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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她点点头,把手伸去,忽然想到:“我的健保IC卡还在包包里,你、你要查看吗?”

  他正想将她的手腕拉过来检查,掌心覆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尚未进行到下一个步骤,就被她的问题给问住了。

  怔了三秒,他嘴角渗出笑意。“没关系,我先看看你的状况,等一下你再到挂号柜台补办手续和缴费就奸。”

  “喔……”轻应一声,江心雅垂下颈项,心里已经开始懊恼。呜,她为什么会问这种笨问题?出社会一年多了,空服员的工作让她遇上各式各样的人,还以为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紧张,结果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栘。更糟的是,她似乎知道自己紧张的原因——

  这男人她还不太了解,但是就外表而论,健康、修长、斯文、温厚,深邃眼瞳散发著不太刺眼的光芒……呜,正是她喜欢的那一款,敦她如何不脸红心跳?

  “你、你你又握住我的手了。”完了、完了,她一紧张又要语无伦次,冲著人家乱笑了。

  欧阳德刚咧嘴笑开,这次他没放开她,反倒得寸进尺地握住她的腕部和肘关节。

  “放轻松,不要抗拒。”语气还是那样的温和,跟脸上的笑一样。他掌心粗糙,力道却十分轻柔。

  忍著缩回手臂的冲动,江心雅咬了咬唇,问:“你现在要做什么?”她向来很有追根究柢的精神。

  “找出手部发炎的地方。”他淡淡回答,面容变得有些严肃,十指循著她手臂的肌理缓缓往上,在肘关节的地方稍稍停留,又在肩胛处摸索了几秒。

  “乔依丝姊……呃,我是说明暖姊啦,她跟我说你的医术很厉害、很厉害,只要让你摸一摸、乔一乔,真的不会痛,她跟我保证,说、说一点也不会痛的,因为你很高明……”她感受著他掌心的温暖,细细打量他,把唇办抿得鲜红欲滴,还是忍不住问了:“真的不会痛,对不对?”

  听见那小心翼翼的语气,瞄了眼她急於寻求保证的小脸,欧阳德刚轻晤一声,险些失笑。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托起她的右臂,闲话家常般的问:“现在会觉得痛吗?”

  她诚实地摇头。“只是使不出力气,没办法提重的东西。”

  “嗯。”他温文颔首,继续聊天,“就是手腕酸软,偶尔觉得有一点点剠疼,但不去压迫它就没事,对不对?”

  “对、对!所以应该还好吧?”她心头一喜,露出甜美的笑容。

  “还好、还好。”他也跟著笑,有部分原因是觉得她有点傻气,挺可爱的,很难不回应她。跟著,他一手按住她的腕间,一手抓住她的肘关节,柔声说:“我们来看看,是不是有感觉?”

  “什么感觉?”紧张感稍微放松,她随口一问。

  “如果是肩膀的关系,感觉应该不明显,如果是纯粹手腕和肘部问的问题,应该就会觉得——”忽然,他两手的大拇指对准她腕间和肘关节的穴位用力一捺。

  “哇啊——痛啊——”

  第三诊疗室骤然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叫,声声悲切。

  坐成一排的欧巴桑们早已习以为常,继续在药草蒸气治疗区里蒸薰,聊聊张家的小狗,又聊聊李家的花猫。再往大厅去,那些阿公、阿嬷、伯伯、婶婶仍围著欧阳春练功,柜台的小姐还下小心打了盹,几名推拿师和配药师正喝著茶、翻杂志、看电视。

  诊疗室外,一片祥和。

  第二章

  “哇啊——痛、痛痛痛痛啦——呜呜呜……真的好痛、好痛——哇啊——不要再掐了,我要回家啦!呜呜呜……”

  尖叫声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已进入最後高潮,颇有孟姜女的气魄,整个“杏林春”的墙也快支持不下去了。

  几个结束药草蒸气治疗的欧巴桑捣著耳朵,挤在第三诊疗室门外探头探脑。虽然在“杏林春”这儿听到尖叫是常有的事,但还没听过谁有本事叫得这么凄厉、这样惨绝人寰。

  “厚……欧阳老书心肝金正雄,金正给他女朋友这样乔下去喔?!”

  “要不然欧阳老书是叫假的喔?他自己也是推拿老书,女朋友筋骨受伤,当然要用力乔下去,你不要看他这样面不改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肝金疼。”

  “他不素说那个小姐不素他女朋友?”

