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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头。”

  栀儿听话地抬起头来,瞧见他眉眼间的不悦,习惯性的又低了下去。

  “不想见我,所以老摆头顶给我看?”

  她猛抬头,摇手澄清。“不是这样的,我好想好想见少爷哪!”话声甫落,她又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对自己未加思索的冲动感到汗颜。

  笨栀儿笨栀儿,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不怕少爷笑话你么!

  慕容湍嘴角浅勾,压抑的怒火因她的坦白,顿时消散无踪。她是他的女人,她当然得想他,而且只能想他一人!

  咕噜咕噜——一阵不速之“声”闯入,让羞窘的栀儿登时更加尴尬。

  “你没吃早膳就出门?”

  被少爷发现了。

  “我……我带著吃……”她赶紧掏出挂在腰间的小布袋,以示所言不假。

  她平日打扫完湍楼就直接去染坊,来不及与茴香她们一块吃早膳,所以才把自己前一夜准备的食物带在身上。

  “打开。”他命令。

  她忙不迭打开袋口,袋里装了一个乾面饼。

  “就吃这个?”

  见她点头如捣蒜,慕容湍的嘴角又是一沉,才拥有没多久的好心情转瞬又烧起一团无名火。

  “我饿了。”他闷闷道。

  饿了?栀儿先是一楞,接著迅速把小布袋从腰间解下,捧到他面前。

  “这给少爷。”少爷才刚入京回府,铁定还没吃东西——哎呀,不对不对!捧著面饼的小手陡地缩了回去。

  “怎么了,你反悔?”

  “不是的……这面饼又乾又硬,怕少爷吃不上口。少爷,要不先掉头回府,让栀儿为你准备早膳?”尊贵如少爷,怎能吃下人吃的粗陋食物!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扬声命车夫停车,随後要她跟著他下车,沉稳的脚步在离马车不远的小摊子前停下。

  “客倌请坐,您要喝粥,还是吃豆浆馒头?”老板见客人上门,殷勤地吆喝招呼著,一边掀起大锅盖,一阵氤氲白烟直窜而上,暖了客人心窝。

  “粥,两碗。”

  “两碗粥,马上来!”老板拿出陶碗俐落盛装。

  慕容湍吩咐完,便迳自坐入摆在摊子旁的桌椅,两碗冒著热气的满满白粥也上了桌。见栀儿又呆杵一旁,他没好气命令道:

  “过来坐。”

  “栀儿站著就——”不耐烦的目光直射而来,她立刻乖乖正襟危坐。

  “喝完。”他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

  “要给我的?”她又惊又疑地指指自己。

  “这里还有别人么?”

  在他“胁迫”的目光下,她赶忙啜饮一小口,绵软温热的细粥滑下喉咙,让她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哇,好暖、好好喝喔,她好久不曾喝白米粥了呢……

  看著她柔顺地一口接一口,慕容湍这才满意了些,只手捞起另一碗就口饮粥,不过仍轻易发现她透过氤氲蒸气偷觑的视线。

  “好奇我怎么会到这种不起眼的摊子?”

  又被少爷发现了……栀儿赧然脸红,低下头猛喝粥。

  “在外地的日子不比府里,你以为我五年没回来,身上能有多少盘缠?”

  “少爷,你过得很苦么?”她急急地问,如晶瞳仁里有显而易见的心疼。

  “比起生病、哪里都去不得的苦,能用劳力换得下一餐的日子,不算辛苦。”

  栀儿静静地听,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隔了袅袅白烟,微微泛红的水眸看他也看得肆无忌惮了些,而这一刻的温暖与平和,永远会是她珍藏的回忆。

  她不会忘了这个清晨,与少爷一起喝暖暖白粥的清晨……

  第七章

  一连好几天,慕容湍为了早些熟悉睽违多时的家业,慕容家的织染作坊都能看到他俊凛如山的身影,这没什么稀奇;让管事和工匠们觉得怪异的是,他们的少主对栀儿实在是过分“关爱”了些,例如——

  大前天,少主看见栀儿替染匠们倒茶水……

  “谁说你可以伺候他们喝水?”自此,没人敢喝她端来的茶水。

  前天,少主瞧见栀儿抱著一大叠尚未染色的坯布到染房……

  “谁让你抱这么多布,挡著视线走路?”自此,没人敢要她碰坯布。

  昨日,少主撞见栀儿帮忙搬运从矿区运来的白色染料胡粉及蜃灰……

  “谁准你去扛那些重物!”自此,没人敢让她帮忙。

  而今日——

  “杜栀儿你给我下来,不准再爬到染缸上!”震天价响的咆哮在染房里爆开。

  闻声,栀儿认命地从梯子上爬下来,来到火冒三丈的慕容湍面前。

  “少爷,我想采色样……”

  见她逐渐能在他面前道出想说的话,慕容湍的怒容稍微缓和了些。

  “要采色样叫别人采。”他不容置喙的说道。即使程管事告诉过他,栀儿每年套染出的新色样都让京城的仕女爱不释手,但他就是不准她爬上染缸!

