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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步等人一在杭州府衙的厅堂坐定,即开口问李战——
「李知县,那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启禀小王爷,这姚记绸缎庄乃本地最大,所产布料品质最好的绸缎庄,他们近日已日夜赶工,但由於是手工绸缎,若要备妥一船,最快也得再等一个月。」
一个月?他眉儿一皱,「那花草山石?」
问到这儿,李战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更棘手了,上回那一艘船几乎搬空江南一带最好、最奇异的花草山石,如今要再收购,恐怕时间得耗得更长。」
没有一个好消息,赵文步抿紧了薄唇,眼神更冷。
「呃,但就不知上回那两艘船失去的货物可有下落了?」李战将脑筋动到失物上。
「事可以多做,但话最好少说。」赵文步给了他一记冷眼。
商船、粮船被洗劫一事,为了怕引起百姓恐慌,宫中有令,除了要江南运河经过的各地方县衙加强戒备外,也绝对禁止任何人泄漏口风。
所以赵文步这一记冷眼,可让李战记起这事儿,急忙闭口。
「我想见见姚记绸缎庄的当家。」赵文步又道。
他连忙点头,「呃——我马上带小王爷去。」
李战先派属下快马去通报姚家,接著备轿,带著贵客前往姚府。
而此时,郝凌车也正在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钻来钻去,很快就来到东城「姚府」的巷子口。
但——怎么姚大爷姚伦德偕著妻子温淑茗、儿子姚宇钧都站在门口,那臭屁西施呢?
她本想走向前去,但此时却有好几匹坐著衙役的快马在姚府前停下,她定睛一看,就知道是开路的。
她思索一会儿,缩回巷子,没多久便见到三顶大轿子来到了姚府大门前。
赵文步、孙康义、江至祥陆续下轿,风则状甚悠闲的跟在主子身边,李战及师爷殿後,姚家三人拱手、欠身向众人行礼後,一行人全进了姚府。
郝凌车看著关上的大门,想了一下,即绕到後门,看看能下能找个地方溜进去。
姚宅大厅里,赵文步正打量著姚伦德,一身上等蓝绸的他看来沉稳俊逸,其妻温淑茗,人如其名温柔娴淑,两人之子姚宇钧更是斯文挺拔。
而姚宅则是一处杨柳轻垂、莲荷池塘、叠石造景、曲桥流水兼具的林园宅第。
赵文步啜饮茶香,将杯子摆上茶几後,正视著姚伦德道:「贵厂如今的出货速度无法再加快?」
「的确有困难,在於人力——」
「臭屁西施,这儿啊!臭屁西施!」蓦地,外头传来郝凌车的大嗓门声。
「你在那儿干什么?」一个不耐的声音跟著响起。
「有小王爷来你家呢,我来跟你通风报信的。」
「免了,你知道我对公子哥没兴趣,对什么小王爷更没兴趣!」
「臭屁西施,人家长得很俊,还有一头很威武的黑豹跟著——」
「你说什么?!」那个清丽如银铃的嗓音立即变得尖锐。
就在此时,赵文步也觉得这个声音是越听越耳熟,好像是——
昨晚拉他落水,还踹了他一脚的疯婆子!
「呃,小王爷,对不起!」温淑茗在丈夫的眼神示意下,急忙偕同儿子奔出大厅,果真见到女儿跟趴在围墙上的郝凌车交谈著。
「采香,郝掌柜,家有贵客呢,你们的嗓音——」
「呃,我先走了!」郝凌车一看到趟文步跟那头黑豹也从大厅走了出来,连忙闪人,但一个不小心,「砰」的一声,屁股重重落地,痛得她龇牙裂嘴,唉唉叫痛的离开。
而姚采香一转身过来,没想到就正对上昨晚那张俊颜,她忍不住皱眉。
「又见面了。」赵文步扬起一道浓眉,那双沉潜的黑眸让人看不出他的思绪。
「又见面了?」孙康义、江至祥两人互视一眼,再将目光移到眼前这张犹若朝霞映雪的天仙美人身上後,孙康义微笑的走到赵文步身边,以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询问。
「这就是昨晚的艳遇?」
他嘴角露出了点笑意。
「你们见过面了?」温淑茗困惑的眨眨眼,再看看也同样一脸困惑的丈夫跟儿子 。
「姚大爷,你这个女儿可不可以借我一下?」赵文步转回身,看著姚伦德。
他一愣,「呃,这个——」
「我想了解一下丝绸的制作过程,她既是令嫒,对这些程序定当不陌生吧?」
「那是当然,采香对这方面很清楚、很熟悉。」他有点尴尬的回答。
「这就行了,那就请姚姑娘带路吧。」
「我?!」姚采香怔怔的瞪著他,就不知道他想干么?不会想报老鼠冤吧?
