。」
在他怀中求饶?为什么要在他怀中求--采萱明白了,一张粉脸霎时转为通红。
而对于她这样「敏锐」的反应,文龙显然满意至极,哈哈大笑的离去。
等采萱回过神来,想拿样东西砸他时,他早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独留下她一人气呼呼的想:老天爷,您开的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第四章
每一个女人,都曾幻想过自己上花轿的模样,采萱也不例外,自十六岁开始,母亲更常对她说:「采萱,嫁人不能随便,将来我与你爹,一定要为你找一位人品端正的夫婿,他毋需家财万贯,也不必当官封爵,只要他能诚心诚意的待你,如同你爹待我一样,那就可以上门提亲,把你给娶回去。」
而她每一次也都会撒娇的说:「我不嫁,什么样的人来提亲都一样,我都不嫁。」
「不嫁,难道要爹养你一辈子?」要是碰巧进门听见妻女的对话,采萱的爹也总会这么逗着她问。
「对,我就是要陪爹跟娘一生一世。」
回想起当日的对话,再对照眼前的情景,采萱的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
昨天晚上魏文龙走后,采萱即跌坐回床上,六神无主,仿徨到了极点,接下来该怎么做?可以说完全失去了主张!
要逃走吗?怎么逃?他那句:「把你赏给我的手下。」始终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去。
凭她一个弱女子,能够逃出去多远?恐怕连君府都还没走出去,就会被逮到吧!
被逮到还没关系,回来做牛做马,采萱也都可以忍受,但万一不是那样呢?万一魏文龙的手下想对她做的,跟他们主子一模一样呢?那么到时,她可是一点儿脱逃的机会都没有啊!
于是她只好留下来,睁眼熬到了天明。
她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苛刻她,或许到这种时候,再去想那些事情已毫无意义,不如想想嫁给他之后,自己要怎么办?
坐在床边,采萱握紧手中的短剑,是的,这便是她的决定。
她已经累了,不想再跟命运搏斗了,只想尽快回到父母温暖的怀中,只要全家团员,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采萱的唇边飘着一抹苦笑,或者应该说,到了另一个世界,就不必再解决任何难题了。
既然想通、想开了,她也就不再烦恼,甚至在天刚明之际跌入黑甜乡。
一直睡到有人摇醒她,「表小姐、表小姐,采萱,你醒醒呀!」
若不是彩莲声音焦灼,令她不忍,采萱还真想一直睡下去。
「妳醒了。」见她睁开眼睛,彩莲随即松了口大气,并满脸欢喜。「恭喜你,采萱,不,很快的,我就该称呼你为夫人了。」
「夫人?」反倒是采萱本人还有点迷糊。
「对呀!你今日就要与将军成亲,不称你为夫人,要叫你什么?」
太荒唐了,一切都显得荒诞不经,但此时此刻好像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
「彩莲,你是过来--」「监视」两字尚未出口,已经被兴奋不已的她给打断。
「对,是过来帮你忙的,将军对你真是体贴。」彩莲自顾自的说。
不忍扫她的兴,干脆由着她去忙,结果便意外得知魏文龙的身世。
他姓魏,是当今晋国魏卿的庶弟,母亲赫然姓君?
「那他和君焉的关系是……」采萱忍不住好奇的问彩莲。
「远得不能再远的表兄弟。」
「怎么说?」
「其实君夫人,我说的是将军的母亲,原本应该称为魏夫人的,但她毕竟不是正室,总之呢!我们都习惯这样称呼她。」
采萱从她崇敬的眼光跟口气中判道:「妳很尊敬她。」
「何止我呀!君卿封地内老老少少、上上下下谁不尊敬、不爱戴她?若非世俗重男轻女,也不必搞到今日这样的局面了。」
「什么意思?」
「就是君卿的位子可以直接传给君夫人呀!」彩莲说。
「能够这样吗?」这倒是新鲜。
「原先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但她遇见了将军的父亲,从那时候开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根据彩莲的说法,魏文龙的母亲随上代魏卿回到魏地去,虽深受宠爱,仍心悬家园,常常两边奔波,而不幸的事情,就在这之间发生。
「君夫人回来奔父丧,」彩莲叙述着,「同时准备承接父亲的爵位。」
「你们晋国王君答应这么安排?」采萱颇感讶异。
彩莲摇了摇头,「那时将军已经十五岁。」
「我明白了,一定是说好由有一半君家血统的魏文龙接位,对不对?」
「对,但那个时候将军恰巧受了风寒,留在魏地休息,说好等出殡时再回来送外祖,想不到贼人就在那时发动攻击,暗杀了君夫人。」
采萱掩了口,瞪大双眼。
「主谋者就是君焉的父亲,他一直盘据这个位子,直到三年前因病过世,才传位给君焉。」
「魏卿为什么没有为爱妻报仇?」采萱直觉的问道,万一那魏文龙也如他父亲那样的无情.....她怎么会想到这上头来?
