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山民,从小在山上长大,那个……豺狼虎豹见多了,对付七、八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她打着哈哈,自圆其说。
「那妳为什么要说自己走路撞墙了?」
「我……」陆云歌终于明白什么叫坠入谎言的轮回,一个谎言之后,马上又得编出另一个谎言补漏。
「那个……女孩子打架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来丢人嘛!」这个理由够充分,能堵住他的嘴了吧?
「妳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身为南宫家主子,我不希望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状似负责,实际上是想探知更多。
「这个啊……」陆云歌显得局促不安。「我都说了,是女孩子家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讲出来只会让人笑话,我才不说呢!」她胡乱摆着手、直觉想逃离南宫烨身边。
「呃……衣服湿湿的到底不舒服,我还是先去换一件……」她转身跑上楼,楼板被她踩得喀喀响。
「妳不是没衣服换吗?要不要我替妳拿几件?」南宫烨扬头看她,并没有追上去。
听他一问,陆云歌不禁僵在那里,她这人一紧张就容易忘事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下她该怎么回答呢?
要?他会不会借机赖着不走?不要?摆明在骗人嘛!
陆云歌一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脸热辣辣地红起来,细致的脸蛋因晚霞的投射而更添韵味,南宫烨盯住她的侧脸,竟有一种呵护她的欲望在心底泛起……
或许她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他身边,但今天已经够她受了,他就不再为难她了。
「随妳,想要的话再叫我。」说着,他转身下楼。
陆云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狐疑地望着他。
咦,他真的走了耶!她正在为此高兴,没想到他走开几步,忽然又回身。「妳最好动作快些,我有事找妳。」
有事?呜,她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好运!看着南宫烨的身影消失在通向大厅的雕花木门内,陆云歌站在原地,彷佛被一记闷雷敲中。
刚才应付了他那么多问话,她的聪明才智已经发挥到极致,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啊?
陆云歌神情恍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才发现胸前的盘扣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露出素色的肚兜及一片水嫩的肌肤。
「天,就这么让南宫烨瞧了个透!」她拿起自己的外袍发了好一阵呆,想到南宫烨大概会更加轻视自己,心情糟透了。
「那家伙反正对女人有偏见,他怎么看与我无关!」到最后,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陆云歌在厢房里磨蹭了好半天,即使知道南宫烨应该在大厅,换好衣服后,她还是打开房门左右看看,直到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小心翼翼走下楼梯。
她没有直接去大厅,而是拐了个弯,悄悄溜到小楼后面的矮屋里--那儿有炉子、锅碗瓢盆,和一些常备的调料,算是个临时做消夜的小厨房。
她溜进厨房的目的,不是为了给南宫烨做饭,而是替他煎药--至于晚膳,南宫府的大厨房会派专人送来,轮不到她班门弄斧。
这是她换衣服时想出的法子。煎药不是一熬就把个时辰吗?她都如此尽心尽力为他工作了,他总不好意思在她忙碌的时候逼问吧?
找出劈好的柴火,陆云歌试着点上,忍着呛人的烟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拿着扇子煽,过了好一会儿,炉火终于旺了起来。
她向来不擅长厨房的事情,今天能在短时间生好炉火,已经是奇迹了。
将准备好的药罐架到炉子上,她再去将药切成小片。
「妳在躲我?」她正忙着,不悦的嗓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陆云歌回头,就见南宫烨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前。
「不、不,我在煎药……」她吞着唾沫,可怜兮兮地说。
不要怪她语无伦次,她这人一紧张就容易出错,今天说的谎话堆起来比小山还高,对她来说,无论身或心都不堪承受……
看着被火熏黑的小脸,南宫烨心中的不悦,竟让一股莫名的心疼所替代。
「不用煎了。」他夺过她手中的扇子丢到地上。
「啊,那些药--」陆云歌惊呼。
「不用管了。」他回身一掌,砰的一声,顷刻间罐毁炉灭,还没煎好的药汁洒了一地,惊得她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
「你、你不吃药了?」她吃惊的问。
他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打了盆水,把她拖到边上。
「手拿出来。」他命令。
陆云歌不明就里地伸出手,便被他一把握住,随即浸到水里,帮她细细擦洗起来。
这是……陆云歌口舌打结,脑筋都不会转了。
洗完手,他又绞了绞毛巾,替她将脸上的黑渍擦掉。
「我找妳,只不过想给妳上点药。」他忽然说。
「什么?」陆云歌彷佛听不仅他的话,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回神。「庄壮主,你想给我上药?」他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他又看她一眼,还是没有回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拿出一些膏药,抹在她脸上。
这是她认识的南宫烨吗?陆云歌脸上的表情比被雷敲中还惊讶。
「我没病,以后妳不用替我煎药了。」将药膏在她脸上抹匀后,他拉着她走出厨房。
「你没病?」是她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没病二叔让她每天煎什么药,还说是老夫人从水月庵住持那里求来,搞得神秘兮兮的?