  “哎哟,少年人拢是按捏啦,明明就是一对,还怕别人知道咩。”

  诊疗室内的人儿根本听不见欧巴桑们的八卦,就算听到,恐怕也很难撇清了。众目睽睽之下,江心雅几乎是以八爪章鱼的标准姿态,紧紧攀在男人身上。

  她已经从桌边的椅子栘到靠墙的一张病床上,坚持不肯躺下。欧阳德刚则坐在一张底下有滚轮的圆椅上,像是跟她有仇似的,十指按住她的右臂,让她动弹不得,而每一下部精准对穴——

  “哇啊——不要再掐了,好痛耶!你骗人、你骗人!呜呜呜……痛啦……”

  刚开始,她使出浑身解数要推开他,把他挡得远远的,却发现很难、很难做到,不管自己如何拳打脚踢,他就是有办法抓住她的手,而对方使劲一捺,她忙著叫痛,什么招式都使下出来了,结果痛得她咬牙切齿,只想用力抱住某样东西,让痛感得以宣泄。

  原来,真有人怕痛怕成这个样子?

  欧阳德刚有些啼笑皆非,从小在阿公一手建立的“杏林春”混大,後来也在家人的期望下,选填中国医药学系为第一志愿,毕业後顺利取得中医执照,挂牌行医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也算大开眼界。

  “你的腕闾有瘀血,外表虽然看不出来,其实是沉积在穴道里,一定要把那些瘀血推出来才可以。这是搬重物时姿势不正确造成的,以後你自己要多注意。”他怀疑,她根本没在听自己解释,因为那颗小头颅正顶在他胸口乱赠,尖叫暂歇,改成呜呜的低鸣。

  唉,不得不再次感叹。女生怕痛,眼前这个可以排名第一。

  感觉上衣都快被她扯破,他挑眉,瞄了眼被她以一双腿交叉夹住的左脚,锁得好紧,不知怎么竟联想到周星驰的“夺命剪刀脚”,想笑,又赶紧忍住。

  “头一次推拿会比较难受,但拉筋固定後就不痛了,你再忍忍。”他柔声而耐心地安抚,右手五指成爪,和她的五根手指交握,先是轻轻带著她的右腕转动,忽然扯直,听见关节发出啪、啪两声。

  “哇啊——”江心雅又哀叫一声,其实这一下还好,只是她已成惊弓之鸟,怎么都觉得痛。

  “来,动动看,是不是觉得舒服多了?手腕的地方没那么紧了?”终於,他将那只小手放回她身旁,语气轻快起来,似乎想逗她开心。

  江心雅两肩不停抽动,过了三十秒左右,她左手缓缓松开男人的衣服,这才慢慢从他胸口拾起头,眼睛仍浸在水雾里,小脸哭得红通通的。

  她望著他,眨眨眼,然後吸了吸鼻子。

  见到那张小脸上的“灾情”,欧阳德刚连忙回身抽出两张面纸递去。

  “……我……两张不够用啦……”鼻音超重。

  他微怔,很快地反应过来,乾脆将桌上一整盒面纸拿来放在她旁边。看她这样哭,他还真是束手无策,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挺镇定的:心里却微微慌乱,好像他怒犯天条,把她欺负得多凄惨似的。

  “嗯……好了,不痛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呃……等一下外头的护士阿姨会帮你做药草蒸薰,然後再贴上药膏,这些过程都不会痛的。”语调越来越低柔,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奇妙。他刻意假咳了咳,清除心里那种浑沌的感觉,继续专业而认真地说——

  “刚做完推拿,这阵子千万不能用右手拿重的东西,也不要扭毛巾、转水龙头等等,反正尽量不去用到它最好,建议你最好休息一个礼拜以上。”他推推眼镜,镜片後的目光斯文却也锐利,“这是职业伤害的一种,如果你还想继续空服员的工作,就要懂得做好保健。”

  江心雅眼泪稍止,不太文雅地擤了擤鼻涕,反正丢脸丢尽,早已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乔依丝姊骗人,呜呜呜……还有你,你也骗人啦。”哀怨无比地瞅著他,可怜兮兮地控诉著:“刚才问你,你明明说‘还好、还好’,结果一点也下‘还好’,我的手很痛耶。”

  剑眉淡挑,他好脾气地笑著。“现在还很痛吗?”

  “现在当然还、还——咦?”她忽然顿住,过分的激动已然平息,正确的知觉终於复苏——右手觉得很轻,有些泛麻,而且热烘烘的,尤其是手腕,原本酸软抽痛的不适仿佛化开了,现在只觉气血舒畅。

  她抿了抿唇,呐呐改口:“还好……好像不那么痛了。可你还是骗人!”呜,还有乔依丝姊也是,害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被整治得哀哀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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