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若苹心疼地望着朱逸清,昨晚她真是“害”惨了他!
“若苹姊。”有人唤着她的名。
看见游佩芝提了一袋水果进来,向若苹马上起身将她拉到走廊外,“小声点,清哥才刚刚睡着。”
“他不要紧吧?!”游佩芝满脸忧容,与清秀的脸庞不太搭衬。
“医生已经来巡过房了,帮他量了体温及血压,一切都还正常。”
“那我就放心了。”游佩芝吁了口气回答道。
其实严格讲起来朱逸清也算是她的恩人,几年前,游佩芝在育幼院中得知即将被游家人领养时,她一度激动反抗;而若非当时还是育幼院负责人的朱至儒与朱逸清父子俩给她的关怀,才让她走出了那个属于叛逆的年纪。
“对了,你联络孝芳了吗?”她问道。
“我昨晚已经打电话到旧金山给我姊姊了,也告知了她这件事情;她说过两天会安排班机赶来台湾。”
“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她握着游佩芝的手道谢;在朱逸清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她们可能是他目前唯一的亲人了!
倒是昨天深夜,向若苹在紧急联络游佩芝的时候,顺利问得朱逸清与郭宜欣之间的冲突。
看见他翻了个身,她赶紧趋前问候,“清哥,你醒了。”
“你在跟谁讲话啊?”朱逸清的声音很低很沉地传来,全是因为失血过多让他显得有气无力。
“佩芝刚刚才来,她还带了些水果给你。”向若苹帮他把滑落床沿的被子捡起来,继续开口:“不过我请她去帮忙倒热开水,待会儿她就会进来。”
朱逸清伸手去握她的手,不忘关心地道:“你昨晚肯定都没睡,折腾你了。”语气中充满无限疼惜与感激,知道她昨晚担心了他一整夜。
“清哥,照顾你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况现在你身旁也没人可以帮忙照顾。”
“是啊!实在可悲。”他在听到向若苹这番话之后,也只是淡淡地嘟嚷了一句,像是在自嘲,又像在感慨自己。
没有多想别的,他只是纳闷地开口道出自己的迷惑,“现在几点了?”
着实打从睁开眼睛,始终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他还是凭藉向若苹的声音才寻找到她的手。
“白墙上不正挂了个那么大的时钟,你应该稍微抬头就能看见了。”这问题同样惹来了向若苹的纳闷,见他已望了四周好一会儿,实在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呀!
只是她仍好心地回答了朱逸清的疑惑,“清晨六点。你是不是有事需要我帮忙,你想上厕所还是肚子饿了?”
“不是啦!”朱逸清瞪大眼又望了望四周才说道:“因为好黑我看不清楚,我还以为现在是三更半夜。你可不可以帮我开个灯。”
“好黑!怎么会?!你可别吓我啊!”她惶恐地惊叫出声,窗外阳光那么灿烂,照耀在这个白色的病房内,只怕眼睛亮得睁不开都有可能,怎么会太黑……莫非……莫非朱逸清失明了?!感觉不到一丝光亮!
她连走带跑地冲至护理站告知此状况,连到茶水间帮忙倒开水的游佩芝闻言,也吓了一跳。
医生初步诊断的结果是朱逸清极有可能因为颅内出血,血块压迫到视觉区才造成了失明状态。
“你的意思是……我再也见不到阳光了?!”朱逸清颤抖地再度确认这项令人料想不到的消息,几乎接近崩溃边缘……
向若苹激动且无法自制地抓着医生的手臂,怎么也不相信朱逸清的眼睛失明了。“医生,你别可吓我们,他的眼睛还有救,对不对?”
“你们先不要着急!如果我判断得没错的话,只要开刀将压迫视觉神经的血块取出来,应该就能恢复视力了。”医生也赶紧转过头,安抚着朱逸清不平的情绪。
“真的有救?”她依旧不放心地追问。
“嗯,我会安排他做脑内断层扫描,并且尽快报告主治医师与脑科医师协商应该如何处置,请别太担心。”
“全都拜托你了,医生。”向若苹紧握着医生的手,猛然磕头向他致谢。
昨晚进急诊室时曾作过脑断层扫描,明明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他才会在伤口缝合之后,转至普通病房……怎么才一转眼他就失明了,莫非他真的再也无法见到光明?!
