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等等啊!外头凉气逼人,你得先套上件衣物才是……」
「唉,免了免了!」姒矞打断身后丫鬟的声音,扬手挥开帐门。「这风和日丽,天气好得很,哪来凉意──哈啾!」
大话尚未落下,姒矞感到鼻子受到刺激,霎时打了个喷嚏。奇怪的是,她这一个打喷嚏的点头动作,让她漂亮的额头莫名地撞上硬物。
不会吧?这帐门前何时移来一座山?姒矞一对美眸不觉迅速往上飘──
「虎啸!咦?有事吗?」吸了吸鼻子,她放下掩鼻的手,两眼奇怪的望着往后退了一大步的男人。
「少主临走前吩咐虎啸,要属下前来问候夫人是否有其他需要?」
哈,说难听一点是不信任她,所以派虎啸来监视她吧?如果她跟这大块头表示自己已不会再有逃走的念头,要他不需如此费心地跟监自己,他一定不信吧?
「不,我只想出来透透气。」
「为了安全起见,虎啸会跟随在夫人身侧。」
哈,她早猜到他会这么提议。「请便,如果这能让你感到安心的话。」
「夫人!」樱子两手提着披风已赶上主子。
「嗯。」姒矞故意忽略樱子脸上那张写着「你看吧!」的表情,她微侧过身子,好让丫鬟能将手中的衣物轻易披上她双肩。
趁着丫鬟替自己绑上披风锦带的空暇,她视线不觉飘向营地前的那一块空地。
「你正在督促他们练功吗?虎啸。」除了固定留守的人之外,光秃秃的空地上,有一堆人正拿刀持剑地相互比划着。刀枪剑戟,碰撞的铿锵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凡。
「是例行的练习,少主不希望下属们有丝毫松懈。」虎啸两眼朝空地丢了一眼,死板板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喔,倒挺像那男人的作风。姒矞唇角轻微扯动,收回目光。「对了,我这丫鬟倒也懂得几分皮毛,不如让她与你比划比划、切磋切磋,也好指点指点这丫头,如何?」语气认真,隐含笑意的神情却夹带一丝作弄。
她的提议令虎啸一对浓眉不觉地微微挑高。他正想开口表示,那名被主子指名的丫鬟已抢在他之前叫出声。
「夫人──妳不是当真吧?」樱子的表情活像刚吞了颗鶏蛋,充满震惊、错愕与不信。
让她与这大……大块头比划?天啊!主子难道不知道,这如熊般强壮的男人,单凭轻轻一声,便足以将她整条手臂震断。
樱子当场惨白一张脸地退到主子身后,两眼恐慌地瞪着虎啸。
或许自己该考虑考虑将这胆小的丫头绑在这大块头身边才是,也好让他训练她的胆量……不,那自己岂不太无聊了。
「当然当真,瞧你这不争气的模样。」姒矞佯装发怒地转身瞪着樱子。「你说,你那身三脚猫功夫,除了有几分『自己保护自己』的能耐外,一旦妳主子我碰上了危险,又能发挥多少作用?」
嘀咕的丢下最后一句,姒矞懒得再多瞧被自己骂得差点无地自容的丫头一眼,她的视线重新落到虎啸脸上。
「看来我是不能仰赖我那丫鬟的……虎啸,依我之见呢,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趁这空档,你就传授夫人我几招自保的功夫吧!好说歹说,你虎啸也是少主身侧的一员大将,功夫铁定了得。假如当真碰上了麻烦,夫人我也有那么几招吓阻敌人的招式,犯不着教少主老为我的安全挂心……咱们就从拿剑开始,如何?」
姒矞拐弯抹角,兜了那么大个圈,为的就是巴望武艺不凡的虎啸能够倾囊相授。
「怎样?虎啸?」姒矞一脸讨好的表情,两朵笑云乍现,仿如昙花,明艶迷人。
那是张任谁见了也不忍拒绝的面容。姒矞正试着在夫君的贴身侍从身上下蛊。
遗憾的是,它若用于任何人身上或许都能收到预期的成效。但,如果针对的是虎啸这生性不解风情的家伙的话,姒矞是注定要失望的。
虎啸望着夫人,不假思索地开口:「夫人的要求,虎啸恕难从命!」他听见丫鬟明显长吁口大气的声音,不过,它很快被夫人倒抽口气的惊喘声压过去。
该死!你怎能拒绝?「为什么?」忍耐!忍耐!姒矞,你千万得忍一忍,说不定这家伙会改变初衷的。
「此事得经过少主本人的允许,没有少主的应允,虎啸不敢任意妄为。」
哈!毫无商量余地。姒矞一颗心瞬间石沉大海。
「不过为了不坏夫人兴致,虎啸倒能作主地替夫人安排个适当的位置,让夫人在旁观赏这场练习。」虎啸接着又道。
在旁干瞪眼?十七年来自己的角色不一直都是如此?为什么阿爹执意不许自己练武?因为剑拿在她手上,她只会往自己的身上戳而已!
