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再想也想不出什么结果,只会让她徒增想问清楚一切的欲望罢了!而师父……并不喜欢她问。
放下怀中的小羊儿,起身拍拍身上的草肩,把一瓶今早挤好的新鲜羊乳抱回离此不远的木屋。
走没几步,突然感到一阵心绞,疼得让瓶子自她手中滑落,铿地——陶瓶碎裂在地上。
怎么回事?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父!
没有心思管被她打翻的羊乳,想都没想,提起裙摆就往木屋奔去。
一进门,她看到的是翱恩抱着腹部痛苦地半蜷在墙边,嘴角不断流出黑红的血,地上一摊怵目惊心的血迹更是令差点昏厥。
“师父!您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焦急地跑到翱恩身边搀扶起他,不停地用手去擦拭他嘴角边汨汨而出的浓稠血液。
“师父?原来大师兄你什么都还没说。”一个沙哑的女音低低响起。
“英雅,他已经不配让我们称他一声师兄了。”另一个男人不带感情地轻斥之前说话的女人。
没说什么?不配称师兄?听到熟悉声音的抬起头来,赫然发现屋里有另外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暗毒门的长辈们。
“卢咄师叔、英雅师姑!”
“湅玥,你跟着翱恩叛离暗毒门,早不是暗毒门的人,不必再装有礼了!”卢咄也不给好脸色看。“你住口!咳咳……”翱恩看到疑惑的眼神,便阻止卢咄说下去。
“师父,是谁把您伤成这样?”焦急地拍着翱恩的背,帮他顺气。
叛离暗毒门?师叔指的是师父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伤他,背叛师门的叛徒,惟一的下场就是这样。”女人再度开口。
背叛师门,惟一下场……以蚀骨的剧毒消灭……形体!
摇头大声说道:“不!不可能的!师父不会背叛师门的!师父,您告诉他们,您没有背叛师门呀!不……”
“玥儿……”看到心慌的样子,翱恩的心情更加沉重。他到底害了这个好女孩有多深?
“玥儿呀,你又不是小娃儿,都十八岁了还认贼作师?看看你们师徒情深的样子,你晓不晓得有多可笑!”卢咄出言讽刺。
“二师兄,这不是我们来此的目的!”女人再度开口。
“我这是在帮玥儿啊!毕竟我也看着玥儿长大,实在是不忍心看她就这样被蒙在天大的谎言里。”卢咄的假好心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
“你!”翱恩倏地瞪大眼。
“我卢咄不是那么不讲理之人,既然你师父什么都不告诉你,我只好当一次坏人。你的爹娘就是你喊了十八年的师父亲手杀死的,然后你被抱回暗毒门里养大。哼!没想到暗毒门中堪称最狠绝的翱恩居然饶你一死,让你多活了十几年,根本是个大善人了!喔!不不不,他这样才叫狠毒,折腾了你十八年。翱恩,我不得不佩服你对付敌人的手法,够狠,我真该学学,哈哈哈!”卢咄明褒暗贬地嘲笑翱恩,一点也不念几十年的师兄弟之情。
爹娘被师父……压根不敢想“杀死”这两个字,她不信地看向英雅。“师姑,那不是真的,对不对?”
英雅轻讽。“你就别再自我安慰了。”
得不到回应,又转向翱恩寻求支持。“告诉玥儿,师叔说的不是真的……”
紧咬着牙根的翱恩紧闭双眼,身心均受着巨大的折磨。
“您回答玥儿呀!”师父不为自己辩解,难道是……事实!
“玥儿,你师父都默认了,还有什么好回答的!”英雅不屑地瞥了眼。
“咳咳……呕——”翱恩忧极攻心,又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师父!”的脑中一片空白,又急又慌的心情乱成一团,只能凭着她的感情行事。师父教养了她十八年,这样的感情她能说断就断吗!而且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翱恩,你就说些什么吧!安慰安慰你的玥儿呀!她不会责怪一个将死之人的。”卢咄扬起胜利的微笑。除掉了翱恩,还怕自己将来得不到掌门之位吗!
翱恩扯开一抹苦笑。该说的都被卢咄说尽了,他还能说什么?是他自己选择离开暗毒门,此劫难逃是必然,但是,他绝不让玥儿牺牲,说什么也不可以!他必须帮她脱离暗毒门!
