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重地 繁华多貌。大街两旁开张立铺,客栈酒楼、胭脂布行,只要说得出名目的行业,总有个几处可以货比三家。
宽敞的街道因各式各样的杂耍团引来无数人潮而.显得十分拥挤再加上摆在街旁的摊子和沿途叫卖的小贩,教整条城南大街吵嚷尤比、热闹非凡。
“原来京城就长这个样子啊!”柳念薏惊叹。
市集上琳琅满目的货品,让人看得目不暇接、眼花撩乱,南北杂货齐聚在此处,火炉上炊着胡饼,红炭上炙着野兔肉,还有人卖些石榴、鹅梨等等香糖果子,在她走过时,沾惹了 身的香甜味儿。
“不知道这儿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比较圆……”
初进城的念薏,举措确实像个乡下土包子,这边望望、那边看看,东张西望的下场,就是频频撞上了人——
“喂,你这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胖大娘一身肥肉被撞个抖晃不止,微愠的对着擦肩而过的背影开骂。
岂知,粉娃儿眼底全是京城的与众不同,耳里闹烘烘的净是热切的杀价声浪,根本不容胖大娘的怒骂,更压根不晓得自己撞上了人。
见状,胖大娘只好自认倒霉的哼哼一声走人。
“各位夫人小姐,新货到罗,看看哟!”专卖女人家饰品的小贩正热情地扯开喉咙,一脸笑意的招呼。
“哇,好漂亮的耳坠……”热爱新鲜的念慧立刻被吸引过来了。
“早啊,姑娘。需要耳坠或发簪吗?这儿应有尽有,任你挑选。”生意一上门,小贩的笑容更灿烂了。
“好特别的发簪哦!”把玩着一支精致的发簪,念薏端详再端详,爱不释手。
“你若喜欢,我可以算你便宜点……”小贩准备使出一贯的买卖伎俩,怎料,原本一脸赞叹的人儿,不消一个眨眼的时间,已丢下手中的发簪,跑到隔壁摊子去了。
“大婶,这个绣袋好可爱!”念薏膛圆眼睛,钦羡着制作厉害的绣工。
如此精致绵密的针法;她穷极一生也学不来。
“是啊,这款绣袋尺寸刚好,装什么东西都很方便哦!这个也不错,送礼自用两相宜。”大婶天花乱坠的介绍。
“不用了,谢谢。”笑咪咪的放下绣袋,念薏又往下一个摊子继续探险。
小贩没好气,“不买还看那么久!”悻悻然的摆正被翻乱的物品,眼神恶狠的死瞪着那抹身影。
就这样,念薏绕到每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也不管买不买得起,每样东西总要摸上一把,直至做不成生意的小贩不高兴地板起脸孔怒瞪眼珠子,她这才不甘不愿的将好奇的。小手伸回。
“不过看一下而已就凶巴巴的,京城人真是没有人情味!”嘴巴念念有辞,她不停回头扮鬼脸,直至那些摊贩再也不在视线之内。
“要不是身上的盘缠有限,我就全部买起来,看你们还敢不敢瞧不起人!哼!”愈想愈气,噘着小嘴儿,她走人了一家当铺。
“姑娘,典当东西吗?”当铺当家正从一个小窗口探出头来询问。
像是怕人打劫,每家当铺都有一片护墙,隔起客人与内部。
“不是。”念薏努力憋忍源源不绝的笑意,不断提醒自己正经事要紧,即使当家看起来和个年犯无异,她仍是不敢笑出声音。
“来赎回东西?”很陌生的面孔,当铺当家想不起何时接待过这位客人。
“呃……”赎东西?她来当铺,目的是为龙凤翡翠,这样算是赎东西吧?“对对对!”念薏忙不迭的点头。
“赎什么?”
“龙凤翡翠。”她好大声的说。
“龙凤翡翠?!”当家一头雾水,音调有些纳闷的拔尖。
“就是龙凤翡翠。当家的,这阵子有没有人拿龙凤翡翠来你这儿典当?”一心认为苏府的传家之宝龙凤翡翠是让窃贼偷走变卖了,于是她一开始就将目标锁定各个当铺,—一拜访探问。
“我不知道啥龙凤翡翠。”
“龙凤翡翠是我们苏府的传家之宝耶,你怎么可能没听过?”念薏直觉是他不肯帮忙。
当家气结,皮笑肉不笑的说:“姑娘,那是你们苏府的传家之宝月不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为什么我非得知道?”
拜托,他连苏府是何力大人物都不曾听说。
心一急,她搜索着主意,“顾名思义,我想龙凤翡翠一定就是雕有龙凤图形的翡翠,当家的见多识广,请你仔细想想,看看是否有人拿来你这儿典当?”