  “我看大家都在忙,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栀儿若要你们帮她采色样,很麻烦?”慕容湍冷冷环视众人,大家的头立刻摇得如博浪鼓。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虽然不甚明白慕容湍为何恁地介意,栀儿还是主动认错,免得大夥为难。“对不起,请少爷别生气,我不会再爬上去了。”

  对,他气!天晓得他方才看到她的动作时,觉得自己又差点死过一回——慕容湍霍地打住思绪。

  该死!他已经准备向祖母提迎娶栀儿过门的事,理当不会再对栀儿感到任何亏欠,但他却愈来愈无法理解,为何自己受她牵绊的心情有增无减?

  “知道就好,否则依你的笨拙,摔人染缸一样会造成别人的麻烦!”慕容湍口是心非地别开眼,不想让人瞧见他狼狈的神情。

  原来,少爷是怕她拖累其他人。

  明知再合理不过,却仍有些许落空的苦涩,袭上栀儿心扉。

  正当她暗自神伤时,一道清朗的男性嗓音由远而近嚷著她的名,语气中透露出异常兴奋。

  “栀儿!栀儿!成功了,成功了!”

  “程大哥,什么东西成功了?”栀儿好奇问向迎面而来的年轻男子。

  “你制的新色都染出来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管事程大兴之子程斌,雀跃之情溢於言表,看著栀儿的眼神尽是赞赏与倾慕。

  那是一个男人爱慕女人的眼神。慕容湍眯起黑眸,不客气地打量这个才二十岁的家伙,沉缓的呼吸吐纳出不自觉的妒意。

  “真的?我跟你去!”拼色倒是不难,但若能将新色成功染到丝线或布疋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同样欣喜若狂的栀儿清眸灿亮,连连点头,脚步却突然动弹不得,她不禁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慕容湍厚实的大掌扯住。

  “说清楚。”被晾在一旁的慕容湍口气暗怒,冰硝般的视线扫向程斌。

  栀儿竟然对这家伙笑?

  她从未给过他一个笑容,却对这家伙笑得这么开心;:

  该死!

  “少爷?!”程斌瞠目结舌,这才发现自己有眼无珠。都怪他满心只想跟栀儿报喜,没注意到少爷就在旁边!

  “新色染成功了呢,少爷要不要一起去看?”栀儿丝毫没意会到氛围的不同,甜甜怯怯的笑靥如同一朵粉花,朝慕容湍嫣然绽放,看得他微微一怔。

  “是呀,是栀儿配的新色……”程斌的补充在慕容湍再度扫来的冷冽视线下,惶然无声。呜,他说错什么话?少爷瞪他的眼神好可怕……

  慕容湍把目光调回那张因欣悦而染上淡红的娇颜上,漆黑瞳仁中的凌厉转瞬敛下,随之升起的是一簇灼热的狂焰。

  “少——”

  栀儿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想不想去看时,就被热烫的薄唇堵住未竟的话语。慕容湍俯下头,吻住她微启的小嘴。

  众人眼儿一瞪,每张嘴都圈成了惊讶的形状。

  尤其是惊愕过度的栀儿,在他狂态热吻下只能僵直身子,完全忘了挣扎。

  男性的唇舌宛如进入无人之境,暧昧地挑开柔软的唇办,擒获生涩无措的丁香小舌,挑弄缠绕,彷佛每一寸甜美都不愿放过。

  一双厚实的大掌自然也没闲著,一手将香软的娇躯紧紧揽进胸膛,两人的身躯密密实实的贴合,不留一丝空隙;一手按住她的小脑袋,将她压向他需索的唇,吮尽她芳醇的滋味。

  栀儿被吻得浑身无力,瑟瑟颤抖,只能被动地紧贴他坚实的身躯,感觉他这一次抱她,比上一次来得更为强悍霸道、更为火热炙烫……

  少爷、少爷怎么会对她——

  他像是知悉了她的迷惘与窘迫,灵活的唇舌执意往更深处挑惹侵略。融合了某种异样的感受开始在栀儿四肢百骸内乱窜,敦她昏沉迷糊、教她臣服沉沦,僵硬的身子沦陷在热切的洪流里,整个人变得绵软软的,脑筋也失去思考能力……

  终於在她快窒息前,他放开了她,她也只能瘫软在他有力的怀抱里,频频喘息不已。

  天呀,就算她再怎么不明白少爷突如其来的“举动l,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也足以让她羞得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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