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怜的抚着她柔嫩的颊,「这个『我』和『妳』,都是经历了许多快乐或忧伤,在适当的时间和地点相遇的。我们相爱,必须感谢许多人的帮助,也必须感谢那许多的挫折。」
他垂下眼,笑容里充满了温柔,「但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我是爱妳的,用我所有的生命爱妳,请不要……怀疑我。」
唐恬看了他很久很久,突然轻轻的啄吻他的唇,羞赧的红了脸。
萧潇温柔的回吻她,却只是礼貌的、轻柔的。
有时候,离开并不是拋弃,而是为了爱。他多么希望唐恬能够了解,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她了解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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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冬天最冷的清晨,唐恬醒来,却没有看到萧潇。
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也找递了整个花园,却都不见他的人影,不祥的预感涌现心头,她努力压抑着。
萧潇应该是去看医生了,所以才不在家,一定是这样。
少了他,这个华美的玻璃屋寒冷得宛如北极,暖气根本无济于事。
等到中午,她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惊喜的跳起来,却看到两张陌生的脸孔。
「唐小姐,妳好。」穿著整齐套装的女子,领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走进来。「我是萧先生之前的秘书,我姓刘。这位是李律师。」
她愣愣的接过两张名片。他们来做什么?
「唐小姐,」李律师推推金边眼镜,「我受萧先生之托,前来向您转达几件事。第一……」他念出一个熟悉的地址,「就是您现在所在的主屋与顶楼花园,都已经过户到您的名下,所以,您是这些不动产的所有人。」
什么?唐恬神情错愕。
「第二,萧先生为您成立了信托基金,每个月将有十万元汇入您的户头里。第三,除了法定必须由亲属继承的遗产之外,其它的部分都将由您继承。」
「我不要遗产!」唐恬叫了起来,「萧潇呢?他为什么下自己跟我说?他人在哪儿?」她抓住律师不放。
「冷静一点,唐小姐。」刘秘书安抚她,声音颤抖,「萧先生去美国就医了,他会没事的……」
「就医?他不是感冒而已吗?」她越听越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去了哪里?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刘秘书默默的把一封信交给她。「唐小姐,妳有我的名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萧先生吩咐我要照顾妳的。」
她抖着手拆开信,上头熟悉的字迹,让她眼前模糊一片--
亲爱的恬:
当妳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飞往美国了。两年前的重病又复发,跟主治大大讨论过后,我还是决定去美国就医。
妳不用替我担心,我会回来的。请妳相信,我离开是因为很爱很爱妳,所以才要寻找生机。
但是我也不想瞒妳,这病……恐怕没有多少机会。
妳的人生才刚开始,我不希望妳现在就遇上死亡的阴影。
让妳耗费太好时光来陪伴一个可能会死的病人,是一种严重的浪费。
我并不害怕死亡,笔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我不愿意和人群多接触,实在是不希望为我伤心的人越来越多。
而妳,真的是我生命尽头的一个意外,一个非常美丽的意外,妳让我最后的旅程丰盈而甜美。
我真想再吃一次……妳为我做的焦糖布丁,就算是砂糖的味道,也是妳最甜蜜的味道。
不要等我,如果有幸福等待着妳,请妳忘了我,妳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冀望。
我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妳,并衷心祈祷着。
不能守护妳终生,是我最大的遗憾。但是,我绝对不会让妳孤苦无依。
这是我的承诺。
萧家会代替我守护妳。妳是有家可以回的。
希望妳能够原谅我……原谅我因为爱妳,所以必须舍下。
我希望奇迹会出现,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去祈求妳的原谅。
恋情不会只有一次,不要顾念我,展翅飞翔吧。
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会默默的为妳祝福。
潇
唐恬握着信,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冰窖。
