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我哥若不同她留下,她不可能会单独留在某一个陌生的城镇里。」
三人谈了整晚无解,孙康义跟江至祥也只得起身回房,不过一走到房门前,孙康义突然想到一件事,回头看著好友。
「怪了,我怎么老觉得这阵子你的胃口挺好的?」
「是啊,我也想问呢,你三餐吃得正常,三不五时却还要厨房帮你送些点心、粥品进房间?」江至祥也很怀疑。
「最可疑的是,你早上洗一次澡,晚上还洗一次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乾净了?」边问边以疑惑的眸光扫视了舱房一圈,孙康义强烈的质疑,「不会是金屋藏娇藏了个美人吧?」
「无聊!」赵文步摇头微笑。
两人没理他,将目光移到侧躺趴卧在柜子前的风,交换了一下目光,孙康义再提出这段时间里某人都没有提到的名字,「你一点都不想念臭屁西施?」
「有什么好想的?」赵文步的态度还是很自然。
「咱们在杭州城的回忆里可几乎都有她,你跟她更是——说白了,相互吸引的一对,还在牢房里玩亲亲,她对你而言就只有『有什么好想的』这几个字?」
骗谁啊!
「要回京了,京里有多少金枝玉叶,那个臭屁西施比得上吗?」赵文步笑了起来,眼神还带了抹邪意。
江至祥不信的道:「你不会只是跟她玩玩吧?」
孙康义马上驳斥,「我才不信他只是跟她玩玩!他在杭州跟在京城的样子可是南辕北辙,正经到不能再正经了,我甚至可以打包票,他对她是认真的!」
「认真?」赵文步大笑出声,「对我这个小王爷投怀送抱的女人有如过江之鲫,我如果单恋一枝花,那多愚蠢!」
难道他们猜错了?江、孙两人交换一下目光,耸耸肩,只得闷闷离去。
一会儿後,木柜的门打开了,腰酸背痛的姚采香半蹲著身子走出来,但她脸上的一双美目可是闪烁著熊熊怒火。
「呵!京里有多少金枝玉叶,这哪是那个臭屁西施比得上的?对我这个小王爷投怀送抱的女人有如过江之鲫,我如果单恋一枝花,那多愚蠢啊!」她火冒三丈、抑扬顿挫的重复他刚刚的话。
但赵文步还一派悠闲的喝著茶。
她咬咬牙,走到他对面坐下,一把抢走他手中的茶杯,「请你回答我的话。」
「什么话?」
「什么话?你说的那些话只是骗孙少爷他们的,不是真心的!」
「哇!女人就是女人,就爱听谎言。」
「你——」她气得语塞。
「躲回柜子去。」
「我话还没说完——」
「仆佣们送热水来了。」耳力超好的他已经听到脚步声了。
闻言,姚采香就算还有一肚子的火没发,也只得先躲回柜子去,等到倒水声停止脚步声远去,她才刚推开门,就看到赵文步也开门跟著风要出去。
「等一等,我还有话——」
「天寒,水冷得快,还是洗完再说吧。」他边说边往外走,她也只得忿忿不平的脱下衣服,然後浸身到热呼呼的水中。
看著门外反射出的黑色身影,她其实还是很紧张的,虽然赵文步跟风待在外头,名为看夜色,其实是替她把风。
但这样提心吊胆的洗澡,就怕他会进来……即便这段时间已证明,她多心了。
天冷,泡热水澡真的很舒服,她边想事,也就贪婪的多浸了一会儿。
此时,门外起了一阵小小骚动。
「文步,你去跟建东说说好不好?请他别讨厌我,我爱他啊。」
她蹙眉,是谢毓玉的哭声。
「毓玉,你身子不好,先回房去睡。」
「我不要,你哥说那儿很臭,他不要回去……呜呜,我找不到他,他不在康义与至祥的房间,那他一定在你这儿吧……我要跟他说说——」
姚采香还专注听著两人的交谈,没想到冷不防地,门突地就被人撞开来。
她吓了一跳,急忙将整个人浸到水面下,再拿了布巾盖住头。
赵文步也被谢毓玉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急著要拉她,但风似乎还记得他交代给它的话,竟抢先他一步奔进房内,却也因此挡住他。
「建东?建东?」瘦得不成人形的谢毓玉像疯子似的冲进舱房,打开了柜子的门又翻开床上的被子,一见都没人,居然一把冲到浴桶旁要扯掉盖在上头的布巾。
风马上低吼了一声,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近似歇斯底里的行为,松开了手上的布巾,贴靠著大浴桶缓缓跌坐在地,趴在桶沿上哽咽的哭了起来。
赵文步皱眉看看床上及木柜都空空如也,他眉儿揪得更紧,走到浴桶边,惊见姚采香整个人缩在水面下,掐著鼻子,神情痛苦……
他倒抽了口凉气,一把抱起谢毓玉,「我带你回房去。」