「算了,就当我没提过……樱子咱们走,别碍着了人家。」如花似玉的脸庞依旧美丽,只是缺少了先前的神采,挂上拒人的冷意。
姒矞领着丫鬟往小溪的方向迈去。
虎啸微楞片刻,瞧了夫人背影一眼,他朗声唤来一名下属,低声交代几句之后,这才紧跟上夫人脚步。
风声、鸟语、水流声,还有兵器交加的铿锵声!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哀嚎蓦地穿透云层,划过天际淹没了这一切。
姒矞他们三人同时惊心地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转身望向空地方向。
虎啸首先飞奔过去。
「樱子,快去瞧瞧怎么回事。」
「是!」
见丫鬟身影跟着虎啸背后消失在围堵的人群中,姒矞亦提步折返营地,想一探究竟。
姒矞方至围堵的肉墙旁,她那丫鬟已从人群里冒出身来。
「怎么?出了啥事?」显然是有人受伤了,凄厉的哀嚎,现在变成了连绵不绝的痛苦呻吟。
「夫人,依奴婢之见,夫人还是别过去的好。」樱子脸色难看的将试着往里面探头的主子推向一旁。
「为什么?」
「血!那个人流了好多的血,夫人你不会喜欢看见的。」樱子低声叫嚷,表情犹是心有余悸。
血?一听见这字眼,姒矞当下马上反射性的两手压住自己胸口。
关切之情犹存,只是透露在绝色娇容的好奇已瞬间褪得彻底。姒矞决定听从丫鬟的建议,快快退至一边。
她让丫鬟扶着自己,转身就要走,后头传来的急切交谈声,却令她收住了脚步。
「伤口不浅啊!这可怎么办?二副,大副此刻又不在营地,这下……」
「樱子……」姒矞微偏脸庞,竖耳聆听。「是被剑划伤的吗?伤势很严重吗?」她瞧着丫鬟。
「嗯!左小腿被划了一刀,差不多……有这么长!」樱子两手在半空中比了个十分夸张的手势,表情认真。
姒矞皱起眉头,决定一看究竟,径自走向惊慌失措的一堆人。
「夫人!」樱子惊呼了一声,表现出强烈的不赞同。
「我不能丢下那个人不管,那堆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全都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那人的小命,会教他们给『浪费』掉!叫他们让开,樱子。」
「是。」人命关天,樱子自是不敢再有任何意见。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她上前力排众人,为夫人开出条路来。
现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半跪于伤者身边的虎啸不由地起身。
「夫人?!」虎啸讶异得浓眉轻轻蹙起。
希望自己够坚强。姒矞握紧了拳头。「能让我瞧瞧吗?或许我帮得上忙!」
尽管已在内心不停地替自己打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仍止不住地脸色开始发白。
虎啸两眼盯着气色明显不佳的夫人。「嗯。」半晌过后,他缓缓退开身。
少了虎啸庞大躯体的阻隔,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蓦地映入眼眸,再无一丝保留。她纤细的身子禁不住一阵摇晃。
「该死!你们难道非得等他全身血流尽了,才会记起竟忘了替这家伙止血?」她一对火眼金睛瞪着虎啸。
「呃,我……」事实上,他方才正要替受伤的下属止血,如果不是她突然加入的话。
眼前那张发怒发白的怒颜,令虎啸不由想起前些天那位对着自己又吼又骂,两手拿着果物朝自己又丢又喊的女人──
他不觉地退后了一小步。
一群粗心的家伙!「剑拿来!」姒矞视线扫过众人,然后停在离自己最近的男人身上,二话不说地一个箭步上前,拔出了他腰际的佩剑。
她突然的拔剑动作,吓坏了剑的主人,以及他身旁的一些人。他们差点没被夫人手上的剑给「不小心」划伤。
姒矞瞪了在她拔剑的同时,身子反射性地向后跳的一群人一眼,举剑对着衣物下襬削下两块布来。
「啊!夫人,你的衣服……」
「先别管这些了!樱子,你速速去将我包袱里的那只小匣子取来,里头有针和线。还有,顺便将绿、紫两瓶药罐带来!」
奴婢走后,姒矞马上屈膝跪下身。她先将布条紧紧的绑在伤者的大腿上,深深吸口气,这才敢朝他伤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