「我不要原谅你……我才不要!」她苍白着脸低喃,「我绝对不要原谅你……他到底去哪儿了?告诉我,快告诉我!」
刘秘书忍不住落泪,李律师轻轻叹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你们都不告诉我?没有人要说?」她濒临疯狂,「说话呀!告诉我,他人在哪里?」
还是没有人回答。
她再也承受不住,抓着信跑出去,狂乱的拦了出租车,匆匆赶到永嘉工作的饭店。
她冲进厨房,永嘉被她吓了一大跳。
这个温柔甜蜜的小姑娘,脸孔比冰霜还雪白,两眼冒着熊熊火焰,发丝散乱得吓人。
她抓住永嘉,「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萧潇去哪儿了!他不能撇下我!不会有下一次的恋情的,不会有!我这辈子只要他,活着也跟着他,死了也跟着他!他在哪里?他在哪里引快告诉我呀!快说!」
她尖锐而绝望的声音响彻厨房,让永嘉的眼眶红了。
「我还不知道。」他为难的回答。
「你会知道的,对不对?你是萧潇的好朋友,他会告诉你的!我要去他身边,我……」她脸上布满悲痛与疯狂。
「我不能违背他的希望。」永嘉硬起心肠,「他不愿在妳面前死去。」
「他不会死的!」她尖叫起来,「他才不会死!他说过不会让我孤苦无依的,他爱我……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撇下我!」
「他得的是……血癌。」他低头,「唐恬,妳要了解他的苦心。」
许久许久,她说不出话来,脸孔越来越苍白,「……那么,谁了解我呢?谁了解我的心情呢?」她退了一步,又一步。
「我并不是希望得到他的保护才爱他,而是因为他是他,所以才爱他的!难道?爱的人不该在艰难困苦时相互扶持吗?我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了,我不要遗产、不要房子,没有他……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说完,她狂乱的跑出饭店。
永嘉追了出去,却已看不见她的踪影,他焦急的联络刘秘书。
两人几乎把大台北翻遍了,却依旧找不到人。
永嘉焦躁起来,「我去他们家看看。」
「我去过了,没找到。」刘秘书很无奈。
他爬爬头发,「我再去找一次。」
迅速赶到萧家,永嘉焦急的在主屋和花园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他愣愣的坐在萧潇的床上,仔细想着交友单纯的唐恬会去哪儿?
该不会回唐家去吧?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可心里却越来越不安。或许……还是去唐家问问看……
叹了一口气,他站起来,视线瞥过萧潇的大衣橱……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猛然拉开衣橱门,果然看见唐恬木然的坐在里头,怀里抱着萧潇的外套。
「唐恬……」
她原本宛如花朵盛开的焕发脸庞,现在却像是枯萎了。
「其实,我可以重新开始的。」她的声音空空洞洞的,「我存折里有钱,而且也有工作……」
银光一闪,蜿蜒在脸庞上的,是绝望的泪。「但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萧潇……就什么都没有了。」
永嘉蹲下来,盯着她好一会儿,「妳还能继续做甜点。今天的旷职,我不会计较的。」
萧潇说,他还想再吃一次她做的焦糖布丁。
在又冷又深的绝望中,她看到一丝光亮,是那么的微弱,却是唯一的光源。
「我想做布丁,我想做焦糖布丁。」她梦游似的站起来,穿上萧潇的外套。袖子这么长,她的手都看不见了。
「我要等他回来……他会回来的。」她像是唱歌一样的喃喃念了又念,「我要做布了给他吃……他一定会回来的。」
第八章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和过去一样。
唐恬依旧是每天上班,只不过,她的工作时间又延长了,且破例成为这家阶层分明的饭店厨房里,唯二个不到二十岁的主厨,负责从下午到晚上的所有点心。
她每天几乎是狂热的、虔诚的制作点心,像是所有的青春、所有的生命,都奉献给每一道出于她手中的甜点。
没多久,这家五星级饭店的甜点便引起了一阵旋风,永嘉不得不承认,这严重的打击没有影响她厨师的天分,反而因为绝望中的一丝希望,让她的才能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真的是……魔性般的甜点啊,吃过一次就上瘾,令人欲罢不能。过分浓密的美味,像是在攻击每个人的味蕾,在绝对的甜美中……隐含着绝望。
一种完美得近乎绝望的甜蜜。追忆着过往美丽的恋情,怀着可能不会再见面的恐惧……
这恋情成就了她的天分,却也毁灭了她的人生。
「歇一歇吧。」永嘉劝着。她那种拚了命似的工作态度,让同事们怜惜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妳一个人住在顶楼花园,实在太空旷了。这样吧,就当是来作客,我太太妳也见过的,她很喜欢妳呢,到我们家住几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