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樱子在自己两眼的逼视下摇着头,姒矞紧接着又道:「那么赶快想办法替我松绑!你不会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吧?还是他们两人的威胁让你有了借口?」
她记得骑在马背上、那名唤龙腾的家伙,曾在她们清晨逃脱失败后,怒目地对她的丫鬟扬言,要是她再轻举妄动,他会毫不考虑地将她丢在半途。
天晓得,她的丫鬟绝不允许自己离开主子身旁半步……那男人是抓对了樱子护主的忠心。
樱子青白着一张脸,清清喉咙,苦笑地摇头低语:「小姐,妳也明白奴婢试过的!结果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这绳的结法明显是他们独创的,若非他们亲自动手解开它,否则咱们也无可奈何,动不了它!」
丫鬟的回答让姒矞期待的脸孔顿时黯然。她咒骂一声,沮丧地跌坐回原来的位置。
灿烂的金黄斜斜地投射在车内的一角。姒矞的视线不由地飘向车内──
火轮正逐渐缓慢西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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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如期地赶在夕阳尚未被大地吞没之前,回到了驻扎在「居歆坡」的营地。
营区里大概有四、五十人左右,粗犷的外表加上奇装异服,一眼即能瞧出这些人幷非是中原人士!瞧他们个个长得孔武有力、高壮慓悍,教人望而生畏。
最令人感到讶异的是,这群人竟有着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在他们的耳鬓两旁都带有因人而异、数量不等的银发。与龙腾、虎啸相同的银丝。
这些人被称为银狼一族。银狼族与赤狼族在「玁狁」里并列为两大部族,由于银狼族威猛的外型再加上骁勇善战的天性,让他们在「玁狁」里握有实际的主权,统治着「玁狁。」
龙腾他件四人到达营地时,营地已在准备升火炊事。马车的出现自是引起营地一阵小小的骚动,不过姒矞幷无闲暇多予注视理会,因为马车一停住,虎啸便将她交给迎上来的另两名高壮男子。她在面无表情,举止却是必恭必敬的壮汉带领下,被领往一个外型要较其他营帐更显壮观且华丽的营帐。
姒矞发现营帐的四周伫立着同样是高得吓人的巨人,显而易见,那是「他」的营帐了!
他也来了吗?
姒矞简直要将在她眼中愈来愈显庞大的营帐视之为魔鬼了!高高掀起的帐门就像是条狂张血口的毒蛇,正准备将仿佛小鶏般无助的自己,一口给吞进肚子里般!姒矞不禁转头朝后望去。
她看见她的丫鬟被龙腾带往另一头,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还不时频频往她这边不放心地回望着。她不由开始担心起被她无辜拖下水的丫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夫人,请。」沉稳的男声将她的心思拉回。
姒矞双腿如千斤巨石般,僵硬的跨进帐篷里。美丽的面孔一直垂得低低的,沮丧的几乎要贴上「发肿」的胸前。
她先抬起右眼探了探前方,然后是左眼……最后她索性抬高整张脸。
他不在!原来他不在帐篷里。惊愕的美眸讶异地扫视营帐数回,在确定他确实不在帐篷里之后,姒矞转身挥开帐门。
「夫人,有何吩咐?」铜墙铁壁般的身躯迅速地挡在她眼前。
姒矞望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呃,我何时能见到少主?」她轻蹙起两道柳眉,两眼透着期待。
静默了片刻,侍卫缓缓开口了。「少主会在明早赶回。」简短的一句话。
放回帐门后,她转身再度面对空寂偌大的帐篷。
明早?这么说来,她还有一整晚的时间。姒矞就像只逮到猎物的小猫,笑得嘴角几乎咧到耳后,开心极了。
唉,自己真的那么讨厌看见他吗?姒矞内心马上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不!不是这样的。其实她甚至还有些期待与他的碰面,只是──
只是耳内那段话依旧如半年前清晰般地将它淹没了──
你以为少主喜欢你吗?告诉你,少主想娶的是我家小姐,他青梅竹马的爱人。少主压根儿从没同意娶你这异族之人,这件婚事自始至终都是你们父女俩一厢情愿。还有,老族长不知向少主施了什么压,少主才会同意这件荒唐事。你别以为自此可以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辈子你是休想从少主身上榨取到一丝一毫的情意。因为他的心早就整个掏给我家小姐了,识相的话,最好赶快自动消失,免得日后招来遍体鳞伤的下场!