「我不要……我不要!」她哽咽一声,突地抱住他的脖子,苍白的唇搜索著他的,「我好寂寞……文步……我爱错了人,我不该琵琶别抱,不该负了你……才有今日……」
他别开了脸,直接点了她的睡穴,看著她满脸泪痕的苍白脸蛋,实感不忍。
「吼!」风突地吼了一声,他神情一变,急忙回头,却发现姚采香己失去意识的倒卧在浴桶里。
他急忙将谢毓玉放到椅子上,一回身,心急如焚的将全身赤裸的姚采香抱了起来,奔至床边,将她放到床上後,口对口的渡气给她,努力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幽然的苏醒过来。
见状,他松了口气。
她看著他,突地感到全身凉飕飕的,意识到自己仍是赤裸著,一声尖叫立即逸出口中,却也及时被他的唇吞没了。
她怔怔的瞪著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感觉到雨人唇贴唇的热度,心卜通卜通的狂跳。
赵文步放开了她的唇,拉来一边的被子盖住她那让他看得意乱情迷的胴体,语气有些乾涩的道:「快穿上衣服。」
他挺直身子,忍住某方面的悸动,回身抱起谢毓玉离开房间。
这一晚,头一次赵文步没有回房来,只有风陪著姚采香……
第十章
翌日,一直到近午时,赵文步才带著一些吃的、喝的回到舱房。
「出来吧。」
神情烦躁的他在椅子坐下,却见那只藏著姚采香的柜子毫无动静。
「出来了!」他再唤一声,还是没有动静。
他看著风主动退到一旁,眸中似乎闪烁著对他的责备之光。
他蹙眉,起身走到柜子前,蹲下身後将门打开,却见她哭肿了双眸,一手拿著丝帕捂住嘴巴,好掩住那低低的抽噎声。
昨晚,他同样面对了另一个泪人儿,但他却不得下承认,眼前这个碧玉年华的美人,以那双闪烁著熠熠泪光的清澈秋瞳,哀怨的瞅著自己时,心中的那股不舍可是更浓、更稠……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压抑著将她拥人怀中的渴望,定视著她,「饿了吧?快出来吃。」
姚采香像个小媳妇般扁嘴摇头,盈眶的泪水滴滴的滚落脸颊。
他拉住她的手,她却飞快的抽回,用哽咽却又带著倔强的口吻道:「不用理我,反正我见不得人,反正有人比我更需要你,反正、反正有人……让你更心疼,你待在她那里就行了,回来做啥。」
赵文步皱眉,但随即笑了起来,「你在吃醋?」
粉脸乍红的她支支吾吾的驳斥,「谁、谁吃什么鬼醋?我早就知道谢毓玉是你的心上人……孙少爷告诉过我……我——」
他摇摇头,略微使力的将她从柜子里拉了出来,「吃吧,吃了有力气要说什么随你说。」
「不用,我肚子一点都不饿,」她是真的没胃口。
他还是将她拉到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到她唇边,她皱眉,心有点甜滋滋,但一想到他昨夜没回来:心又被妒海给淹没。
「不用你喂,我自己有手!」她没好气的一把拿过他的筷子,迳自吃了起来,而且大口大口的吃,即便是嚼之无味……
三两下扫光了大半的饭菜後,姚采香放下筷子,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问:「你对我真的只是玩玩?不是真心真意的?」
他蹙眉,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犀利的问题。
沉默是默认了?她咽下梗在喉问的硬块,「我知道了,我不会厚著脸皮巴著你的,」她眼眶泛红,哽声道:「你哥对谢毓玉的态度,一定让你很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保护她吧?我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还不知趣的窝在你房里,让你想要有个私密空间好好安慰她都不成。」
赵文步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著越说越伤心的她。
她苦涩一笑,「下个港口我会下船的,我会自己回杭州,绝不再麻烦你了!」
说完了话,她自动自发的回到柜子里,再将门关上。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里面传出来模糊的哭泣声……
他忍著那股前去安慰她的冲动,转身步出房外,刚好看到孙康义跑了过来。