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金桓武就已经够她受的了,现在竟然连她的随从也糊涂了!
金雪霁咬牙地扯开绳索,连串的低咒声随著她的每个动作而忽高忽低。
瞪著自己一时冲动而买下的簪子,嵇奕不禁在内心吹了个长哨;啧,一支簪子就教她气成这样子……哈,其实这该早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她曾为了一件女装而「毁」了一间破庙的!有了这样的前例,他该视为理所当然的。算了,他本来就没打算在此时交给她的。嵇奕将簪子小心地收藏好,跟上前去。「少夫人?」嵇奕想助他的主子一臂之力,帮她上马,却猛地换来金雪霁一记冷瞪。「你那双手要敢碰我半毫,小心我剁了它们!」
沉声的警告语让嵇奕只好乖乖地收回动作。肩头微耸,他来到赤王身侧,解下它的绳索,牵著它走出树荫下。该死的他!他就不能让她好过一点吗?没有嵇奕的帮助,金雪霁确实得费上一点小功夫,才上得了马。而这对向来如鱼得水的金雪霁而言,这点小挫折,无疑地又在她坏透的心情上增添一笔。
驱策胯下爱马,嵇奕来到驹日身旁,低声问著:「少爷,咱们这会是——」「回家!」她丢下火药味十足的一句话。「还有!回途中没我的命令,不准你开口说半个字!」哼!憋死你算了!
板著美丽的面孔,金雪霁小腿轻踹马腹,低喝一声,率先驱马离去,丢下表情微露讶异的男人。糟糕!看来这一、两天他又会变成没人理会的可怜家伙了,不过……那张娇怒的脸蛋真是迷人呢!哈。收起讶异的神情,嵇奕嘴角含笑地驱马追上去。黑眸眼底全教紫色的纤细身影所据满。
第六章
城中距金雪霁他们目前所暂居的府所并不远,不过他们得经过一片范围不小的树林树林里有间农舍,早已废弃多时。住家的左侧是间猪舍,金雪霁与嵇奕此刻便在猪舍前廊的瓦檐下方避雨,他们的两匹马则拴在前方的树荫底下。
天际的乌云正快速地越过他们头顶,朝南方前进,倾盆而下的雨势,渐转为绵绵细雨,已有收势的迹象。阴沉的天色在半刻光景之後,逐渐转晴。这场雨下了足足半个时辰。
眼前是一片拨云见日,微弱的阳光正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拧乾自己被雨珠打湿的衣袖,嵇奕不觉地开口:「少爷,雨歇了,咱们——」「我没要你开口——怎麽了?」
金雪霁还没打算赦免他,但是嵇奕突然的动作,却令她倏地改口。
金雪霁瞪著快速俯身将右耳贴近地面的嵇奕。她疑惑地眨眼,但,仅有片刻,她便明白了,因为她也察觉到了。有人——不,该说有队人马,正火速地朝他们的方向急奔而来!
「有多少人马?」
「五……不,七人!」由他们又狂且猛的奔驰速度来研判……嵇奕有预感,这班人马必是来者不善,目标显然是他们两人。而且不出半刻,那群人马便会出现在他眼前。
不与他们正面冲突,策马离去,是不可能的了!
不作多想,嵇奕立起身,拦腰抱起身旁正准备开口的女人。
金雪霁本来是打算问他有几成胜算的,但是面临自己突然凌空架起,被他抱著飞纵的状况,她只能低叫一声,惊愕地低吼。「嵇奕!你干什麽?」不知道自己双手该摆在哪里?又为了不使自己摔得粉身碎骨,金雪霁双手只好扯紧他胸襟。「避开。」不轻不重的一句。
避——「该死!你敢丢下驹日和赤王不管——」她想起树下那两匹马。
嵇奕打断她的话,「不!我是要少爷暂时回避。」灵巧的身手越过两棵绿木後,他看中了它们身後的大树。金雪霁还以为自己一时耳背听错了。「你说什麽?」
「少爷赤手空拳,无剑护身,还是避开为妙。」他在呈开叉状的粗枝间,找到一个平稳的位置。踩在湿滑的树干上,嵇奕小心地将怀里的女人安置在上头。
瞧自己在他口中活像个智能不足、低能的需要别人保护的幼儿一般!她,金雪霁何时变得如此无能!「你弄错要保护的对象了!」她瞪著他,「你自以为能赢得了赤手空拳的我吗?」说完便作势要起身。嵇奕早料到这女人是不可能会乖乖待在树上的,但也由不得她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对她唯命是从,却只有攸关性命之事,他是绝不允许
有丝毫的万一发生。
不让她有起身的机会,嵇奕拧起两道剑眉,右手瞬间朝她胸前两穴落去。「你干嘛点了我的穴道?」一对火眼金睛,喷火似地瞪著她那不知死活、胆大妄为的随从。「我还是觉得少爷待在这里比较安全。」替她扶回身子,他轻柔地调整好她的姿势,让她没有不适之感,表情却是毫无商量余地口「嵇奕!我命令你马上解开它们!」
金雪霁发现这一刻自己的命令对她向来忠诚的部下已失去了作用,因为她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属下正准备弃自己离去。「你要胆敢自己单打独斗——该死!」她不禁气急败坏地低嚷:「你点住了我的穴道,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届时,我岂不连自保的余地都没有!」
金雪霁忿忿不平地指出。若他执意丢下自己,她会采取非常手段的。
她绝不允许让自己的手下,单独去面对危险。
金雪霁的警告确实地产生了效应。嵇奕不由地收回自己欲探身纵跃的动作,陷入一阵沉思。不可能的,浓密的枝叶是此处最佳的天然屏障。方才他已快速视察一番,他人是休想轻易发觉的——不过……她若执意让她自己身陷危险之中,而故意露出藏身之处,使他不得不让她参战……
哦,天啊!这倔强的女人,绝对会的!
