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刘言之一愣,不明白她口中所谓的杀人凶手,他怔然地捂着那汩汩冒出鲜血的伤口。「妳、妳到底是谁?!」
绝棋颍冷笑一声,眼里尽是鄙夷之色。「真是讽刺,你竟然会忘记你以往的恶形恶状,一直苟且偷安地活在这世上……」
刘言之想在脑海里寻找眼前这张脸的记忆,无奈任他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同样的容颜相叠。
「想不起来,是吗?」她不断冷笑,一张美颜有着绝望的笑容。「记得十三年前,我爹娘见你只身一人举目无亲,总是不嫌弃你来我家用饭,然而你非但不感激我爹娘,反而还痛下毒手,杀害他们……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呀!」
见她低声嘶吼,刘言之一时间似乎还想不起来。
毕竟事隔十几年,而这些年间,他还干尽不少奸淫掳掠的坏事,还是最近几年才洗手不干,决定重新做人。
「妳……」他的呼吸愈来愈重,身体的力气似乎渐渐流失,他以为是腹伤的鲜血不断流失的原因,于是一咬牙,便将腹中的短刃抽出。「妳……」
呆望她那姣好的容颜好半晌,那久远的记忆突然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眼前出现一对热心的夫妻,他们虽然贫穷,但还不至于烦恼吃穿。他们有着一副善良的心肠,见年轻的他常常有一餐没一餐,总是好心地分他吃的、用的,到最后还不嫌弃邀他到家中用餐。
那时的刘言之年少气盛,总有多余的精力无法宣泄,一见隔壁少妇长相清秀,丈夫又正好出外,那色心一起,便强搂住她想一逞兽欲,无奈她的丈夫正巧提早回来。拉扯之间,他失手打死了她的丈夫,最后为了灭口,也一不做二不休地掐死少妇。
那天夜里,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忘了他们还有一名幼女,便连夜离开那个村子,从此逃逸无踪。
「原来妳是那对夫妇的女儿……」他眼前突然袭来一阵黑暗,却努力地撑着,双手握紧了短刃。
她嗤笑一声。「你终于想起来了,是不?」
刘言之遽然感到呼吸困难。「没、没想到都过了十几年,妳还记得我……」
「我日日夜夜都忘不了,你杀害我爹娘的凶残,更忘不了你这张恶心至极的长相。」
她冷哼一声,这十几年来,她总是因恶梦而睡不好,甚至根本不敢合眼,全是因为他!
「我、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他全身无力,趴在地上,像只丧家之犬,因为疼痛而哀号着。
「你也不必挣扎了,我早已在茶水中加了软骨散,就算你武功再高强,也会因为软骨散而动弹不得。」她低睨着在地上爬着的刘言之。「我应该再加些断肠散,让你七孔流血、慢慢流尽身上的血……」
一刀毙了他似乎太便宜他了!绝棋颍的心,此时已冻成寒冰,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虽然为了爹娘报仇,可她的心却依然冰冷至极……
杀死她双亲的凶手就快要得到他应有的惩治了,而她不但没有想象中的快乐,反而有一种哀伤填满了心口,重重压着她的心,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绝棋颍冷冷地望着刘言之狼狈的模样时,木门忽然打了开来,那明亮的阳光射进了昏暗的房间。
她回头一瞧,一抹高大的身影,遮去了大半的光芒。
绝棋颍心跳漏了一拍,她芳唇微启,望着门口的男人……
「爷……」她下意识轻唤一声,双眸里有着深深的恐慌。
此时的她是一名凶手,预谋杀害刘言之,这样的景象竟被东方炼焱见着了,他会怎么看她?