「我只是为了让我娘安心,以后妳就明白了。」
呃,怎么又是这种话?现在不能让她知道吗?陆云歌实在一头雾水。
第六章
在什么情况下儿子没病,娘亲会一个劲让儿子吃药?陆云歌很好奇南宫烨所说的话。
见他不愿谈及此事,陆云歌也没多问,但二叔应该知道吧,说不定和最近武林发生的事有关呢!
怀着这样的心情,隔了几天,陆云歌等自己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去找陆广茂。
毕竟,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不想让二叔担心。
离开小楼还没几步,她才知道自己是个路盲,在庄里转了一阵,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聚云庄素以幽静著称,蜿蜒的小径和古色古香的水榭一处接着一处,就是不见半个人影,走了好久发现自己还在花园里打转,陆云歌不禁急了。
怎么会这样?
她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满园盛开的花朵,再看看水波青碧的池塘,只好做着她到聚云庄后最常做的一件事--发呆!
她不是有意如此,能够找到二叔最好,要不然先回小楼也行啊,毕竟走了半天她也累了,可周围似曾相识的景色,搞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想想也是,到聚云庄后,她好像除了发呆就没做过别的正经事,调查南宫烨一筹莫展不说,就连师娘私下交代的事--在聚云庄找一块铜镜般大小、刻有「雨」字的齿形玉环,也没半点进展。
为什么有些人无论做什么都如鱼得水,她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陆云歌叹了口气,唉,若不是自己二叔是聚云庄的管事,想必师父也不会把这种事交给她吧!
「哟,小麻雀,妳怎么跑这来了?让我找好久--」陆云歌不用看也知道,会叫她小麻雀的肯定是喜月。
「喜月姑娘,妳找我?」陆云歌侧过头,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由远而近。
不过,当她看见喜月脸上笑吟吟,一副冲过来就要跟她拥抱的热切神情时,还是不由自主吃了一惊。
几天不见,自己相她有那么熟稔吗?她记得上次喜月离开的时候,还冲着她龇牙咧嘴……
「妳本事不错嘛,十几天了,还稳稳做着爷的贴身丫鬟,嗳,说说看,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喜月挤挤眼睛,朝陆云歌娇媚一笑,她还以为这只呆头呆脑的小麻雀根本进不了爷的房,看来是人不可貌相哦……
见陆云歌不吭声,喜月努努嘴,用肩撞撞她,说话的声音更娇媚了。「姐姐早就想来看妳了,可那天扭伤了腰,一直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妳不怪姐姐吧?」
姐姐?来看她?陆云歌根本不习惯这样的场面,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望着喜月不知该如何回答。
「哎,妳这是在怪姐姐啰?」见她不说话,喜月跺跺脚,兰花指捏着的手绢在空中夸张的挥了个圈。「说真的,姐姐那天会闪到腰还不是因为妳的缘故,妳怎么能怪姐姐呢?」
「我的缘故?」陆云歌好诧异,指着自己的鼻尖。她是好心救人,喜月不怪南宫烨,反倒怪她?
「说妳见识不够,还真没冤枉妳,来,姐姐教妳两招。妳别看爷凶巴巴的,可手上一直很有分寸,姐姐我从楼上被甩下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也就是屁股疼点,不会有大碍。」
喜月满脸沉醉的样子,声音一顿,有些抱怨地说:「可那天妳接住姐姐又突然放手,害得姐姐掉到地上才扭伤了腰,好几天都坐直不起来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