「姚姑娘,这可是你的荣幸,还不带小王爷去!」李战在一旁催促。
虽然这个臭屁西施在杭州是出名人物,也因为爱说大话被列在不适任贤妻良母的黑名单中,但她的外貌倾国倾城,也莫怪乎小王爷指定要她带。
荣幸?!姚采香才不要这个荣幸,她看向父母、哥哥,却见三人频频点头。
她闷闷的将目光绕回赵文步身上,「有一小段路,像小王爷这样尊贵的人可能还是乘轿——」
「不必了。」他直接打断她的话,「就用走的,这杭州城处处美景,就边走边绕过去。」
「是!」这声应答听起来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
两人一豹往外走去,江至祥跟孙康义仅以带著钦羡的眸光目送。唉!他们之间早有默契,不坏人好事的默契,即使是见色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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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垂柳随风扬,湖面天空连成一气,红花绿柳夹道的白堤上,姚采香看著赵文步跟风在堤上漫步,也看到他对周遭那些看到黑豹而惊慌闪身的人毫无所觉。
这就是皇亲国戚!江南景致名满天下,不少王公贵族南下游玩,都是同他一个样,目中无人!
「昨晚这儿有摔下一条美人鱼——」赵文步停在湖畔,喃喃自语。
「小王爷,如果你还想参观绸缎厂,我们最好现在就走,因为我还有事呢。」她不客气的站在一旁催他。
他回过头来,看著眼前抿著樱唇的美颜,勾起一笑,「小王爷叫赵文步,我特准你叫我文步即可。」
「不必了,小王爷。」
「你讨厌男人?」
姚采香抿抿唇,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小王爷,请往这边走。」懒得理他,她迳自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往绸缎庄走去。
走了好半晌,她踏进自家展示各式花色、质料布匹的店铺,继续住後面走,一直走到制造绸缎的大四合院才停下脚步。
但一回头,哈,那个尊贵的小王爷还不见人影呢!
「以一个姑娘的脚程来说,你走得挺快的,但也因此看来更加婀娜多姿。」
一个打趣的声音突地在她背後响起。
她吓了一跳,猝然抚胸转身,却见一人一豹已好整以暇的凝睇著她。
「可以参观了。」赵文步也不罗唆,直勾勾的看著她道。
她润润唇,戒备的再看了风一眼,这才往前走,引导著他们从蚕桑区、制丝区、丝织区一直到印染区,再回到展示的店铺。
厂里与店里的夥计对这名俊美少年及旁边的黑豹虽充满好奇与惧意,但大小姐绷著脸,他们也不敢多问,只得埋头苦干。
而这一趟走下来,赵文步对昨晚跳水的疯婆子是刮目相看,因为姚采香对丝绸制作的每一道程序了若指掌,她甚至以目视法,就能看出该匹布料是以何种织法、印染方式、何种混合材质而成……
「很难得,我以为年少如你只懂皮毛。」
她原本是如此,对庄里的任何东西都分不清楚,但她说了大话,说自个对姚记绸缎庄的任何一匹布,光用看的,就能看出它的质、绣工、出处,所以她花了近一年的时间耗在这儿,总算赢得「臭屁有理」的美名。
见她不语,他改变话题,「你今晚还会去捞月吗?」
她还是不说话。
赵文步眸中带笑,「你今晚再跌下去,我若不在,可没人会救你这条美人鱼。」
厚!她以一种受不了的眸光瞪著他,「拜托,只要你跟你的豹不出现,我也不用人救的。」
他一挑浓眉,「言下之意,你跳湖好多天了?」
「是半个月——」她脱口而出,但倏地住口,又瞪了他一眼,「这是我的事,如果小王爷没事,我想回家了。」
「没有一声感激?没有一声道歉?!」他提醒她昨晚的救命之恩,还有她恩将仇报踹了他一脚的事。
「我带你来参观,你又说了谢谢了?」她没好气的反驳回去。
他呵呵地笑了起来,有趣,这个姑娘挺好玩的。
姚采香可不理他那双流转著一抹兴味的炯亮黑瞳,转身走人了。
她打定主意下再跟这个养豹当宠物的怪人见面,他给她的感觉就像一头黑豹,与他保持安全距离是绝对有必要的。
赵文步看著她离去的身影,眸中闪过一道思索之光,即与风转身步行回客栈。
而虽然经过几个时辰了,但爬墙摔倒的郝凌车屁股还痛著咧,面对赵文步,她更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