彩莲被问得神色一黯。「他身不由己。」
「什么?」
「当时他也在现场,」彩莲解释道:「他们感情一向很好,你说他怎么可能不陪着一起回来?当然也一起遭了毒手,更可怜的是,他还多拖了三年,那三年始终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啊!」采萱不由自主的叹道:「真是可怜。」跟她一样,两人都是在十八岁那一年,成为无父无母,不,应该说成为父母均已先到另一个世界去的孤儿。
但是,这仍然无法成为他可以强娶她为妻的理由,世上的孤儿岂止他一人,比他更孤苦无依的到处都是,这如何能够为他的乖僻行为开脱。
荒谬的是,在彩莲眼中,他不折不扣是个救世的英雄,能被他看中,更是无上的荣宠。
「彩莲,」采萱也曾试图与她讲理,「如果魏文龙真如你所言的毫无缺点,为什么会相中我作为妻子的人选?我相信他能挑选的名援淑女,甚至于公主,必不在少数。」除非,采萱没有说出口的是,除非在那些贵族眼中,他仍是一名贼寇,难登大雅之堂,更遑论成为他们的乘龙快婿。
岂料彩莲仍有妙答,「由此可见,将军对你真是一见钟情啊!」
「对我一见钟情?」
「是呀!这还是勇哥私下告诉我的,原来你跟将军早在你入境晋国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为了你,还不惜冒被认出身分的危险,出面抢救一个小孩。」
「是,」采萱急急忙忙的解释,「他是抢救了一名小男孩,但那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是吗?」彩莲分明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就算第一次不是好了,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你指的是他混进这里来的那一次吧!」采萱接下去说:「现在,我晓得他根本不是来当刺客,分明就是来跟你们做里应外和的准备。」说着说着,已经有点生气。
「你是在怪我和勇哥没把事说给你听吗?」彩莲误会了采萱的愤怒。「但我们有我们的苦衷,君焉的父亲是个暴虐的主子,所以在他统治期间,将军一直忍辱负重,连带着我们这些下人也不得不战战兢兢,就怕一个闪失,会坏了将军复位的大事。」
「你们这些下人?为什么只有你们帮忙,魏文龙的兄长族亲们呢?」虽然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却又忍不住关切的问。
「他们和原来的君卿,也就是将军的外祖没有丝毫血缘开系,就算想帮忙也力不从心,深怕『名不正、言不顺』,到时晋君怪罪下来,岂不帮了倒忙?」
是吗?采萱却不这么想,人情冷暖,她在这两年间算是尝尽了。像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谁见了都怕,怕被她依靠上了,就不肯离开,魏文龙虽贵为魏侯与君侯之女的儿子,但终究负着父母的血海深仇,谁敢真正的招惹?
「那他现在可真是苦尽甘来了。」以前那些不敢「雪中送炭」的人,现在看他真的夺回君家的封地,应该很快便会来「锦上添花」了吧!
然而即使如此,采萱仍没有办法谅解他,他们几乎走过相同的路,所以他应该怜惜她、帮助她、支持她才对,怎么反面欺负她、强迫她,几乎将她逼得走投无路呢?
太没有道理了!这么蛮横的一个人,教她如何托负终身?
因此她宁可死。
对,她宁可死,也不愿见到他丑陋的一面,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肯让她保留两人初见时的美好?
后来彩莲又说了什么,采萱便大半都没听进去了,只任由她摆布,甚至乖乖跟魏文龙草草拜了堂,也没动用杜薇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