老天爷怎么能这样开他玩笑……在被好友背离的当口,心力交瘁,却又要接受可能会失明的恶耗,这无疑是在他滴血的心上,再使劲地划上一刀……痛!却已无力抵抗,只有悲鸣哀悼!
回过神,向若苹隐隐约约的啜泣声近在耳畔,他才惊觉在场的向若苹与游佩芝同样也听到了这项令人心惊的消息;朱逸清赶紧收拾起心伤,抚摸着向若苹颤抖不休的肩头,不想教她们为他担心地直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医生不会骗人的!既然连医生都说我的眼睛还有救,我们就该相信他,不是吗?”他若无其事地给了她一抹微笑,教她放轻松。
“佩芝,你还好吗?”他也伸出手询问着同在病房中听诊的游佩芝。
游佩芝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应答,“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我绝对要郭志浩兄妹负责!教他俩给你一个交代。”向若苹挥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满脸坚定,“佩芝,我们走!你带我去找郭志浩。”
“小苹,你别太冲动。”他抓不到她的手,“小苹,小苹?佩芝?!”
命运有时候挺爱开人玩笑的,他们也果真是不“打”不相识,拳头这么挥动几下,多少年的兄弟情谊,倒也随着伤口蹦裂开来……淌着血、流着泪,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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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这样?!我错了!”郭宜欣千万料想不到。
乍听郭志浩今早从医院带回来朱逸清现况的消息,她讶异得跌坐在沙发,满脸呆茫,泪水悄然沾湿脸颊。
“欣欣,你也不要太自责了,错全在我,怪我太过鲁莽又愚蠢,误会了他。”郭志浩坐在郭宜欣的身旁紧搂她,轻言抚慰道。
“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才会害逸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早已泪眼迷离,泪花直落。
“你别难过了。我特地请教医生,他们说小朱的眼睛仍然有救;而且小朱的主治医师是脑科权威,另外我交代医院方面给他最好的医疗跟照顾,应该不会有事才对!所以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真的?!”她怀疑地问。
“嗯!”他点头致意。
但是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心吗?毕竟这件事情起因全都是她自己乱诬赖他,才教朱逸清被郭志浩“修理”成这个样子。
郭宜欣吁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兀自沉思。想着他的尴尬害羞,他的多愁善感,他的细心体贴,乃至于他的谆谆教诲与告诫,全都为她而展颜……而愚昧不知好歹的她,不仅不领情,甚至将他的一番心意当成了驴肝肺。
或许,或许她已爱上朱逸清多时了,就在山里破工寮躲雨的那一刹那,她已感到他足够让人依赖的温暖,而她只是还不愿意承认罢了。
就是因为爱他,才会吃醋嫉妒那个瘫软在朱逸清怀里的病弱女子!
就是因为爱他,才会在每一次的冲突,她都要与他争到面红耳赤方能罢休!
就是因为爱他,才会急着想在演艺圈争一口气,来弭平朱逸清对演艺工作的不信任……
呵!她真的好笨,好迟钝!
郭宜欣黯黯吐出一口气,却笑了……她要向朱逸清表明她的心意;等他病好出院之际,她会向他致上最深的谢意,然后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她的真情。
只是可能吗?!没人知道!
毕竟美梦易醒,醒来就什么都留不住了!因为命运也是不断地在结合、分离与轮回,不是吗?
第四章
一进到医院,扑鼻而来浓烈的药味与消毒水的刺鼻味,凝聚在陕隘的白色空间里;凝滞的气氛让人快活不起来。
“小苹是你吗?”朱逸清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刚刚才下楼去买晚餐的小苹回来了。
可能没有得到如预期的答覆,他又问了声,“是谁!”
他寻着声音来源,摸索着桌角,渴望对方能有所答覆。
他的头发被剃了个精光,没有血色的脸颊凹陷了下去,转动着他那暂不见光明的眼球;他明天就要上手术台,而一切希望也只能期待明天的手术能够顺利了。
“抱歉,请问你是谁?”
看着朱逸清现在的情况,郭志浩不忍地流下了眼泪。
“是志浩吗?”朱逸清以肯定的口吻说道。
郭志浩愣了半晌,他怎么会猜出?!
昨天早上,向若苹哭红了双眼,拖着游佩芝跑到住处来找他,告知朱逸清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郭志浩这才了解自己有多冲动。其实郭志浩在前天深夜从游佩芝那里得知朱逸清被向若苹送往医院急救后,心中已经很懊悔了,他晓得此刻朱逸清被他伤的,不只是皮肉,更深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