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芯……”
“怜芯,就算是魂魄,你也出来见我好吗?”
自从亲眼看到御烜家历代陵园中那块曲怜芯的墓碑,御昊一天比一天萎靡,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喝闷酒,常是在深夜时醉倒了而不自知,等到隔日一醒来,又是整日什么都不做,一个人独自到陵园中坐在曲怜芯的墓前看着她的墓,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有四、五日,让旁人都为他感慨。
“你当真这么恨我?恨我强夺了你的清白、恨我以宋中书一家要胁你、恨我一点心意也不肯对你表述、恨到连死后魂魄来报复我都不肯?”
“不,你若恨我,又何必舍身救我?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比中毒时还要痛苦千万倍?你不是想帮我吗?你出来……”
“你想看我复原,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可恶!为什么我这么的没用!”御昊拿着酒瓶捶向桌子,酒液溅了他满脸,和着由眼角而出的眼泪,流到衣襟。
“怜芯——”仰天呐喊,御昊沉痛地大吼,吼出他所有的情、吼出他所有的悲、更吼出他所有的爱恋。
终至他的体力负荷极致,他颓然倒向桌上,朦胧的醉眼合上,期待与妻子在梦中团圆。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抹纤细的身影悄悄推门而入,轻手轻脚的动作没有惊动趴在桌上早已醉死的人。
她颦起黛眉,满屋子的酒气让她不舒服,但是桌案上的人更教她心疼。
“御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自己,不值得的呀……”听了程叔的形容,她不得不再度回到这里,只为了心中那愈形牵念的他。
没错,这女子是曲怜芯,她并没有死,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
她不晓得这是不是上苍给她机会,让她依心中的期盼回到这里,不过,再怎么说,她只是个小小的奴婢,不是静娴小姐、不是正牌的将军夫人,所以不属于这里……能以死之名离开这里不管对谁来讲都是最恰当的吧!
御昊的声名若因为娶了一个丫环而有变,那绝不是她乐见的。代静娴小姐嫁过来就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她不应该继续错下去,可是,见不到御昊让她觉得心里好苦,真的好苦!
她告诉自己,来看看御昊就好,看一眼就好,然后她就能很满足地回中书府……但是,事实上好难,看见他,反而心里的缺口更大了,谁能补得满呢?
她终于知道自己对御昊的爱早已陷得好深好深,无法自拔了。
曲怜芯轻轻地用手绢擦拭御昊脸上的酒液,不修边幅让他的胡须布满了下巴,整个人看起来好糟。
他瘦了……
“唉!你让我该怎么办才好……”曲怜芯叹了一口气,拿来外衣替他披上。
“芯儿……”御昊发出梦呓。
曲怜芯知道不能多待,用手背轻摩御昊的脸。“你能这样看重我,我该满足了。”
再深深地看了御昊一眼,曲怜芯又悄悄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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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过!她确实来过!
一连三天,御昊都能感觉到梦中有个人来看他、对他说话,那种感觉似幻又似真,而且,他从来不记得自己醉倒前有披了……衣服?她终于来看他了?抑或……她没死?!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御昊又惊又不信,他需要一点证实。
第十一章
夜半时分
当晚,御昊闭眼斜躺在床柱边,洒了酒在身上以散发些酒气。
他不能再喝了,他要保持清醒,他要见“她”,不管是人是鬼,他都要见“她”。
开门的声音传来,御昊刻意发出浓重的呼吸声。
“求你别再折么自己了……”轻柔的声音在御昊背后响起。
这个声音!
他永远忘不了这个声音,伴他度过个把月黯淡无光日子的声音。
御昊不敢回头,怕又是自己在做梦,怕一回头那个声音就会消失,怕回头看到的却不是她……
曲怜芯担忧地替他盖上丝被,又轻声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就无法下定决心离开这里了呀!”
御昊不再压抑着擂鼓般跳动的心,翻身一看——
是怜芯,真的是怜芯!
御昊惊喜交织、欣喜若狂,用力抱住怜芯,对她又亲又吮。
“那就别离开这里。”她有温度,她是活生生的,她没死,她没死!感激上苍,让他的怜芯回到他身边。
怜芯一惊,来不及反应,就被御昊抱了个满怀。“痛……你的胡子好刺!”