这是在她半年前的洞房花烛夜,一位突然闯入她新房的丫鬟狂妄地对她所说的一段的话。
好说歹说,她也是一族族长之女,又岂容得区区一名丫头如此嚣张?当下狠狠的甩了那不知轻重的丫头两记响亮的耳刮子。不过,她也诚如那丫头所希望的,消失了……
她希望自己托付之人是位将来会有机会爱上自己的男人,而不是内心已是一摊死水的无心之人,如果他爱那名女子,她会成全他们的。她无力废止这段婚姻,因为那势必会挑起两族之间的战火。所以,她只能够选择逃开,直到她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为止。
他又何苦费心寻回自己?她的不存在,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帐门在她背后被挥开了;进来的是樱子,在她身后紧跟着的是龙腾,他在帐门外候着。
「小姐!」樱子双手捧着一叠衣物走向主子。
「樱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姒矞欣喜地迎上前,轻轻地抓住樱子的手,高兴且担心地问着。
「奴婢不要紧,倒是小姐你。他们本来不让我过来的,是我费了番唇舌,告诉他们包袱里有少夫人需要的衣物,这班脑子硬得跟石头没两样的巨人,才勉为其难地放我过来替小姐你更衣……」樱子突地停顿,想了想又开口道。
「小姐该不会准备就这身模样迎接少主吧?」见主子幷未开口否认,樱子有些急了。「小姐请恕奴婢直言,还是趁少主尚未现身之前,让奴婢为你换下这身不合宜的衣物吧!」
这确实不是好主意。不过他也没机会瞧见的,她不想有这机会给他。
姒矞要樱子先将手中的衣物搁置一旁。她拉起樱子的手,远离帐门外那对敏锐的耳朵。
「樱子,我方才由侍卫的口中探知少主今天晚上是回不了营地的。」
「哦?那又有什么差别?」樱子不解的问着。
「傻丫头!这叫穷途末路之下又逢生机,现在你可得仔细的给我听好。」
「是,奴婢洗耳恭听。」
「待会出了帐门,一刻钟后,我要你伺机在营地里制造一起『不小』的骚动,懂吗?」
「奴婢是听懂了,不过却不了解。」
哦──天啊!当初她是瞎了哪只眼,怎会带着这位只晓得出力、却不会动脑的笨丫鬟一起远走高飞?
姒矞两眼一翻,伸手一把揽过樱子,嘴巴贴在她耳边,压低嗓子,咬牙切齿地解释。「因为在你掀起一场骚乱的同时,我才能有机会逃走──该死,不准叫!」
樱子瞪眼、张口,一副随时准备叫出口的表情,姒矞忙不迭地捂上她的嘴巴。
「你想引来门外龙腾的注意吗?」
确定樱子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后,姒矞才缓缓松开手。
双唇一获自由,樱子马上反对地低声道:「不行啊!小姐,要是事迹败露,奴婢铁定会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位。妳得好心救救我啊!再说,这里警卫森严,想逃脱绝非易事。小姐,妳得想清楚啊!」
她想了半年,够清楚的了。「百密必有一疏,事情并非绝对的。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办就是了,银狼族的年轻族长绝非是位不明事理的人,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你是迫于无奈,他理应不会为难你这听命行事的下人的,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
营帐外一阵轻咳打断了姒矞的话语,她抬眼瞧了帐门一眼。「切记我交代之事,千万别耽搁了!」
「小姐──」
「快走吧!免得门外那些家伙起疑。」
苍白一张脸的樱子,眼神慌乱的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主子已半推半拉地将她「送」出帐门外,杜绝由她嘴巴发出的任何声响。
倾身聆听营帐外的声音,确定窸窣脚步声逐渐远离之后,姒矞取出一把匕首,划破帐幕。
她发现帐幕外的一角非但没人守候,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还拴着两匹马。
她将帐幕划出一道足以探出双肩的长度,附耳贴上幕帷专注聆听外头的动静,确定幷未引来任何风吹草动,她这才放心地掀起遭她破坏的帆布的一角探出头去。
姒矞将视线挪向前方大树,她的眉头皱起来了。有两名男人正往树底下的马匹走去,且坐在树下聊起天来。
「如果你要骑上那两匹的其中一匹马,你得有本事能将那两名壮汉同时撂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