「过来。」东方炼焱冷着一张俊颜,大掌毫不犹豫地伸了出去。
绝棋颍愣愣地望着他,脚步不禁往后一退,犹豫着自己是否还有脸待在东方炼焱的身旁。
他见到这一幕,会不会认为她不再适合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一名城府极深的可怕女人?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浮上了她的脑海,蓦然,她感到无地自容。
而这一刻的犹豫,却让刘言之有机可乘。他努力地撑起身子,接着高举起那染着鲜血的匕首,狠狠地、用力地刺向毫无防备的绝棋颍──
「不──」东方炼焱发现刘言之的企图,却是为时已晚。
只见绝棋颍的身子缓缓滑下,那鲜血如同盛开的红花,渐渐濡湿了她粉色的衣裳,渲染出一朵又一朵妖艳的斑驳血花……
第十章
当绝棋颍的身子滑落地上之际,一双长臂将她接住,她跌往那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感觉身体变得好重、好重,虚软的双腿几乎撑不住自己──
东方炼焱低吼一声,一脚便将刘言之踢得老远,强健的手臂将她的身子一提,往怀里一抱。
「颍儿……」东方炼焱焦急地唤着毫无血色、满脸痛苦表情的她。「撑着,我这就带妳去找大夫。」
绝棋颍胸口起伏不定,伤处传来一阵火辣剧烈的疼痛,她无法开口说话,唇瓣一张一合,让人听不清楚她想说些什么。
东方炼焱咬着牙,抱着她的身驱在回廊中奔跑,不断低吼着,引起南宫府中奴仆的注意。
「快找大夫!找大夫──」他几近疯狂地吼叫,抱着她往房间奔去,压着她伤口的大掌瞬间被血染红。
不断流出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东方炼焱以最快的速度抱她回房间后,将她轻放在床榻上,为她拧来一条干净的湿绢巾,小心翼翼地压上她腰间那仍血流不止的伤口。
「唔……」她紧紧蹙眉,觉得意识愈来愈昏沉。
「颍儿,再撑一下。」他安抚鼓励地拂了她苍白的脸庞后,便又急急忙忙地走出房门外。
他朝外头的奴仆大吼大叫,命令他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来大夫,最后又旋风似的冲进房里,看顾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的绝棋颍。
刘言之这一刀,力道之深,差点波及她的内脏,因此无论怎么压迫,伤口仍大量冒出鲜血,不仅已染红了她的全身,还濡湿了床上的软垫。
他用力握住她的小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恐表情。
而绝棋颍虽然痛苦,却不曾叫过一声疼,只是虚弱地喘着气,一脸抱歉地望着东方炼焱。
「爷,对、对不住……」她气若游丝地开口。「我一定让爷失望了,我、我成了杀人凶手……」
「嘘,没人会怪妳。」东方炼焱私心只想要保护她。「就算妳今天杀了全天下的人,妳依然是我的最爱。」
他相信,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就成为残暴的杀人凶手,一定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在。
只是现下,他根本毫不在意她做了什么,他只在乎她能不能撑过去,只想知道他会不会失去她。
要不是他发现最近她总是不太对劲,因此暗中派了丫鬟与奴仆留意跟踪她,他也不能在最紧急的时候出现。
但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甚至让刘言之有机会下此毒手,伤害他心中最珍视的宝贝。
「爷……」她回握住他的大掌,只觉他掌心的温暖不断注进她的体内,彷佛也注入了些许生命力。
「嗯?」他按住她的伤口,强自压下惶恐的心情,笑着回答:「怎么了?妳想说什么?」
她眨眨长睫,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原本我以为这辈子会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没想到却让我遇见爷。是爷让我知道,原来被人疼惜、被人爱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甚至开始嫉妒南宫姑娘……只因为我不想让其它的女子分享爷……」
「傻丫头,这辈子我只想与妳共度,妳忘了我们已经拜过天地、结过发吗?」他拉起她的小手印下一吻,发现她的脸色更加惨白,让他有一种错觉,自己会在这一刻失去她。
她摇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我没忘……」她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晚他剪下她一绺发丝,与他的发结在一起的画面……
那是她与他这辈子最深、最深的牵绊,就算她到了黄泉底下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依然不会忘……
生生世世,她都不会忘记他的好、他给她的爱,让她明白,原来自己这辈子还能拥有幸福。
「那就答应我,撑下去,好吗?」头一次,东方炼焱感到如此惊慌失措,就连上了战场也没有现在如此胆战心惊,只怕稍一不注意,就会失去眼前的可人儿。
「爷,颍儿没事……」她的气息略显急促,只觉得腰际一阵刺骨的疼痛,可是她已尽力咬牙忍住。「颍儿只想告诉爷,刘言之这人恶行满贯,不可留……」
「他确实该死!」东方炼焱狠狠咬牙道。那贼人竟敢伤她!他非要让刘言之碎尸万段才能一解心头的愤恨。
「爷记得颍儿前不久说的身世吗?刘言之……就是杀了我爹娘的恶人,我、我若不亲手解决他,爹娘在黄泉底下一定无法瞑目……」
「所以妳就独自承担这样的秘密,连让我为妳分忧都不能吗?」他一半责备、一半心疼。「我不是说过,妳还有我,我一辈子都在妳的身边,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