御昊听到怜芯的抗议声,连忙放开她,改握着她的小手,焦急地问:“我有没有弄疼你?你的身体还好吗?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我……”她被他发现了呀!原来,他今天并没有醉!
“芯儿,告诉我,你的身体还好吗?”御昊还是急着问。
怜芯感受到御昊的关怀,嫣然一笑。“我很好,御医也说我可以自由活动了。”
曲怜芯在一个月前醒来,对昏迷了两个多月、虚弱又无法进食的她来说,能活下来连御医都赞叹奇迹。由御烜、程元、小绿……等府里的人,细心替她调养了一个目的身体,现在的她已经复原得和一般人没两样了。
“你笑果然比哭好看,我终于能再度看到你的笑容。”御昊抚摸着曲怜芯的粉脸,深情地望着她。
御昊深情的话让怜芯狠不下心,可是一想到他和她天差地别的身份,她还是强忍下心中的那份感动,低声说了句:“让我走吧!好不好?”
“不好!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开你了。”他紧紧抱住她,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样对我们都……都好……爷,请让……奴婢走……”怜芯终究压抑不住对御昊的爱,哽咽地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不许再分你我、不许再自称奴婢!你是我的妻子!还是……我真的让你这么讨厌吗?讨厌到诈死逃避我?”
“没有……”爱他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讨厌他?
“我庆幸自己能重见光明,可是却又气你拿自己生命冒险!你知不知道,你吓走我半条命。”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不讳言地说出心中的害怕。
“我也终于能看到你的眼光里有我。在当时,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我真的好难受,可是能救你,我又好高兴,结果后来你在我耳边讲的话,又让我好难过。”怜芯的大眼仍然是一层水雾。
“你都听到了?”那些她昏迷时他几乎天天对她说的话。
“嗯。”她委屈地点头。
“那为什么不张开眼看我?你知不知道我被你折腾得好苦。”
“我也想,可是全身都使不上力,好想告诉你,我不是骗子,我爱你。”
“傻怜芯。”御昊忍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抱住曲怜芯,深深吻上了她,两人期盼已久的愿望总算实现。
“我能留下来吗?看不到你,我连觉都睡不好,我好想你……”她不想再压抑自己了,让她自私一次好不好?只要是能待在他身边,能每天看到他,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
“留下来,永远留在我身边。”御昊湿热的舌尖探入怜芯的口中,摩挲着她敏感的口壁。
他也不要失去她了,他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她,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么疼,疼得他不情愿再受第二次。
“嗯……昊,你的……胡须好刺……”怜芯的气息开始不稳。
御昊停下火热的亲吻,一把抱起怜芯往床上躺去,将怜芯放在床上,在她耳边呵气,轻声引诱。“一下就好。”说完大手却在她的衣带上游移。
“不是说一下就好吗……”怎么脱起她的衣服来?
“嘘……我想好好看你。”御昊再度堵住她娇软的唇。
直到双双裸裎,怜芯突然煞风景地问:“昊,我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二爷了。”
御昊只好抬头,目光柔和地望进怜芯的眼,一字一句发自肺腑。“没差,我要的人从来就不是宋静娴,我要的人是你——曲怜芯,我爱的是你——曲怜芯。我欠你一个正式的婚礼,我要你以真实身份当我的将军夫人、我的妻。”
怜芯听了热泪盈眶。他说了,他爱她。
“这是梦吗?”
“这不是梦,这是一辈子的承诺。”
御昊深深凝视着怜芯,一字一句都代表了他对她的怜惜。怜芯怜芯,她是注定出现让他来怜惜的。
“谢谢你,不过,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不需要再一个婚礼。”若是再举行一次婚礼,那静娴小姐的事不就……
“你在担心宋静娴?”御昊搂住怜芯。这就是他的小妻子,一个善良得把别人的事当作自己事的她。
“嗯。”
“你因为我送你一个毽子而舍身救我,若是我对与你相处了八年的宋静娴不利,那你是不是会和我拼命?”御昊轻笑。
曲怜芯摇摇头,纤手抚上在她上方御昊带笑的眼。“不一样。小姐对我有恩,身为丫环的我也只能尽力做到能为她做的;我救你,是因为我想看到真正的你。如果当年你没有送我毽子,十年后的相遇,我依然会只想到要救你,因为我好爱好爱你。”这也是她后来才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