翱恩暗暗凝聚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朝卢咄和英雅洒出蓝色粉末,另一手拉起破窗而出。熟知毒性的卢咄及英雅连忙闲气退离毒粉,等混乱一过,发现翱恩和两人已经逃走,不知去向。
“可恶,他们一定还离这里不远!”卢咄率先冲出小屋,他不是担心翱恩死不成,而是他要一件翱恩从不离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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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蹒跚的步伐到了树林一处,翱恩终于支撑不住,抚着胸口,倒在一棵大树旁。
“玥儿回头求师叔、师姑给您解药,您撑着点……”此时湅玥无心于自己的身世、无心于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她只是紧紧地搀扶着翱恩,深怕一松手,她会永远失去惟一如亲人的师父。
“玥儿,不可以去!你若明白‘毒师一出,尸骨无存’的规令就别去!”翱恩用尽力气训斥徒儿。他们既以“毒师”之姿而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不能让儿去送死。
“师父……”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哽咽的哭声听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你还肯喊我一声师父,我已心满意足。”翱恩深知自己的生命力渐消,他继续说道!“二十年前,你爹从我手中夺走了你娘,两年后生下你,生活却清苦不堪,我气不过你爹让你娘过得如此狼狈,我毒杀了你爹,却没想到你娘却跟着自尽……我从没后悔我所做过的任何一事,这辈子,我惟一后悔的就是……没杀了你,而把你带回暗毒门,还把毕生所学传授予你,如今却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你若还认我当……师父……就离开暗毒门……远远的……别让他们……找到你……咳——”翱恩断断续续的言语中,道出了过往的情仇,亦道出了此刻的心酸。
咬着下唇,血丝从唇上浮现,她用力摇着蛲首。“别说了,别说了,玥儿先替您治毒……”
翱恩拍开欲扶他的手。“快走!听着,这本书……不可交给任何人……”他将毕生的绝学全记录在此密本中,他知道卢咄真正目的所为而来,为的就是这本应由历代暗毒门首席弟子所保管的“天毒秘笈”。
颤抖着双手接过书。“玥儿只剩一个人了,不要丢下玥儿!”凄切的哭声在宁静的树林里显得悲凉凄怆。
“你要为师的下九泉之后……在你爹娘面前……抬不起头吗?啊——”翱恩终于忍受不了痛不欲生的折磨,放声大吼。
“师父!”
“三年前,那小子的一拳……让我首次真正佩服一个人……”如果不是那一拳,他现在也不会虚弱得连师弟的毒都躲不过。还有,一个搁在他心中已三年的歉疚,看来必须由代他补偿了……“去长安找……御昊……解他的……报……”“恩”字还没说,翱恩体内的血气忽然一翻便合眼断了气,从此长眠。
“不——”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堵住了到口的尖叫。
她咬着唇逼自己吞下眼泪,站起身,不愿意看到翱恩逐渐腐蚀的躯体,她没再回头,奔离了树林。
你好自私!你不该杀了我爹,更不该养大我,还留下我一个人呀……
树林里,风凄凄,叶嗦嗦,天空中的云,终究只能随着风飘去。
第二章
太原境外
旅人各自独坐或围坐舔舐着乡愁的旅肆内,原本死沉的气氛因为两个出色男子的出现而引起不小骚动。
两人之中又以为首的俊美男子更是惊“艳”全场所有人,要不是他的身型颀长挺拔、剑眉齐飞入鬓、如鹰般的深邃黑眸英气四发,简直能用形容女人沉鱼落雁之“美”来形容他,尽管便衣简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不同于一般人的尊贵气息,依然展露其不凡。
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不若前者俊美,但同样高大迫人的身形、加上一贯内敛自持的眼神,也吸引不少目光。总之,这两个男人一进客栈,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两人在客栈一角坐落后,俊美无俦的男子略显烦躁,眉头像是打了好几个死结。
从长安远道而来的御烜虽然早已看淡众人对他“惊为天人”之貌的好奇心,但没想到连在这种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也逃不过那种白痴眼光,赶路已经够累的了,又看到他们像在看稀有动物般地行注目礼,心情更是不爽到极点!
御烜锐利的冷眸扫过全场,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那此刻早已死不下十数人了。只见客栈内的人纷纷把眼光调回自己的碗筷上,不敢再多看。
“两位客倌爷,请问是要住宿还是用膳?”已经回过神的中年掌柜上前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