“姑娘,我还要做生意,如果你想闹事,求求你行行好,找生意清淡的当铺去!”
“可是其他店家说你这儿是城里最大的当铺,还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所不知道……”念薏转述话意,殊不知这只是那些店家为了赶走她这个缠人的麻烦,而想出的逐客令。
当铺当家被捧上了大,心头正骄傲不已时,眼角余光猛然瞥见门门贵客到来,赶忙推开小门,快步走了出来。
“大阿哥,您来很久了吗?”当家哈腰福身,为自己可能的怠慢惊吓得心跳加快。
“还好,不是很久。”元律不甚在意的睐了眼跟着好奇旋过身来的女孩,电光火石间,却被那对清澈莹亮的眸子震慑住了。
他从来不觉得女人美丽,但女孩眼底状似怨怪的情绪教他恍神片刻。第一次发现,有个女孩斗胆如此不惊不畏的对上他的目光,而不急着别开视线,这个发现竟让他向来平静的心湖起了波纹。
回想她方才与当铺当家的对话令他啼笑皆非,初次见面,她的举措出乎意料地松软了他封闭许久的心智。
反观柳念薏,仿若刁蛮的猫儿被叼走厉害的舌头,又似被抽走了魂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一见着来人,竟目不转睛怔怔地望着人家出神。
那张英俊的容颜没有特别的表情,幽深的目光令人猜测不到他的想法,远远地看去,男人就像天上摘降的高贵神只,有种高不可攀、凛不可犯的距离感。
“您要的那幅宋朝花鸟画,我已经帮您问到了,物主说只要价钱合理,他愿意出让。还有,前朝的那只花瓶在这里……”钻人又钻出的,当家手里多了一个黑色包袱。
“霖生。”敛敛思绪,元律已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转而吩咐手下。
“是。”随身服侍保护元律的待卫福霖生,立刻伸手接过,并交给当家一只沉甸甸的木盒。
当家小心翼翼的打开,里头光华耀眼的黄金光泽,眩迷了身后的念薏,只见她小嘴惊讶的微张,好半晌仍闭阖不上。
“多的就当是咱们贝勒爷的打赏吧。”
“多谢大阿哥!多谢大阿哥广当家不住的道谢,心花朵朵开。
‘你应得的别客气。”于是,元律又交代了一些委托注意的珍物,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念薏渐感不快。
差别待遇!
有盒金条就了不起吗,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为什么她这个先来的客人必须守在一边等候?
‘当家的,是我先来的……”念薏拉了拉当家的袖管提醒。
当铺当家惊惧地撤头瞪她一记,“不要吵,你没见我在忙吗?”这丫头真是不识时务,想害他被砍头吗?
“姑娘说得有理,当家还是先招呼她吧,详细的名目明天我再让霖生来告诉你。”元律难掩赞赏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缓扫过如方转身离去。
莫名地,念薏发现自己的脸蛋迅速轰热。他简洁有力的低吟震撼着她的心,一个男人有那么出色的形貌就够教人咋舌,没想到连嗓音都如此深具魔性,撩人心弦。
“你干什么,想害死我吗?幸好大阿哥大人大量不计较,否则我的脑袋就要分家了,”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当铺当家劈头就是一顿痛骂。
“当家的,刚才那人是什么来头啊?好像很了不起。”回过神,念薏第一件事就是追问男人的一切。
“当然了不起,他可是敬谨亲王府的贝勒爷,”
念薏不懂满人的阶级身份划分,自然不明白男人的身份有多么了不起,“你拿给他那个黑色包袱里头装什么,骨灰坛吗?”
当家倒袖口气,“呸呸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这话就不要教别人听见。”脱她一眼,他踱回内屋,将她隔离在外。“那是明代的花瓶,大阿哥寻觅已久的臻品。”
“哦!”念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想起了正事,“当家的,你还没告诉我龙凤翡翠的下落。”
“你刚刚应该问大阿哥的,哪样宝物应该在什么地方?流落至何人手中?他手中的情报清清楚楚。”音调满是崇拜与敬仰。
念薏一脸狐疑,“你确定那个人知道龙凤翡翠在哪们”
“当然了,普天之下有价值的古物骨董,他无一不了解。”
“我去问他,他会告诉我吗?”
“你何不自己去问问看。”
“赫,不会吧,你没瞧见他都不笑的吗?”念薏有些畏惧的说。
那个男人看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人,可是散发的那份魄力却远比她见过的大官都还要深沉威猛——她怀疑自己哪有勇气与他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