为了确保心中所想的「意外」不致发生,嵇奕决定小心为是,并付诸行动。只见他一回头,又点了她一个穴道。那是,哑穴。
「原谅嵇奕的失礼!处理完那群人,任凭处置」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会有任何「意外」的声响引来他人的注意。他已经清楚地听到马蹄声了。
「两刻钟後,穴道会自动解开……」残存的雨珠由叶梢飞上她白哲的额前,滑向眉梢。嵇奕未经思索地探出手臂,以袖口拭乾它。「希望我不需用到那麽久的时间。」如果目光也能杀人的话,他现在想必已是千疮百孔!嵇奕不由在心中为自己默祷。「委屈少爷了!」说完,他蹲身,右腿一蹬,人已在另一棵树的枝干上落下,然後又是另外一棵。飞纵的身影在半空中一阵穿梭後,瞬间已消逝於金雪霁眼前。
嵇奕的离去,未扬起一丝一毫的声音,身怀一身上乘轻功的他,来无影、去无踪!像是鬼魅般教人心悸。他的离去,让这片大地突然间变得极为安静,静的出奇,尤其是在这半空中。但是相对地,粗重的呼吸声却是愈来愈明显了。
高张的气焰令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金雪霁的表情是错愕、愤怒交加。她不相信,她的随从当真就这麽丢下自己,一走了之?他——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如此对待她?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不但被抛弃在这半空中,还被点了哑穴,有口难言!该死的嵇奕!你最好该死的给我好好保住你那条小命!否则,不亲手将你大卸八块,难平我心头之怒!金雪霁冷著一张脸,忿忿地起誓。
☆☆☆
为了不引起那班人的注意,嵇奕在绕了近一圈之後,选择在与金雪霁所在位置呈反方向的地方落脚。对方总共有七人,个个獐头鼠目,一看便知绝非什麽好东西。而他们的目标显然是树下那两匹马,因为他看见其中一人伸手指著驹日和赤王,开口大呼。
「就是这两匹马,头头!」
嵇奕盯著开口的男人,他感觉此人长相似曾相识……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那男人不就正是稍早与他们在街尾擦肩而过的男人吗?他发现当时他除了多看了自己身侧的金雪霁一眼之外,也察觉到当那男人在瞧见他们身下的骏马时,眼神是明显的一亮!那便表示不寻常了。看来这家伙是料准了他们必会因为这场雨而耽误了行程,所以特地赶回通风报信,准备在此拦住他和金雪霁的。「嗯……果然是匹好马!」
「不错!头头,卖了它们,咱们兄弟就有银两了。」
狂妄的大笑顿时充斥整座林子。「为数不少的银两!丁四,你的这一份,头头不会少给的。」「多谢头头!不过……咱们怎麽不见马的主人?小的相信咱们能由他们身上搜出好处的,还有那位大美人,长得真是标致啊!头头。」丁四的话又惹来黑马马背上的男人一阵大笑。「哈,丁四!瞧你说得头头我是心花怒放,巴不得能马上见著我的『三夫人』!不过既然马匹还在,就表示那两人理该就在附近,想必是害怕躲起来了。傻牛、老六!你们两人绕到屋子後方去,看看有没有那两人的踪迹!」「是!」被点名的两人刻不容缓地驱马,往农舍後方快步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